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流年不复（1 / 1）
“这场戏，你准备黑脸还是白脸？”走到房门外，君雪逝问。其实问题本来就多余，一看两个人的样貌气质，就很容易知道谁是黑脸谁是白脸，可偏偏有人要逆天而行。
“我唱白脸。你进去逼她吃药，骂她，打她都行。我进去哄她几句，顺便骂你几句，她就该心软吃药了。”幽皇说着。君雪逝听得心拔凉拔凉的，他确定这招管用？让他唱黑脸，他宁愿选择中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脸都行。
赶鸭子上架，在幽皇的淫威之下，他没有第二选择。想到当时幽皇抱着九歌赶到他的母医的时候，脸都是青的。一向叱咤风云临危不乱的幽皇，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样子，连君雪逝都被吓住了。
推门进去，他在前面，手中端着药。
“丫头，吃药了。”语气不对，重来。
“丫头，你给我吃药。”这个语气可以。
“嗯？是我吃药，还是给你药吃？”九歌本来想着坚决不搭理，却一想，君雪逝的话有些歧义。
君雪逝的黑脸愣在当场，他已经黑不下去了，
“丫头你死了算了，你爹那么厉害需要你挡箭吗？上次小王家的狗出来咬人，你毫不犹豫就丢下我跑了？”
“你不是打过狂犬疫苗了吗，被狗咬了不是没事吗？君雪逝，人家受伤了，你干嘛那么大声？”九歌故意白了眼，一副要死的样子。
君雪逝转过身看幽皇，该你上场了。
幽皇走了进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见九歌已经端了药一咕噜喝下去。
君雪逝瞪大眼睛，有必要差别那么大吗？这就是所谓眼神的力量？
幽皇问道，“喝了药感觉如何了？”
“爹的药最有效了。”九歌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君雪逝气愤，那药明明是自己配的，自己熬的，和幽皇有什么关系。
看不下去了，君雪逝端着空碗，极不甘心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愤愤离去。
“爹，我说话费力，你坐近点。”九歌假装咳了咳，歪着头靠在床上。
幽皇听话的移近了身子。
“爹，我听不见你说话，你坐近点。”
幽皇又向她移近一点。
“爹……”
“这样好不好？”幽皇干脆将她拉入怀中，斜斜的眸子看着她。
“嗯，很好。”
“九歌，你以后有什么地方痛一定要说出来？”幽皇看着她，语气很认真。
九歌点点头，她其实是真的那时候才感觉到背部疼痛的，难道是触觉神经出了问题？
“爹，其实我好想好想你的。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苍妩那样，我的心好痛好痛的。”九歌靠在幽皇的怀里，声音越来越小。
“好。”幽皇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眼中尽是柔情，仿佛在呵护着心爱的至宝。
“九歌，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关于苍雩的？”
“嗯”九歌歪在幽皇的怀里，觉得很安心。她就知道，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一世无忧。
九歌虽然听得模模糊糊的，但大体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当时的沧琅阁还没有现在的实力，所以很多事要么就是要沧琅阁阁主亲力亲为，要么就是只能两个护法去办。那时候的苍雩应该只是十几岁的模样，被幽皇派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九歌猜想，应该是去苏家拿个什么东西。
当时的苏家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术世家，财大气粗不在话下，家里光打手恐怕就比沧琅阁要多。苍雩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最终想到应聘苏家的丫头混进去。
苍雩化名蔺雩，进了苏府。当时的苏家大少爷苏岑就已经对美色很挑剔，连身边的丫鬟也要求极高。他看到苍雩的时候，嘴角挂着满意的笑意，当下就钦点了苍雩成了他的丫鬟。那时候的苏岑正是青春年少，生的一副俊俏模样，有一番风流之姿，在四方城已经是有名的美男子。
苏岑言谈举止皆有贵气，但那时候的苏岑并不爱习武，迫于是生在苏家，也学了一些。二少爷苏羽才比较痴迷武艺，所以早早的拜在了青云门门下，很少回到苏府。
苍雩跟在他身边不免多了几分心思，要知道，习武之人最易发现对方也是一个习武之人，比如走路的姿势，比如呼吸的方式。当然，这都是道听途说，九歌也无从考证。
苏岑除了不喜欢习武之外，对诗词歌赋却是颇有研究。于是，苍雩也成了添香的红袖。两个人在一起时，倒也是其乐融融。苍雩有时候也好奇的看他画着什么，悄悄垫了脚去看，这时候他正好回过头来，四目相对。苏岑明朗的一笑，苍雩慌忙收回眼神，羞红了脸。明明是看画，这样倒成了在看他。那时候，苍雩虽然已经是沧琅阁的第二大护法，但也不过是豆蔻的年纪。遇到苏岑这样雅俊的男子难免会心有悸动。
真正让两个人定情恐怕是有一次，苏家进了贼，那个贼在被苏家人追的时候不小心跑到了苍雩的房间。本来苍雩三两下是可以将毛贼解决的。只可惜，在苏家她不能因为使用武功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毛贼用利刃抵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要出声。
本来毛贼找准时机离开，这件事就和苍雩没有多大关系。偏偏，那个毛贼又是个好色之徒，看着苍雩是个柔弱美丽的女子，一时间竟动了色心。
他一脸的猥亵看着苍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离鬼门关很近了。苍雩已经暗自运气，只要他再凑近一分，她就可以反手夺过利刃刺入他的胸口。
此时屋内烛火突然熄灭，苍雩只觉一阵清风袭来，腰身一紧，耳边有人对她温柔的说着“别拍，有我。”
“啊”的一声，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烛火重新被点亮，苏岑好看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苍雩，单臂仍然揽着她的腰。烛火憧憧，两个人的脸庞也添了柔和的色彩。
苍雩看到地上躺着那个毛贼，虽然苏岑武功并不是高超，但对付一个毛贼也是绰绰有余。
“受伤了？”苏岑皱了皱眉，看到苍雩的手指有血珠滚落。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利刃划伤的。苏岑拉着苍雩坐下，整个人半蹲着，从怀里拿出一方湖蓝色的丝帕，小心翼翼的触碰苍雩的指尖。动作认真而轻柔。
苍雩看着他，久久的没有说话。其实那点痛她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在沧琅阁没有受伤一说，只有能不能完成任务一说。
“要好好照顾自己，自己不心疼，也不怕别人心疼？”苏岑仰起脸似是瞪了她一眼，苍雩没有说话，仿佛认错似的的点点头。
“是不是很疼？姑娘家，疼了哭出来没关系。”苏岑看苍雩抿着唇，以为是在强忍着疼痛。
苍雩不言，她没告诉过苏岑，她好像从来不知道眼泪的味道。
要说，苏岑十几岁的时候就很会讨女孩子欢心了。经过这件事，苍雩怕是对苏岑死心塌地了。以后，苍雩喊着他少爷，苏岑改了口喊她雩儿。
九歌听得都要打哈欠了，好戏何时可以上场？这苍雩不会是忙着谈恋爱把正事忘了吧。
苍雩可能忘了，但沧琅阁阁主幽皇却不会忘。他应该是想办法通知了苍雩。以至于苍雩要计划着完成任务了。
可是没过几天，苏府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苏家的老爷夫人双双被杀。
苏岑悲痛欲绝，苏羽也从青云门赶了回来。两个人为两位老人办了葬礼以后，就要着手查凶手一事，可是查了很久都没有线索。
苏羽年轻气盛，问了一些情况后，自然而然的怀疑到了才来到苏府几个月的苍雩。
苍雩平时话就不多，这件事还没轮到她来解释，就被苏岑出面否决了。他拉了苍雩的手，十二万分的肯定这件事与苍雩无关。苏羽看自己的哥哥这么护着苍雩也没有多说，心下对苍雩却没有少了怀疑。
这件事发生之后，苏岑一面安慰着苍雩不要介意自己的弟弟，一面也在为自己的爹娘之死黯然伤神。
以后有无数个夜晚，苍雩对着窗外开满花的树，一站就是一夜。
那时候苏岑难过，看到她这般，更加难过，当是她为自己在心疼，于是经常半夜起来想起她就去找她，看她这般站着，也不劝，只是无声息的走过去，从身后静静的将她环住。两个人紧紧挨着，觉得时间如水般绵长，相依相偎，竟是这般淡然。
“少爷，你就这么相信雩儿，对雩儿这么好？”苍雩终于忍不住问她。
“雩儿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那时候苏岑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苍雩的心仿佛如同海上的小船经受了滔天骇浪。
终于，苍雩找借口说要回老家一趟，苏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等到苍雩重新回到苏府的时候，她仿佛变了另外一个人，她的脸上多了轻松的神态。回去的当天，苏岑走到门口接她，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脸，说她好像瘦了些。
这时候，苍雩变成了一个小女人，温顺的靠在了她的胸口。
苍雩以为，幸福就会这么延续下去了。
当天晚上她睡在屋里，难得的安心。可是这不能放松作为一个杀手的警惕性，她很快察觉到有人进了屋。
屋内漆黑一片，来人话也不说挥着剑朝她而去。黑暗中，只看青光闪现，杀气浓烈。苍雩考虑了很短暂的时刻，觉得只要悄无声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人解决，然后将他的尸体处理，那么今晚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想到此，她一个跃起，黑暗中与来人对招。
她没有剑在身，对抗来人时稍显吃力，但很明显来人的剑术也并不高深。几十招下来，苍雩看准时机空掌落下，侧身手一伸夺过了长剑抵在了来人的颈上。
屋内突然亮起了灯，苍雩惊愣的发现对面站着的人正是苏家大少爷苏岑。他看着她，她看着他，这一眼仿佛过了一生，也注定，某些东西已经破碎了。
“哥，我早说过，杀死爹娘的人是她。我跟着她，发现她神神秘秘的好像和沧琅阁的人有联系。”苏羽站在了一边，那一把剑苍雩也终于看清是苏羽的。苏岑不会用剑，所以苍雩不会想到攻击她的人会是苏岑。
“我是沧琅阁的第二大护法，苍雩。”事已至此，苍雩也不会隐瞒。
“我只问你，我的爹娘可是你杀的。”苏岑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身份到底是谁，他只要知道她是不是她的仇人。
苍雩看着他，点点头。当初她夜里去寻找那样东西的下落，却被苏老爷看到，苏老爷也是习武之人当然不会放过她，纠缠间，苏老爷发现是她，苍雩无奈只有杀了他，正好此时苏夫人看到，苏夫人手无缚鸡之力，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杀，就这么冲了过去，苍雩扬剑之下也将她杀了。
真相大白，苏岑却是换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苍雩却是看的心痛。
“何不把我也杀了，杀了你就可以离开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苏岑说的心痛，苍雩听得更是心疼。
她怎么下的去手，她扔下剑，朝窗外跃出，背后受了苏羽一掌。苏羽和苏岑带了人一路追，苍雩且战且退，还被苏岑亲手刺了一剑。好在她轻功不错，一路逃开，苏家人沿着血迹追到了悬崖边，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苏羽回了青云门，苏岑也变回了原来的大少爷，风流公子哥，江湖上也再也没有出现苍雩这个人，都说她当初忏悔至极跳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