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二回 碧落江畔(下)(1 / 1)
(河蟹,省略一段话。。。。。。)
“咳咳咳咳咳——”一旁传来汹涌的咳嗽,犹如大雨倾盆将火势浇灭。展青阳捶着胸口坐起身来,扇着鼻子道:“什么味道?咳咳……”
章无技猛地从郑有涯身上蹦下来,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们光顾着打架,都不知道我醒了。”展青阳坏笑道。其实他早就醒来,只是故意挑了个好时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展坛主。”郑有涯起身抱拳打了个招呼。
“郑大侠。”展青阳回礼。
这二人相互瞅着,眼里皆迸出一道电光,在空中撞出丝丝火花。
“展坛主,如今遇见你,郑某有一事请教。”郑有涯首先打破僵局。
“不敢,愿闻其详。”展青阳亦不失风度。
“大约一个月前,白虎帮和青冥剑宗各有一名弟子在天都派遇害,造成了双方误会……”
“诶,郑兄此言差矣,你又怎么断定这是误会呢?”
“如果郑某没有记错,当时在天都派,我们夫妇还见过展兄,哦不,是‘王二’。”
“王二是哪个?再者说,当时天都派囚禁我教主夫人,照理说我该对天都派的人下手,又何须旁生枝节?”
“或许是那两人发现你的行踪,故不幸成为你手下冤魂,或许是借刀杀人……”
“郑兄越说越离谱,天都派掳我教夫人在先,我就算铲平天都派也不为过,又何须借刀杀人?”
“展兄,你们魔教的人都是敢做不敢当的吗?”
“郑兄有心害我,何不让我溺死在水里,当时为何叫那两个家丁把我也救上来?”
“原来那时你没晕。”
“我只是在安静地等死。”
二人一来一回说个不停,从客客气气的江湖套路一直到小孩子一般的胡搅蛮缠,章无技再也看不下去,大喝一声:“停!跑题了,重新开始。有涯你说。”
郑有涯整了整思绪,正色道:“展兄,我知道你缁衣教行事自有一套,区区两条人命也一定不会放在眼里,可是武林还是有公义存在的……”
展青阳抢白道:“公义?公义就是你‘仁义金刀’说了算?你先回聚玉山庄要回金刀再来做仲裁人吧!”
被戳到痛处,郑有涯强压怒火道:“好吧,不说公义。但你可知道,这件事将一个人逼上了歧路。”
展青阳冷笑道:“郑兄莫不是说丰雪衣吧?如果没猜错,她现在应是傍上聚玉山庄的司徒少卿了。”
郑有涯眼里迸出火光,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揪住展青阳的衣领将其搡倒在柴草里,照着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就是一拳。
“住手!”章无技抱住郑有涯的胳膊,怎奈他动了真格,十匹马也拉不回,遂只得吼道,“他是我朋友,你再打我就跟你翻脸!”
郑有涯一拳停在半空,回头掷过来一个恨恨的眼神,仿佛手头没用上的力气都传到眼里。
“我们说好做十日朋友的,如今十日未到,他还是我朋友。”章无技有一丝害怕,强撑着把话说完。
郑有涯悻悻收拳,一松手,将展青阳甩开。
展青阳散手散脚瘫在柴草里,偏过脸啐一口带着血腥的唾沫,眼角余光朝章无技瞥去,带过一丝笑意。
章无技见展青阳被揍得白脸飘红竟然还有心情笑,不由得摇摇头轻叹一声。
展青阳的笑和章无技的叹息都被郑有涯捕捉在眼里,这在他看来竟是一种超乎暧昧的默契。十二岁那年,朱晚照来家找娘亲叙旧,别时一步三回头,久久不忍离开。娘亲端庄持重,道了声“走好”便抛下一番痴心返身回屋。那晚,精于女红的娘亲几次将手指缝到绢帕上,抿着指尖长嗟短叹。他要替娘亲揉,娘亲却没心思搭理。万般不解,只好去问爹,爹这样说,“女人心眼虽小,有时却能装下两个男人。等你大了也许就会明白吧。”
郑有涯努力试着去明白,对百里长风的出现竭力保持淡定,如今却又杀出来一个展青阳。“你娘亲心胸宽广,装下三个男人并不稀奇。等你大了也许就会明白吧。”若干年后,他该对子女这样说吗?
“丰雪衣,就是薛遗玉吗?”章无技试探道。既然书慧就是郑有涯,假凤虚凰,书慧的夫婿应是丰雪衣。
“是。薛遗玉,可不就是‘雪衣女’吗?”郑有涯低低道,带着一丝痛惜。
夜晚的聚玉山庄格外静谧,夜风寂寂,借一地月光如雾,挽落花翩飞。
子时将近,东苑内室烛火幽曳,司徒少卿悉心为薛遗玉卸下“义妆”,痴痴望着还原本来面貌的绝世佳人。
“雪衣……”司徒少卿颤抖着双手上前去解美人雪白的衣衫。
“宋王和葛妃居然中意西苑水榭,可惜南苑布置了那么久……司徒湄不会出来捣乱吧。”丰雪衣凝眉问道。
“平伯已把姑母安顿在北苑。”司徒少卿嘴上应着,手却一刻不停去褪衣衫。
丰雪衣任由衣领滑至肩下,蹙眉道:“你说,郑有涯这次会逢凶化吉吗?”
司徒少卿只愣愣盯着丰雪衣如瓷如玉的纤体,右肩一道殷红的痂痕,似埋在雪里的相思红线露了端倪,凄怨而又娇娆。“我已派庄里水性最好的两个人去打捞。”司徒少卿随口应着,自一旁妆台上取下“珍珠续肌膏”,掠一抹晶亮的香泽,抚向那道美艳的伤痕。
(河蟹,省略若干字,各位看官见谅。。。。。。。)
一片死寂,烛影恹恹,外头传来怯怯的叩门声。
家丁秘报,一直寻到碧落江,捞回三具尸体,因被江中大鱼所咬,残肢断臂,面目全非。
“我把她托给司徒少卿本是出于好意。一来因为司徒少卿乃我幼时知交,我知他寡言少语且心细如尘,是个信得过的人。二来因为司徒氏精于易容,足以助丰雪衣避过仇家追袭,也好留得青山从长计议。却不料……”郑有涯叹息道。
“月会园,人会变。我看那司徒少卿早和丰雪衣早就勾搭成奸,来打你‘仁义金刀’的算盘。”章无技现学现卖,将那日展青阳的警言稍作修改贩给丈夫。
“郑兄说话真是避重就轻。‘薛遗玉’这只假凤偏要和你这个虚凰扮作夫妻,我看你们这一路必有纠葛,怎么不说来听听呢?”展青阳歪在草堆里煽风点火,一脸欠揍的坏笑。
章无技心中强压的火一点即着,却又不想让外人看笑话,一肚子怨气提到手上,伸到丈夫背后猛揪一把,感受到他吃痛的战栗,才略微解气抽回手来。
“血?”手指黏黏湿湿,章无技定睛一瞧,惊叫出声,“你背上有伤?!”
“不妨事。”郑有涯摇摇头,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娇娇和艳艳扎下的伤口早已虚浮麻木,若不是妻子方才一掐,他倒还忘了。
“我看看!”章无技一脸紧张。
人家到底是夫妻,吵得再凶也总有重归于好的由头。展青阳看在眼里,顿觉自己又变成多余的人,挣扎着起身,抬脚走向门外,回首,根本没人在意自己去留。
月已偏西,似要往一江寒水里沉沦。
展青阳轻叹一声,循着墙壁踏上屋顶,抱膝而坐听江水滔滔,此情此景,欠一壶浇愁的好酒,少一个倾诉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