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1 / 1)
辨真伪的三步曲在外人眼里就像一场闹剧,作为当事者的慕容浅也迷迷糊糊不明原委,只是事已至此他能确信的是:他们更亲近。
为此耽搁的行程被延后至第二日。当日心焦,慕容清来看了个大致,这一日州吏官在前头引路将这淮南行宫由南至北的看了个精细。美人殿外,慕容浅忽然情绪大变,沉着脸不发一语。慕容清自然是瞧出了他的异样,只当是触景伤情,思忆父皇罢了。才入殿内,慕容浅便开口遣退州吏官等一干人等。州吏官抬眼瞧瞧慕容清的神色,见他点头方领着众人下去。
东侧的大雕画刻的栩栩如生,慕容浅皮笑肉不笑道:“父皇真是有心,为太妃做了这样一幅雕画。”
慕容清对这个弟弟并无防备之心也不猜忌,他道:“雕工精致,技法精湛,有如鬼斧神工,更是将父皇的圣迹展现的淋漓尽致。”
慕容浅淡笑,半晌,抚着一根大圆柱子道:“皇兄,臣弟恳请皇兄赐婚。”
慕容清心中咯噔一下,试探道:“二皇弟看上了哪家姑娘?”
“幻月国公主,宁洳。”
慕容清闻言当即皱眉,回绝道:“她是朕的和亲妃子。”
慕容浅争取道:“她来我鹤麟已有一年,若是妃子也该侧个封立个品阶,皇兄不在意她我在意,你给不了的为何不放手让我来给?”
他纵然疼爱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但听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免生气。脑中浮现着她那张爱笑的脸,一幕幕闪过,最终画面停留在她说他要娶她的那一瞬。他冷声道:“她是朕的女人,是你的皇嫂!”他说过很多次叫她随心,只是在她还未做出选择之前,他绝不拱手让人。
慕容浅只觉得可笑:“皇兄的女人何其多,又何时在乎过哪一个?你心中只有江山,岂有美人?”
慕容清兄弟二人为此事争吵一番,各自坚持。最后慕容清撂下一句话:“趁早熄了这念头,朕绝不允许。”
望着慕容清的背影他冷笑几声,回头扫视一眼那副雕画,怒气更盛。自己卑躬屈膝这么些年,到头来竟连桩姻缘也换不来,他自嘲笑笑,猛然转身怒指雕画,斥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低声下气!”
要求赐婚的事在慕容清与慕容浅心中都留下一个疙瘩。表面上他们一如往常,但暗地里二人关系似乎在瞬间发生转变,有了些许嫌隙,自然只是表现在慕容浅的身上。
后来几日,芜菁被独自留在州吏府养伤,而慕容清一干人等均消失的无影无踪。问了管事,管事只道上头的事他不清楚。芜菁一想,也是,便不多加追问。正当百无聊赖之际,从后头的院子里传来几声女子的嬉闹声,她心下好奇,就让管事领着她过去了。
原来她住的院落后头是州吏府的花园,一大片的月季争相斗艳,开得正浓。和风拂过,荡起一波波的花浪。几位娇艳的年轻妇人在那一片花海中扑蝶嬉戏,玩的不亦乐乎。瞧着她们这般开心,若非带有脚伤芜菁也定不会放过这样嬉戏玩耍的好机会。直到管事朝她们喊了声公主驾到,她们这才止了下来。
花海之后有一座亭子,她们扶着芜菁过去。一番了解,芜菁才知原来她们都是州吏大人的妾室。夫人们见公主和蔼可亲没什么架子,渐渐地就聊开了。这一次,芜菁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掌管命格的司命星君会时常把‘凡人烦人’的话挂在嘴边,凡间的妇人们,委实聒噪的厉害。
寂静的夜,没什么睡意,芜菁忍着两处部位的疼痛还是辗转了几度,罢了,着实睡不着。回忆起白日里夫人们说的那几句,细细琢磨起来,倒也在情在理。她们道:姑娘家择夫婿就得拣个脾性好不会施家暴的。她转着一双黑珠思索一会,嗯,慕容浅脾气更好。她们又道:姑娘家择夫婿就得拣个会诗情画意,懂浪漫的。于是她又一思索,嗯,人选待定。她们还道:姑娘家择夫婿就得拣个有担当有胆识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再于是,她又又一思索,嗯,这一点非慕容清莫属了。两方对垒,一比一平局。
又过了一两日,芜菁终于见到慕容清。他难得的一副嬉皮笑脸,看起来心情颇佳。他递给她一个锦盒,方方正正的,他让她打开瞧瞧。她接过,疑狐地盯着他半晌,又疑狐地盯着锦盒半晌,终于在他一声呵斥下这才放心打开。
一道色泽红润,醇香浓郁,看了直教人咽口水的卤牛肉充盈她整个视野。她兴奋道:“这是平谷镇的卤牛肉。”
他在圆桌后坐下,顺手端起茶盅一饮而尽。芜菁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踌躇一会,觉得还是告诉他为妙:“那个,是我喝过的。”
他挑眉望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茶盅放回桌上:“无妨。”
她尴尬笑笑,也假装若无其事。
见她不动,他起身端出锦盒里的食碟,取出筷子:“才让厨房热的,别又凉了。”
芜菁点点头,拣起一块吃进一大口,口感滑润,劲道适中,齿颊留香,她又塞进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原来淮南也有这样的卤牛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在平谷镇时吃的还要美味。”
闻言,慕容清轻咳一声,添点茶水继续饮茶,一边还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她的吃相:“大概是许久不吃的错觉罢。”
她点头表示赞同,嘴角还留着几点残汁。
到了晌午,管事来请公主移驾正厅用膳,一路上他直摇头,芜菁随口问了一句。管事道,今日厨房不翼而飞了一块牛腱子,厨子煮不了原先州吏大人吩咐的菜式被狠狠的责罚了一顿,连带他也一同被斥责一番,道他办事不力。他只觉委屈,府里头头一遭丢食材偏巧正撞上圣驾在此,否则也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这几夜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辗转失眠,纠结于慕容清和慕容浅之间。这天夜晚月色很浓,她披衣出门,偏生和她的纠结对象之一来了一个不期而遇。经过那次外人看来是场闹剧的辨伪三步曲后,她觉得她的收获还是不小的,至少如今她可以望着他们的眼睛分辨出谁是谁。当她面对他,直径呼出他的名讳时,慕容清也着实愣了一愣,问她可是猜中的,她道他的眼睛比慕容浅明亮。
他们在一片假山之后寻了一席之地,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瞧见最美的月色,淡淡的黄晕向外缘染开,她仰头望了许久,看乏了他便让她倚着他。忽然想起白日里管家道的那桩怪事,她也脱口道给他听。只是慕容清的反应却有些怪异,一个劲的咳嗽。几度问他可是受凉了,他或是转移话题,或是继续轻咳。最后她委实替他难受,道了一句比药君的仙丹还要有效的话来:“若是没病,再咳下去只怕也会伤及肺腑,皇上可要保重龙体。”此话一出,咳嗽声果然再没响起过。
月色渐渐西移,他看看时辰不早了就催她回去。芜菁正巧也有些乏了,便应了与他一同回去。半路上,碰着一对夜莺从头顶一飞而过,芜菁忽然忆起那日在潋滟山庄他带着她飞的情景,她脑瓜一动,道:“你能带我再飞一次吗?”他道:“那是轻功,不是飞。”索性,他话这么说还是应下了,只是留在明日。
因为这个要求,芜菁本来已有的困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夜她彻底失眠了。终于盼到天色转亮,她手脚并用爬下床榻,胡乱套了外衣就朝慕容清的住处出发。
慕容浅送来的活血化瘀膏果然好用,敷了几日就大好了,眼下她正健步如飞。几个婢子见了她皆捂着嘴低头避让,那神情与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屋子外守着两位家丁,见公主来也不敢阻拦,任由她‘砰’的一声推开了那扇木门。
事后,芜菁听说这俩家丁被州吏官暴打了一顿,原因自不必多说,大抵就是看守不力,扰了皇上清梦。但芜菁觉得其实他是在为自己发泄,气她扰了他的清梦,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只能拿他们两个开刀罢了。这年头,下人不好当啊。
慕容清还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芜菁心急,一把掀了棉被。结果俩人彼此愣了许久。他他他,衣衫凌乱,坦胸露背,何其,何其,撩人……
芜菁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她不是故意的。慕容清也不整理整理,随它耷拉凌乱着,他很有眼力的发现了她的衣衫错乱,还有额发之下的那对熊猫眼,他拍拍床面体贴道:“要不要再躺会儿?”
芜菁一心想着飞哪还有心思睡觉,一狠心,将他拖下床来。他自己更了衣,回头又替芜菁整了整她那错乱的结,她尴尬笑笑,胸口的那颗心‘砰砰’地跳的厉害。
不知是何原因,慕容清说要先等州吏大人来。她心想:莫非他被万人瞩目惯了,做什么事都爱叫上些观众?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州吏大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毫无形象的出现在她和慕容清面前。慕容清看了直皱眉,向他问了个什么地点就拉着她走了。她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州吏大人正怒气冲冲地对着那俩家丁比手划脚,吓得他二人直哆嗦。
那个地点似乎很远,芜菁有些累了,问道:“我们要去哪?”
他指指莫约一百米高处的一座房子道:“你看,就快到了。”
因她的脚程有些慢,他为了迁就她也放缓了步子。
山路两边开满了知名不知名的野花,他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时手中多了一束红艳艳的映山红。他说这花不知是谁采了丢在路边的,他觉得不错便顺手捡了。芜菁觉得既是别人采的,兴许一会儿就有人来拿了,还是送回原处的好,可他说记不清路了,又说不过一束野花而已满山都是,失主不会在意。
虽然弄不清这到底是他采的捡的,但第一回收到花心下也难免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