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婚约（2）（1 / 1）
不知是谁将余缱绻将要定亲的消息传了出去。吕琰离开凤鸣山庄后，庄里来了位特别的客人。
沈玉蓉是个寡妇，却又不是一般的寡妇。夫君死后，她带着儿子回到娘家，仍旧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甚至比之前更好，因为她爹是杭州出了名的富商。只是好景不长，这位沈老爷不久前突然病逝，将沈记首饰行丢给了沈玉蓉一个人打理。
沈玉蓉做惯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做起生意来自然诸事不顺。几个堂兄弟也都等着盼着她撑不下去，将沈记拱手相让。好在店里的老伙计都对沈玉蓉十分忠心，能保她暂时有平稳日子过。
这次沈玉蓉到凤鸣山庄来，带了一套上好的凤冠。
她从精致的红木盒子中将凤冠取出，双手捧到余守面前。
“余庄主，想必您也知道，这凤冠乃是沈记镇店之宝，家父生前一直舍不得卖。杭州城内，能做出此等水准金丝点翠的工匠，恐怕不足三人。这上面的珍珠、宝石都是精中选精。以我杭州沈记的人力财力，也要花上整整两年的工夫，才打了这么一顶。”沈玉蓉夸完了自家的凤冠，便将此物恭恭敬敬交给了余守，“余庄主，我听人说，余家大小姐就快出嫁了，这凤冠就送给大小姐如何？”
“无功不受禄。这么重的礼，余某不敢收。”余守又将凤冠放回沈玉蓉手中。
“余庄主是个聪明人，玉蓉既然送出镇店之宝，自然是有求于凤鸣山庄。”沈玉蓉并不打算掩饰此行的目的，“家父将沈记首饰行留给我打理，已有半月之久。我一个女流之辈，自然不受待见。可生意还要做下去。近日正打算补货，却发觉账面上亏空不少。问了店里的老伙计才知道，原来是无锡源通镖局镖头的大夫人，采买了大量金银首饰，却没有付账。”
“有这等事？”余守蹙眉沉思，“那源通镖局向来低调行事，镖头我也认得，并不像是会赖账的人。”
“源通镖局里的几位夫人、小姐，平日里跟沈记也有往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我才想要亲自来无锡，一探究竟。”
“此事确有蹊跷。”
“可镖局中必定养了些粗野之人，玉蓉怕一言不合，冲突起来……”说到这里，沈玉蓉摆出一副胆小又柔弱的样子，十分惹人同情。
“你要我派人保护你？”余守问道。
“不仅如此，我还希望能够暂住在凤鸣山庄。”
“这……恐怕不方便吧。”余守有些犹豫，“凤鸣山庄向来不欢迎外人。”
“我也想过去客栈投宿。可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若是那镖局出不起首饰钱，暗中袭击我和松儿，可如何是好。”沈玉蓉眼中泛着泪光，一脸幽怨。
“既然你送了我女儿这样好的凤冠，我便破一次例吧。”余守知道凤鸣山庄内的女眷，钟爱沈记首饰的不少，若是此时得罪了沈玉蓉，光是他自己的二夫人，就要哄上好一阵子了。
“玉蓉谢余庄主垂怜。余庄主这样的好人，定会长命百岁的！”沈玉蓉俯下身子，给余守扣了个头。
余守赶忙起身去扶。
就这样，沈玉蓉带着儿子霍松，住进了凤鸣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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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蓉住进来的第二日，余守要余缱绻为那凤冠亲自跑一趟，表达感激之情。
余缱绻向来厌烦这样没什么意义的行为。沈玉蓉拿出凤冠，来求凤鸣山庄保自己和儿子平安无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易。她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感谢一番。可余守为了这事派人嘱咐再三，让余缱绻心情大好。只要她爹心里想着她，哪怕是这类没意思的事，她也照做不误。
余缱绻来到沈玉蓉的住所，那里刚好就是他囚禁吕琰的院子。她看着院中那棵老树，又看看一旁的石桌，突然笑出声来。
脑中浮现出吕琰的脸，让她觉得很意外。
吕琰遇到不能认同的事总是会闭起眼睛，以为这样就能不听不看，可总是轻易被激怒。
吕琰痛苦时会咬嘴唇，身体轻轻地抽搐。她随口说这是姑娘家才会做的事，他就当真再没咬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吕琰的面孔这样清晰了呢？那些她欺负他、威胁他、劝诱他的记忆，怎么突然变得没那么丑陋了呢？
“余大小姐？”沈玉蓉不知何时从屋内走出来。
“霍夫人早。”余缱绻乖巧地打招呼。
“你喊我玉蓉就好。”沈玉蓉笑道，“大小姐找我有事？”
“家父让我亲自来找玉蓉姐，谢谢你送的凤冠，我很喜欢。”余缱绻对沈玉蓉并无好感，只是为了完成余守交代的任务，装成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你喜欢就好。”沈玉蓉拉起余缱绻的手，将她拖进屋，“进来说话，时辰还早，外面正凉着。”
“好。”余缱绻勉强笑了笑，心道这下麻烦了，一进屋就不知要聊到何时了。
沈玉蓉请余缱绻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旁，大有促膝长谈的意思。余缱绻想着随便应付几句就找个理由溜掉。
“大小姐同二夫人的关系，应该不大好吧。”沈玉蓉低声说道。
“啊？”余缱绻没想到刚一进屋就聊到这样尴尬的话题。
“不瞒你说，我从前虽不爱过问生意上的事，可店里常来的客人，总是认得一些的。二夫人遣人来买的首饰里面，从没出现过大小姐喜欢的样式。”
“你倒是看得仔细。”余缱绻这话中带了几分嘲讽，她平生最讨厌这种探听别人家事的女人。
“我啊，一见你就喜欢。你爹不愧为当世枭雄，连女儿都这样出类拔萃。若有机会，真想让松儿认他做干爹。松儿整日跟着我，我怕他长大后像女孩一样娇气。”沈玉蓉越说越欢喜，眼睛弯弯地笑。
“我爹忙着教导宥成，都没空理我了。想必不会再收个干儿子。”余缱绻已经忍不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了，沈玉蓉说白了只是个暂住于此的客人，难道她还真把凤鸣山庄当成自己家了不成？
“你爹那样的大英雄，忙一些也是应该的。你从小就没了娘亲，二夫人又不关心你，想必日子过得很辛苦吧。若是你不嫌弃，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可以来找我聊聊。我比你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些。”沈玉蓉抓起余缱绻的双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沈玉蓉，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余缱绻用力甩开沈玉蓉的手，目光犀利。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沈玉蓉显得很委屈，“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也只是想跟你聊聊家常，不知从何说起罢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你不说？好，我来说。”余缱绻不打算再和她耗下去，“你如今无依无靠，来这里只是想找个靠山。说明白点，就是你想勾引我爹，联合我扳倒二夫人，最后坐上我娘的位置，成为凤鸣山庄的女主人。我这样解释没错吧？到时不要说镖局的几个镖头，就连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恐怕都不敢欠你沈记的首饰钱。”
“你怎么能这样想……”沈玉蓉不停抹泪，“大小姐，我诚意相交，你为何这样对我？”
“懒得理你。”余缱绻转身便走。
沈玉蓉死死盯着余缱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哦，对了！”余缱绻突然停步回身，“我劝你不要打我爹的注意，二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就凭你这点本事，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要曝尸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