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舍（下）（1 / 1）
“坐过来好不好。”傅昶终于又开口说话，并温柔地望着小曦。
小曦好像被他的目光蛊惑了，竟乖乖坐下来。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手腕给我咬只是单纯的苦肉计么？”傅昶问得很认真。
“不是……”小曦明知道只要说“是”就可以离开，可她控制不了自己，“我那时候……看你那样惨，却帮不上忙，只能指望宁姐姐……我突然就很想……和你一起痛……我想也许那样，就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好傻是不是？”
傅昶没有答话，他在等待小曦坦白更多。
小曦停顿片刻，懂了傅昶的想法，继续说道：“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潜在十五阿哥府上很久，专门汇报他的动向。那日居士派人来吩咐我确认你的生死，我便寻着你留下的痕迹一直找到柴房。我见你伤得很重，却还有一口气在，便回复居士你还活着，并把柴房内外所有血迹清理干净。起初我很同情你，初入江湖便遇上这种倒霉事，对居士而言，你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失去你，还有其他杀手可用。但对你来说，却是改变人生的大事，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永远洗不掉刺杀皇子的污名。后来你给我讲淑云的故事，我见识到你的细心体贴，你的风雅巧思，便对你有了……好感。”
小曦脸颊泛红，羞涩地看着傅昶。
“如你所言，你是居士安排在十五阿哥府的人，为何要跟我们出府？”傅昶问道。
“是我……主动要求更换监视对象，说你武功卓绝，救活了一定是可用之材。没想到居士竟然同意了，他相信我的判断。而那时，川儿却特地飞鸽传书劝我罢手。其实我们私下关系并不好，但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诗社的姐妹们被派到各处执行任务前曾互相提醒过，千万不要对监视的对象动心……可那一刻我安慰自己，起码要用点真心，演得才真吧。于是我一直放任自己对你好，到最后，要传回去的消息都不知道要怎么写。写了撕掉，再写再撕掉……小葱姐姐出现时，我真的怕极了，我怕她揭穿我，怕你再也不会理我了……你们出去游玩，我一个人悄悄回到诗社，抱着川儿大声哭。川儿提醒我，要救你，一定要有必要的牺牲……可我出卖了小葱姐姐和宁姐姐之后，却发觉已经深深伤害了你，无法挽回。我……好想躲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你不要再留我了好不好，不值得……”
傅昶凝视小曦，若有所思。
“傅大哥……我可以走了吧……”小曦怯怯说道。
“脸伸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傅昶故意放低声音。
小曦什么都没想，把脸凑了过去。
“再近一点。”傅昶更小声了。
小曦更靠近他，什么秘密都没有听到，却突然被傅昶亲了一下。
“你做什么？”小曦直起身子，红着脸，无奈极了。
“就是很想亲你啊。”傅昶嘿嘿笑着。
“骗人，哪有什么秘密。”小曦嘟起嘴，十分不满。
“真的有啊，我这就告诉你。”傅昶轻咳两声，正色道，“我毒发时，不是完全动不了的。虽然全身麻痹，但是亲一下你这种小事，用内力推一下就行，不用你主动凑过来。”
“哎？”小曦一脸疑问，“那方才……”
“但是，这回我被折腾得连运功的力气都没了，自断经脉什么的，随便说说而已。”傅昶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曦突然明白过来，不知从哪一句话开始，她已经掉进了他设的陷阱。她的反应全被他算计在内了，他逼她、骗她，只是为了让她心口承认自己的感情。
“傅昶！你太坏了！坏透了！”小曦大声哭了出来，“你骗我说出那样的话，要我怎么舍得走……”
“那就不要走。”傅昶望着她，轻声说道，“把心里话说出来是不是舒服很多？”
“嗯……”小曦哭着哭着没了声音，用袖子不停抹眼泪，“可是你都已经决定要娶小葱姐姐了，我留下又有什么用。你们难道还缺丫鬟么……”
“你怎么这么傻？我的心你一直都懂，不是么？对你说那些话是我不对，我只是太心疼小葱姐了，一时冲动……那个婚约不作数了，小葱姐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怎么能让他刚一嫁人就守寡。”
“别胡说！宁姐姐一定能拿到解药的！”小曦的眼泪完全止不住。
“呐，你能再道歉一次吗？”
“对不起……”
“好啦，不要哭了。原谅你了。”
“真的？”
“真的。”
“我害了小葱姐姐啊！”
“我知道你为了博取信任，身不由己。小葱姐有这么明显的行动，你若是装作全然不知，雾荷居士必会心生疑虑。”
“可她的伤势……”
“我若真能平安回去，我们一起努力补偿她好么。”傅昶凝视小曦，“我为她伤了你，对不起。”
“当时真的好难过，但回头想想，都是咎由自取……你只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对我来讲，已经太仁慈了。”小曦轻轻叹气，“那宁姐姐……怎么办？”
“这些烦心的事先不要想了。躺下来抱抱我好么？”
“嗯。”
小曦脱掉鞋子，躺了下来，尽力靠近他。又怕自己压着他不舒服，只是轻轻把手臂搭在他身上。
“你刚才下手太狠了，我现在头还晕着。”
“对不起……你说那样的话，真的好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帮我揉一下就原谅你。”
“我……不值得你这样一直原谅……”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觉得对不起我们，就留下来，慢慢还吧。若是我真的死了，拜托你代替我回家，照顾我爹娘。”
“你死了我就陪你去死！我会紧紧跟着你，你别想逃。”
“小曦太顽皮了，快变回以前乖巧的样子。”
“话都摊开来说了，变不回去了……我本也不是那么怯懦的人……”
“那就这样吧。也很好。”
“哪里好？男人不是都喜欢柔弱一点的？”
“这样的小曦很真实。”
“你会后悔的。”
“不会。小曦，我很满足。如果要死的话，死在这一刻就好。”
“你先吃了我手上的药。”
“等一等，还不能吃。”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现在不能运功调息，硬撑下去身体损耗太大了！会死的！”
“就算这次安然度过，以我目前的状况，再毒发一次，还是有可能会死。你陪我躺在这，抱着我。我熬不过去死掉了，也死得好幸福。只是，如果我靠自己撑下来，明早你发现我还活着。那样的话……你要答应我，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不要拦我。”
“你要去找居士？”小曦明白傅昶不肯吃药的原因了，他要等待时机，然后利用这颗药恢复功力，去找雾荷居士。
“你最讨人厌的地方，就是太聪明。”傅昶叹了口气。
“那还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你是关心则乱，恰好被我利用了而已。”傅昶认真看着小曦，“可以答应我么？我不能让我姐一个人面对这些，你手里这颗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嗯，我答应你。”小曦将药收好，放在傅昶枕边。她想通了，她所喜欢的傅昶，绝不是临阵退缩的人。
“那……我们约好一起看明早的日出吧。”
“好。”
“我累了，要睡了。”
“嗯……”
“抱紧我，不许放手。”
“嗯！”
“小曦……我爱你。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不会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