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逼宫之祸(1 / 1)
夕阳的余晖,斜照三道身影,久久不肯散去。环儿兴意盎然的看着两个孩子猜谜,却不知阴谋在一点点的靠近她。或许只要一方懂得如何放弃如何拥有,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入秋后的夜晚更深露重,司马懿步履斓跚的进宫谨见皇帝,刘协没有太多惊讶已是预料。
一帝一臣在这烛光下促膝长谈,再被司马懿说的无计可施之时,刘协心想就算是要丢掉祖宗基业他也要曹丕好过不了,于是道:“要朕答应也未尝不可,朕有一条件。”
司马懿眼睛一亮,回:“陛下直说便是!”
刘协扯了扯嘴角,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意味深长道:“朕思慕环夫人已久,希望在余下的日子里能与环夫人泛舟五湖,结伴同游。”
话一出,烛光下的司马懿皱紧了眉毛,半晌都没出声。
刘协看此情景挑眉道:“怎么?不答应!那朕可就宁死不从,只怕到时候传出朕活活被曹丕逼死,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后果不堪设想呀!仲达回去还是好好劝劝曹丕吧!为了一个女人不至于连江山都葬送了!送客!”
司马懿愣了愣,此番情景是他始料未及的不如现行退下再做定夺,于是附身退下,桌案上的烛光被风带的飘忽不定。
于此同时,曹丕的姐姐当今的皇后深夜来到曹丕面前痛斥他的所做所为试图能以亲情挽回局面,当她看到此时端坐在文案前批奏折的曹丕,顿时心中似有千斤石在一点点的坠落:“弟弟呀!你真的要当这反贼吗?父王生前至死都不称帝,你心里还有没有父王,你死后还有何脸面去见父王啊?”
曹丕沉下脸凛声道:“姐!此事你不要管,父王生前已有交代。”
“呵呵!大汉四百年的基业岂是说亡就亡的吗?”皇后嘲笑道。
曹丕听了并未生气,目光转向外面的灯火道:“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已是亘古不变的形式,岂有不破之国,不败之家?汉室四百余年,延至刘协,气数已尽,孤亦是奉天命所为。姐!你可明白?”说着转过身眼神坚定的看着皇后。
皇后跟跄了几步,痛苦的摇着头,哽咽道:“变了!你不再是我以前的弟弟了!”
皇后吞下哽咽又道:“现在的你眼中除了利益权位还有什么?哦……不!你也许还有一人放不掉吧?”
曹丕皱紧了眉头。
“环夫人!”皇后道。
大殿内在响起这几个字后突然变得异常的沉寂,曹丕不语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尽管如此皇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几步,拽住曹丕的手臂,劝道:“弟弟呀!她可是咱们的庶母,连父王的妾侍你都不放过,你就不怕会遭到报应!”
曹丕抽出手臂,抬眼凝视皇后,皇后被他的阴冷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一直谦恭有礼的弟弟何时有这样的一张面孔。
“孤的事情不用你管!环儿也不是任何人能评头论足的!”曹丕冷冷的说。
皇后一顿,没想到他用情至此,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有一天环夫人阻碍了你前行的道路,你会怎么办?我的好弟弟!”
曹丕扫了眼皇后,眼神里涔出些慌张,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孤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皇后失笑道:“居然也有你曹丕不敢面对的事,哈哈!”说罢跌跌撞撞的出了宫门,凄凉的笑声在王宫中徘回,闻者不寒而栗。
诺大的书房只剩下失措的曹丕,皇后突然来此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有何目的?难道……
皇后走后没多久,司马懿慌慌张张的从皇宫出来直接来到了曹丕的书房,曹丕揉了揉发疼的头:“什么事竟然让仲达慌张起来?”
司马懿连忙叩首:“老臣惭愧呀!有负魏王对臣的厚望。”
曹丕霍的一下站起来行至司马懿面前,边扶起司马懿边道:“仲达这是做甚?有什么事直说,何必行如此大礼.”
“回魏王今晚臣与陛下长叹,他……他答应了将皇位让出。”
曹丕一挑眉,道:“这是好事呀!”
司马懿看了眼曹丕,颔首道:“但是陛下有一条件!”
不安的情绪逐渐放大,不敢面对的终将面对,即便是当初第一次跟着父王上战场,他满身的鲜血,分不清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场面如地狱修罗,他也不曾惧怕半分。
司马懿虽察觉不对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陛下说思慕环夫人已久,只有拿她交换才肯禅让。”
话一出,曹丕眼角上的肌肉狠命的抽搐了几下,垂着头看着脚下向门边踱了几步。
魏王突然的沉默,那代表发火前压抑自己情绪的前兆,通常这种情况下要不就是忍过去,要不就是彻底的爆发,司马懿看不到魏王此时的表情,心里一阵发毛。
忽然一阵冷笑打破此时压抑的气氛,司马懿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书房里的烛火也跟着忽闪了几下。
曹丕笑完眸光愤红道:“刘协!好个刘协,要说皇后为什么突然对孤说这种话,原来是合起火来算计孤呢!”
司马懿定了定神,道:“此事有些棘手,魏王打算怎么办?”
“你认为孤会从了他吗?”曹丕反诘道,沉声又道:“本来是想留刘协一条命的可如今刘协犯下的,就算千刀万剐也是便宜了他!”
司马懿瞧着阴晴不定的魏王一阵诧异,他还是没有将眼前的年轻君主看清楚,急道:“魏王要冷静!您想想先王和您忍了这么多年,拼了这多年是为了什么,外有吴,蜀虎视眈眈,千万不要自乱阵脚,现在这皇帝是万万杀不得的!”
曹丕阴沉着脸看向司马懿,司马懿连忙垂下头,腹诽着曹丕要是狠起来堪比先王在世。
“难道就真的应了他?”曹丕极力压制怒意,声音像一只低吼的老虎,随时随刻准备扑向猎物。
司马懿心想难怪说温柔乡,英雄冢,若再劝他放弃环夫人,就是在自找死路,于是道:“老臣在来的路上仔细斟酌过了,解决的方法倒是又一个,不仅可以留下环夫人,还可以将环夫人的三年守丧也免了,只是必须让环夫人受点委屈。”
曹丕目光一亮,凑近半垂着头的司马懿:“说来听听!”
司马懿抬头对上曹丕布满血丝的墨眸:“诈死!”
曹丕蹙眉:“如何诈死?”
“这个诈死就必须在大厅广众之下,让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并非□□至死,而是兵器利剑直刺要害,如此便堵住悠悠众口。”
“司马懿!”曹丕的声音都在颤栗。
“老臣在!”司马懿颔首忽略投向魏王要吃人的目光。
“你这是解救之法吗?你还不如让孤直接杀了她,省的如此麻烦!”曹丕冷笑道,胸腔内传出的疼痛令他的唇色立时泛白。
“现在的局势譬如骑虎难下,心一软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吃掉;若心狠一点,这头虎就是您的俘虏,魏王还愁会得不到整个山林吗?”司马懿看了看此时面色稍稍缓和的曹丕,特意停了停,好让魏王仔细衡量其中的得失。
良久,司马懿又道:“魏王是做大事的人!你将统一的是整个天下区区一个女人会得不到吗?魏王若相信仲达就把这件事交给老臣去办,老臣定会还给魏王一个完整的环夫人。”
曹丕沉默了,这次他的沉默不同方才,他眯着眼尽量不去想此番将环儿推出去,结果会怎样?那血淋淋的一切他竟选择了忽略。此刻他与父亲苦心经营了几十年,不能在最后因为一个女人毁于一旦,虽然那个人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为了天下他只有委屈自己,委屈环儿。
在经过一番纠结后,曹丕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抬手搭上了司马懿的肩膀,声调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如若环夫人有一点闪失你就提这你全家的头来见……孤。”最后一个字落的很轻,但却在司马懿的耳里重似千斤。
语毕便大步走出书房,是否人一旦尝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想要放手就难上加难了呢?而父王是否了解的更清楚呢?江山,美人,诈死,权益,皇位怎么选?行至离书房不远时,因连日来为朝政之事寝食不顾,再加上今天这件事终使他体力不支昏倒在回寝室的路上。
回到家中的司马懿,将事情从头到尾与儿子司马昭说了一通,司马昭听后焦急道:“父亲你为什么将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往自己身上揽?”
司马懿闭上了眼睛,斥责道:“你以为为父愿意呀,只要稍有所偏移,全家的性命不保!”
司马昭更糊涂了:“那您为何还毛遂自荐?”
“我怎么生出你怎么笨的儿子,禅让称帝的主意是为父提出的,如今走到这一步你以为魏王还会放过我,弄不好把全家推出去做挡箭的盾用!”
“父亲教训的是!”司马昭颔首道。
司马懿长叹口气:“本以为称帝的事情势在必得,谁知那刘协突然开窍了!”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不太明白。”
司马懿撇了一眼:“说!”
“那环夫人对魏王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说完偷瞄了眼父亲的神色。
司马懿捋了捋胡子:“魏王的私事做臣子的不好私下议论,不过你要记住一点!魏王面前不可随意提‘环夫人’三个字!”司马昭听的一头雾水,点点头,又继续问:“提了会怎样?”
“提了你就离死不远了。”
司马昭怔住。
“快!别愣神了,交代你的事情赶紧去办,明早为父要进躺宫,要记住一丝都不能马虎。”
“孩儿记住了!事关重大孩儿不敢马虎。”
“嗯!退下吧。”
“是,孩儿告退!”司马昭心想大魏国如今要为一个女人掀起风浪,这魏王到底也不过如此。
次日大早,司马懿与司马昭便安排好一切,速度之神速令人称叹。
司马懿来向曹丕回禀时,看到曹丕的眼睛里的血丝更密了,苍白俊逸的脸此刻没有一丝神采,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还是那个英俊内敛,处事精明的魏王吗?
曹丕看到司马懿来此目光一亮,扶案起身之时眼睛突然一黑,司马懿上前及时搀扶。
“魏王!听说昨天您昏倒了,正处于关键时期魏王可要注意身子。”
曹丕摇摇头推开司马懿,道:“无碍!仲达呀!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要想不留后患,只有此计!”司马懿道,气氛又一次陷入无尽的沉默。
最终,“好!”颤抖的手拍了下向司马懿的肩,道:“孤的环儿就交托于你!”
司马懿心下一颤,道:“魏王打算怎么给环夫人说?”
曹丕嗤笑道:“怎么说……不能说实情,她若知道是不会原谅孤的?”合上眼抚额:“孤会另想他法。”
此后,曹丕以刘协之意,以密诏示之;遂,刘协三次起诏宣告天下禅让帝位;然后魏王在华歆的建议下以示谦恭,三辞不受。
随后,群臣建议皇帝刘协建一坛,恭迎魏王受禅。
而魏王为表示仁德宽厚,愿与陛下,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黔首共祭祀宗庙以示对汉室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