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夜色（1 / 1）
肆拾壹
夜终于慢慢地来临了，一点一点的黑暗将白日的喧嚣吞噬。李碧柔坐在桌旁，火红的盖头让她似乎隔绝于世外。聚贤院的人应该大部分都回去了吧。独孤杨应该是在谢送最后的几个宾客吧。等他回来掀了这红盖头，生活就会是另一个开始。
李碧柔的心情复杂极了。她几次伸手想去拿开盖头，但是她想了想却又把手放下来了。心不安分的急剧跳动着，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在李碧柔现在看来依然是红色，因为夜的缘故这红带着昏暗。外面似乎有些脚步声细细碎碎的走动。过一会那红色慢慢地亮了起来，四周也好像变得燥热。这寒冷的冬日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李碧柔还是没有去掀盖头，她缺少这个勇气。
直到那红色跳跃起来，热气迎面扑来，她开始有了惊慌。
火其实已经烧到了跟前。一个人影窜了进来，李碧柔的胳膊被牢牢的抓住了。另一只手环住了李碧柔的腰。李碧柔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已经被来客端了起来。火在身边燃烧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扑到身上。但那人却用身子护着他，直奔出门。到了院落，周围都已是熊熊大火。李碧柔被那人带着跃了起来。火红的盖头飘落了。李碧柔惊恐地想去抓住盖头。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抓住。那个红盖头在空中飘动着，最后融入熊熊的大火之中，被烧成了灰烬。李碧柔靠在一棵大树的枝丫里，那人的手还是紧紧地抓住她。
俯瞰下去，院落是一片火海。
她转过头来，看到的竟是秦非。一分惊恐一分欣喜。
独孤山庄的下人终于发现了大火，敲着锣大声地呼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
秦非带着李碧柔跃到安全的地面，说道：“我们走。”
李碧柔匆匆忙忙地跟着秦非走，她回头望了一眼。她似乎想到了这一走和独孤杨就不可能再有重来的机会。可是那只手握得那么紧，让李碧柔不愿意松开。
从屋檐跳上高墙，然后再轻轻落下。秦非带着李碧柔直往扬州城而去。一匹快马，在夜里飞驰而走。远远地看到金悦客栈。秦非扶李碧柔下马，两人匆匆上了楼。
李碧柔一路上都无法言语，什么都来不及问，什么都来不及想。这个变故太快了，让她做了一个平日里永远也不可能做出的决定，跟着他走。
门关上。秦非喊了一声：“花飞凤，飞凤。”屋里没有人应答。秦非心一沉，她还是走了。李碧柔愣在那里依然不知所措。
“是谁放的火？”
秦非答道：“左蓉蓉。”
“是她？”李碧柔征了征，道，“这也难怪了。”
秦非摇头道：“只不过她是被她父亲利用了。左寒青现在是洛教的人，洛教还不想这么早就让他出面。左蓉蓉喜欢独孤杨，看见你们成亲自然怀恨在心。可她毕竟没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左寒青再派自己手下的人去怂恿左蓉蓉，一激动，左蓉蓉便带着那些人偷偷搬来稻草，点起火来了，是要将你烧死。即使独孤傲然怪罪下来，那也是左蓉蓉的错。总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了洛教中人的密谋，所以才连夜去了独孤山庄。”
“你是特地去救我的？”
秦非苦笑道：“离开独孤山庄之后，花飞凤想去浪迹天涯。可是我却放不下这里。今日傍晚她听说我要去独孤山庄，竟不辞而别了。”
“既然已经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回去救我？”李碧柔咬着嘴唇。
秦非叹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一旦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就回不去了。可是我不想让你死。”
“是啊，我回不去了。我欠独孤山庄太多，欠独孤杨太多。”李碧柔抬头望着秦非，她淡淡地说，“可是，我能去哪呢？”
秦非突然眼神坚定起来，他说：“我去救你之前就已经想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一句话，没有任何许诺，从秦非嘴里说出来已经是那么的不容易了。
李碧柔低着头，她犹豫的不是对秦非的喜欢，这份情她在独孤山庄已经想过无数遍了。可是她的心里是愧疚的，她今天才和独孤杨拜过堂。
秦非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道：“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跟你一起走。”李碧柔脱口而出，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夜更深了。独孤山庄的那场火应该早已经熄灭了吧，一个这么大的山庄，烧毁了一座小院落，应该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吧。走了新娘，就当是被火烧死了，一切都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可是，李碧柔的心还是那么沉重，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第二天早早的，秦非和李碧柔就骑马离开了扬州城。他们戴着斗笠，换了衣服，悄然出城。
“我们要去哪？”李碧柔轻声地问道。
秦非笑道：“走到哪便是哪吧，没有人烟的地方也好。这些江湖上的纷争，无论是独孤山庄还是洛教都与我们再没有关系。”
李碧柔不搭话，眼睛望着前方。
扬州郊外几十里地的一个小村落，他们到那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秦非下来牵马，李碧柔也要下来。秦非笑道：“你就坐在上面吧。”
李碧柔笑了笑，她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幸福。他牵着两匹马，她跟着他走，什么都不用去想。秦非会给她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给了一户人家几两碎银，借宿一晚。
从没有看过这么大方的客人，那老农买来村上最好的酒菜端到桌上。秦非喝了口酒，夜的到来总是让他那么刻骨铭心，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都是异常猛烈。可是秦非还在笑，他不想让李碧柔看到他的痛苦。
李碧柔道：“你还是每天晚上都要喝那么多酒吗？”
秦非点头道：“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没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秦非还是在担心。他的母亲是被活活冻死的。他不知道自己能陪李碧柔多久。
“你的病好些了么，我们还是先去找名医吧，把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生活。”李碧柔皱着眉头说道。
“不碍事的。我这病治不好，在独孤山庄的时候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连是什么病都不知道。”秦非怜惜地拍了拍李碧柔的头，道，“什么事都会没有的。”
李碧柔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痛。她还在担心，她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连自己做出的决定都是那么匪夷所思。她害怕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结果什么都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