29 远走（1 / 1）
肆拾贰
他们经过闹市的时候，独孤山庄的消息还是不经意传到了耳朵里。
那些人说，独孤杨为了救他的新婚妻子被大火烧死了。
那新婚妻子有没有救出来？
死了，都死了。
秦非回头看李碧柔，她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皮肤都在抖动着，额头上竟然沁出了汗水。秦非返回去，搂着她往前走。
“你哭吧，不要忍着，我知道你很伤心。”秦非轻声而柔缓地说着。
泪水不经意的滑落，可是她没有再停下。进了客栈的卧房，李碧柔再也控制不出，大声地哭了出来。这么多个日子，独孤杨对她的包容，关爱，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秦非坐在一旁喝酒，他道：“如果你要去独孤山庄，我可以陪你去。”
李碧柔摇头道：“不用了，我心里记得他就行了。去了看见他的样子我会更难过的。”
“出了这个城有一座山，刚听店小二说那里风景如画，我们买些东西，先去那住上段日子。等江湖上平静了再想以后吧。”
他们真的在山上住了下来，是靠着瀑布和小溪旁用木头搭建的小屋子。秦非前后去了几趟县城里，买了些日常的用品。
平日里秦非会到山上弄些野味回来。在木屋前搬两块石头做灶，燃起火来，肉香飘散。李碧柔在小溪边浆洗着衣服，冻得手通红。闻到肉香便会跑来，手放在火上暖着。秦非撕下熟肉来送到李碧柔的嘴里。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安详地过着，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似乎真的远去了。
李碧柔看着倾斜而下的瀑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你怎么了？这些天经常发呆。”秦非问道。
李碧柔摇头：“没什么。”
秦非闭上眼睛，缓缓地说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是有父仇未报，心里不安。”
李碧柔没有否认，说道：“可是洛教强大，朱日向又练就了邪门武功，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我担心的其实是你的病，你瞒不住我，你每天夜里都会痛苦如披冰雪。”
秦非抬头道：“这样的天本来就冷。”
李碧柔突然有些不舍地看着秦非，说道：“我有点想我娘了。我怕独孤山庄派人去告诉我娘我死了。我娘辛苦把我养大，她怎么能够承受丧女之痛。”
秦非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要不然我快马过去，十日便可来回，如果伯母愿意，可以将她接过来与你见面。”
李碧柔眉头一皱，良久才说：“好吧。”
第二天秦非就要起程，李碧柔为他准备好一些干粮，又是一番嘱咐。秦非跨上马去，挥手告别。李碧柔的手抖动着，眼眶泛红。秦非笑道：“我去去就回，你怎么还哭了？”
“我没哭。”李碧柔苦笑了一下。
秦非打马而走，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丛林之中。李碧柔愣了半响，突然身后有人说道：“他走了。”
李碧柔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真的能治好秦非的病？”
“只要你跟我们到独孤山庄走一趟，我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站在李碧柔前面的三个人正是关外来的布衣大师的三个徒弟，元槐，元命，元青。这三人从金岳客栈就一直跟踪了他们。但碍于秦非在不敢轻举妄动。秦非打猎之时，他们曾经偷偷的找过李碧柔，说是可以给秦非治好病。当然他们要求李碧柔事先将秦非支走。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碧柔还是有些犹豫。
元槐说道：“现在你除了相信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秦非的病你也看到了，如果再不治恐怕就来不及了。而我们是唯一有办法的人。”
“为什么要去独孤山庄，难道治病的药在独孤山庄？”
“这个你就不需要多问了，我们自然有办法。”
李碧柔心生忐忑，要去这独孤山庄难免尴尬。不过看到秦非痛苦的样子，李碧柔也顾不得那些了。
元青牵过马来，四人匆匆忙忙下山去了。他们舍近求远，走的路和秦非并不是一条，以免碰上。
日夜兼程，没几天他们就到了独孤山庄。元槐吩咐道：“我们怎么说你不用管，也不要去辩解什么，相信我们就是了。”
李碧柔点头，看到护卫去通报了，不由将身子侧过来。独孤杨已经死了，可是独孤傲然和独孤柳还是在的。
一会的功夫护卫出来，说道：“老爷邀请你们到府上说话。”
元命笑道：“这老头可就怪了，这次倒礼貌了许多，难道我们三人还害怕去你独孤山庄不成。”
其他两人也跟着点头，大步往里走。李碧柔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生怕遇到熟人。不过还是有丫环认出李碧柔来了，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遇到鬼了。护卫领着他们四人去了独孤傲然的书房。
“有失远迎，有时远迎啊！”独孤傲然拱手走了过来。
“怎么敢劳烦大驾，我们是不请自来。”元槐笑着将门关上了。
独孤傲然看到李碧柔还是稍稍一愣，皱眉道：“你没有死？”
李碧柔点了点头。独孤傲然虽然在对手面前一副强者的姿态，但是眉目之间依然弥漫着丧子之痛。元槐笑道：“她当然没有死，要不然我们拿什么跟你交换救我师妹的解药。”
“真是笑话。”独孤傲然冷笑道，“你们还是怀疑当年我拿走了布衣大师身上的那颗解药。我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威胁我，而且还拿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我的儿子都已经死了，还要儿媳妇做什么？”
“你这就错了。”元槐叹口气道，“正是因为你儿子死了，你媳妇对你才更加的重要，因为她已经怀了你们独孤家的骨肉。我们给她喂了毒，如果你不想你独孤家断了香火，或者生出来是个痴呆残废，那你最好和我们交换解药。”
李碧柔听到这头脑一阵发麻，意欲辩解但想起他们之前的交待，满肚的委屈只好咽了回去。
独孤傲然这一次震惊强烈得多，他的嘴巴微张，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书房里开始沉默和对视，没有人敢说话。良久，独孤傲然叹了口气道：“你容我考虑三天。”
“好。”元槐道，“那我们就要在这独孤山庄住下来了。”
肆拾叁
李碧柔随着丫环回卧房的时候碰见了独孤柳，她正要避开，独孤柳跳到了她的前面，又惊又急地说道：“嫂嫂你没死？
李碧柔苦笑了一下。
独孤柳身子一颤，说道：“是你？秦非走后，我曾派人跟踪他，大喜那天过后他们回来告诉我，秦非带着一个女子离开了。那个女子是你吧。”
“是我。”李碧柔没有否认。
独孤柳仰头叹了口气，泪水泛出眼眶，说道：“可怜我的哥哥，她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走了，他还以为她身在火海，一次一次的冲进去，谁都拦不住。”
李碧柔的脑海里似乎冒出了那个场景，她的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你知道吗？我哥哥把那个着火的院落跑了个遍，然后他满身伤痕地跑出来问我们，碧柔救出来了吗？我们说没有。于是哥哥又跑了进去，一直，一直到他趴下，爬不起来。他是这样活活被烧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对不起他。”李碧柔再怎么坚强此刻也是泣不成声。
独孤柳摇头道：“对不起他他也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独孤山庄因为你变成这个样子，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李碧柔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倒是身边的丫环嘴快，说道：“老爷让我们好好照顾少奶奶呢。”
独孤柳诧异道：“你去见过我爹了？我爹竟然没有生气？”
丫环还是抢先道：“是的，我刚要送少奶奶回去休息呢。”
独孤柳让开去路，看着李碧柔离开，心里依然忿忿不平。拔出剑来将身边刚发出新芽的小草搅个稀巴烂。远远地元槐三人走了过来。独孤柳用剑指着他们道：“是你们把我嫂嫂送来的？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找你父亲讨要一样东西。”元槐朝独孤柳笑了笑。他的手一挥，独孤柳没有反应过来，剑已经在地上了。
“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知道秦非在哪？”
元槐转过头道：“你想知道秦非在哪？”
独孤柳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养生院是不是你爹藏宝的地方？”
“我不知道。”独孤柳讪笑道，“你不要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东西，我是不会出卖独孤山庄的。”
元槐道：“这样的话也许你的秦非哥哥就会死。”
独孤柳轻蔑道：“你以为你们是谁，秦非哥哥也是你能制服得了的。”
元槐摇头道：“我们是斗不过他。不过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有一种古怪的病。现在这病越来越严重了，如果来不及救，也就几个月的性命了。”
独孤柳激动道：“你们能治好秦非哥哥的病？什么条件？”
元槐道：“你只要去跟你爹说自己看到有人进了养生院。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爹。”
独孤柳犹豫了一会，冷笑道：“好，我答应，量你们也打不过我爹。”
夜已经很深了，屈指可数的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悬挂在养生院前面的几盏灯笼突然灭了，四周漆黑一片。独孤傲然已经走进了养生院，他的脚步声很轻，如同一只弓着身子的猫。书房里点了一盏小灯，灯罩熏黑了，却没有擦干净。整个书房看起来就像是入夜的天色。独孤傲然在找翻箱倒柜地找一样东西。
冷风生割着窗纸，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门突然开了，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独孤傲然抬起头来，淡淡道：“我以为你们不知道外面冷呢。”
元槐笑道：“你果然是只老狐狸。”
独孤傲然道：“想骗我来看看解药还在不在，很失望吧。”
元槐叹口气道：“我唯一不明白的是，那解药对你没有丝毫作用，因为契丹的毒也不会轻易的出现在中原，你为什么不想还给我们？”
“以前我并没有在意那颗解药，不过前不久我发现它还有很大的用处。”独孤傲然摆手道，“我说了三天的时间，一天都还没有过完，所以你们请回吧。”
元槐朝书房扫视了一眼，对身后的师弟道：“我们走。”
出了养生院，他们回到独孤傲然安排的卧房。元命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今天晚上又白费劲了。”
元青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幅轴画卷出来，说道：“也不尽然啊，我偷偷的从书房里拿出了这幅画。”
三人将画铺开，眼睛当时就呆住了。那画中竟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虽然画卷有些发黄，但那女子的神韵却依然楚楚动人。元槐注意到画的一角写着几个字：岳袖儿。他不禁叹口气道：“怪不得当年朱日向能为了她改邪归正，退出江湖。也怪不得独孤傲然千方百计怂恿人来对付朱日向。”
元命道：“话是这么说，这画上的人也漂亮，可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元槐笑道：“三弟不要灰心，这件东西我自然有用，只是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