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京（上）（1 / 1）
这日，傅念暄陪林叶在方宅花园练剑。
林叶虽循着儿时记忆，一夜之间便参透林家剑法，但内力尚浅，又缺乏经验。傅念暄认为，目前最速成的办法就是找人对练，得到左泓和方聿飞一致赞同。关于对练的人选，方聿飞擅拳，左泓擅掌，众人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傅念暄最为合适。只是他过几日就要回京，急着想多教林叶些东西，所以林叶的日子过得格外辛苦，方聿飞怎么想都不放心，干脆关了布行，就坐在花园里看着。
得知豆豆近日常出入百袖楼，方聿飞才回过味来，合着豆豆原本就是百袖楼的人。怪不得他赎回豆豆这样容易，过后也没人来找麻烦。这明显就是有人放水，却让他得意了好一阵子，回头想想真是缺心眼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阿七不知是何时出来的，也不知站在月亮门后看了多久，他就这么突然说了句话，吓得方聿飞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阿七，你怎么出来了？”方聿飞将阿七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在床上躺太久了，好生不自在，出来走走。”阿七虽是在回答方聿飞的问题，但视线一直追着林叶，“三小姐习武，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又问了一遍。
“有半个月了吧。”方聿飞仔细算了算日子，自己都没想到有这么久了，“阿七你既然闷了，就去别的地方走走吧。我这宅子大得很，花园也不止这一个。或者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让豆豆做给你吃。”
“三小姐练武，我不能看么？”阿七又不是傻子，方聿飞这是很明显在赶他走。
“不是，”方聿飞尴尬地笑着，“我只是怕你会记恨傅兄。”
“此话怎讲？”阿七没听明白。
“这个……”方聿飞吞吞吐吐，也不知应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就在方聿飞思考怎么把阿七劝走的时候，傅念暄再一次打掉了林叶手里的剑，林叶只觉得整个手臂都发麻，缓了片刻，刚要拾剑，突然手臂一阵抽痛。她惨叫一声，抱着手臂蹲了下来，身子微微抽动，似乎是哭了。
“三小姐！”阿七见此情景立刻冲了过去，傅念暄看到阿七，横剑将其拦住。
“让开！”阿七朝傅念暄吼道。
“回去休息吧。”傅念暄认为前几日的练习林叶已经适应，所以今日下手极狠，想要探一探林叶忍耐的上限在哪里。他心里清楚阿七见不得林叶受苦，想把阿七劝回去。
“让开！”阿七重伤未愈，不敢贸然动手，只是遇到林叶的事他没办法不管。
“阿七，你先回去吧。”林叶缓缓站了起来，背对着阿七，用袖子抹掉眼泪，然后又想去拾剑。
“那是我的剑，你不许用！”阿七不知道要怎么阻止林叶，情急之下只好这样说。
“对不起。”林叶直起身子，不再碰那剑，“我只是觉得，用阿七的剑……就好像阿七一直陪着我一样，不知道你……不喜欢。聿飞哥哥送过我一把剑，我回房取来用。”
“三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七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家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剑的问题，可谁都不敢出声，搞不清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阿七皱紧眉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傅念暄。他的三小姐竟然背着他习武，这对一个护卫来讲实在太残忍。他不敢面对，却不能不面对。不管林叶说出多伤人的理由，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傅念暄见状叹了口气，收剑走开，不再阻拦阿七。
“三小姐……”阿七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林叶。当初是他自己说堡主来了要在意男女之防，此刻却忍不住去抱她。他心里怕极了，怕他的三小姐有一天会彻底消失。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根本没有胆量也没有资格去挽留。
“阿七，对不起，这几日都没去看你，闷了吧。”林叶轻声说道，“念暄哥哥要走了，所以心很急，怕以后没有合适的人陪我练剑。最近总是在地上滚来滚去，我哭他们就让我尽情哭，结果弄得浑身脏兮兮，眼睛还很肿。待我梳洗完毕天都黑了，怕打扰你休息……又怕你看我眼睛……”
“那个……叶子啊……”傅念暄尴尬地笑了笑，“你这是在报复我吧，再说下去我就逃回京城不敢再来了。”
“放心，我看得出傅兄的用心。”阿七明白了傅念暄只是在帮林叶练剑，便不觉得他做得过分，真正的敌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可是三小姐，好好的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呢？是不是觉得阿七很没用，保护不了你，才要自己练功的……”
“不是！”林叶听到阿七这样说，立刻打断他的话，“阿七一直都很尽职，只是我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娇弱。如果可以练功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这样以后阿七的负担也会轻一些，不用时刻都把自己当靶子，什么都帮我挡。”
“三小姐若是有洛紫一半功力，就已经不需要我了吧。”阿七早就发现洛紫武功不弱，也意识到林叶不是不能习武的，只是一直没有明说而已。他和林叶平日里也会聊到各大门派的武功路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叶的天赋。可是他私心里不想她变强，他想成为她的依靠，永远的依靠。
“阿七……”林叶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阿七的话没错，若她能像洛紫那样，阿七就不用时刻跟着她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
恍惚间她记起了昏睡中大家对她说的一些话，零零碎碎的句子毫无章法，却句句说的都是阿七。
原来大家是这样叫醒她的……这八成是傅念暄的主意吧，他猜出了地宫内发生的事。
原来她被她爹痛打一顿，方聿飞和踏雪惧怕林肖不敢硬拦，傅念暄却也没有尽力去拦是料定她为了阿七一定捱得下去。
原来她喜欢的人是阿七……
阿七低着头，见林叶说不出话，意识到方才那句话说重了。可悲的是，事实就是那样，林叶一旦有能力自保，他想一辈子保护林叶的愿望，便已经实现不了了。
若是哪一天林叶嫁了人……他的位置在哪里？林叶注定要嫁到武林世家或是嫁给什么大人物，他只是一个护卫，除了默默看着一切发生还能做什么？林叶根本就不是他能要得起的女人，最好想都不要想，否则将来痛苦的是他自己。
阿七想到这，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上，林叶哭了。
“三小姐……”阿七将林叶的身子扳过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甚至有些肿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七也搞不清楚林叶是为什么而哭，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一直说“对不起”。
林叶抬起头望着阿七，他很高大，总是站在她身后。她虽然看不见他，却总能感觉到他坚定而温暖的目光。而此时，这个她身边最最顶尖的护卫，却失魂落魄地不停重复着“对不起”。
林叶心中有一瞬的惊喜，阿七就算不当她的护卫，也可以回绮遥身边，不会无处可去。他这样焦灼是为了什么？
“阿七，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不会反悔吧。”林叶小声说道，她低头不敢再看阿七的眼睛。
那声音甜甜糯糯的，带了几分羞怯，说到后半句又显得有些委屈。
“不会！当然不会！”阿七从没见过林叶这种梨花带雨的娇羞样子，一时懵了，放在林叶身上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走了走了，喝酒去，不练了。”傅念暄拖着方聿飞出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