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是天涯沦落人(1 / 1)
解放了吗?
——有村民这样问夏子中
因为不是计划之内的指标,夏子中下放的地点有了自己选择的余地。选择绩溪夏子中本身就带有一种朝圣的情结在里面。绩溪在夏子中的眼里,就如同麦加穆斯林眼中,耶路撒冷在希伯莱人眼中,梵蒂冈在基督教徒的眼中。精神的皈依之所。
火车从早上七点开始叮里咣叮里咣,吊儿郎当的,一直晃到下午三点才到绩溪车站。列车员在门口喊绩溪站到了下车的快下车。夏子中他们一行十三人九男四女——也就是欧阳口中所说的耶酥十三门徒,才从浑浑噩噩的昏睡当中醒来。一个个迷迷登登半摇半晃着下了车,从火车站出来,走了好几分种后再扭回头一看,发现,原来车站是建在半山腰的,重新启动正打算远去的火车缠绕在山腰间,就象盘旋在半空当中的游龙。直到此时夏子中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绩溪!久违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她的怀抱。
夏子中很早很早就有一个很幼稚的想法,觉得绩溪的山这绩溪的水绩溪的天空绩縘的空气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鼻涕罐子”(鼻涕总挂在嘴边的人)来了会变成潘安宋玉,糊涂虫来了会变成捉鬼卖钱的阿凡提,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了,到了这里,就会醍醐灌顶什么都能想开想明白想透彻。即使是再浊的俗物到了这里,就算自己想做笨蛋、混蛋都是不可能的事。想没有气质都不行,想不高尚都会高尚起来。这里的山水空气本身就是具有涤荡人灵魂气质的灵丹处方。
他们一行十三个人先是被接到县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所属各个生产队的人就来了,将他们一个一个接走。夏子中与欧阳道别,他去的地方是个叫做石坊大队的山村。离县城有三十多里路,被称为绩溪的西伯利亚,一时半会他们是见不着面了,相约着五月端午的那一天到县里来聚聚。
不过,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天高皇帝远,这个叫做石坊的山村差不多与世隔绝,受外界的影响少得可怜。村民也不是全聚居在一起,这个山头一家人,那个山头又是一家人。在彼邻的两座山顶上坐着聊天,下山爬到对方的家门口却要花上老半天的时间。都解放十多年了,有的老人还问督军柏文蔚是不是还在当督军。造反派红卫兵是最时髦的物种,很多村民都以为军阀混战的年代还没有结束,有的人干脆就问,“解放了吗?”与世隔绝也是这里为什么在古代,以绩溪为代表的徽州地区会成为全国名门望族躲避战乱的最佳避难所之一。别的地方由于造反派的冲击早都已经停课,只有这里是个例外,学校还仍然在正常运转着。这里总是慢半个节奏,与外界完全不在一个节奏上。人们不知道时髦为何物,也没有人关心时髦要跟不上外面的节奏。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人们过着半桃花源似的生活。
学校的运转说正常其实也不算正常,因为这里的学校打一开始就不正常,因为没有老师。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当老师,或者说不愿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生存。村民们对老师对知识倒都是怀有深深的敬畏,可是稍有和息的人都出去了。不仅是石坊,在徽州的其他地方也面临着相似的状况。人们的眼睛里都只盯在城市。所以,夏子中一到大队报到,生产队大队长挡眼看他细皮嫩肉的象个知识分子的样子,就问他学习怎么样,他说还可以。中国人谦虚,听他说还可以,大队长便知道他说可以那就意味着成绩很好了,于是就说,那你就到学校里当老师吧!一句话,夏子中就当上了石坊中学的民办老师,而且,一教就教高中。高一的数学高二的物理以及四个班的体育。除了感觉有点辛苦,夏子中并没有觉得吃不消,因为他在读高中的时候,老师就经常让他代课代批作业了,当老师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队长眼毒一眼就看出夏子中是块当老师的料子。
道士和尚应当是所有人类最会享受自然的一类人了。看看他们住的那些地方就可以看得出来。世上的好山好水差不多都给他们占去了。
夏子中住的地方,就是一座废弃的禅院里。院子座落在半山腰上,前后进,加上厨房茅房,共十间房,四周为翠竹绿树环绕,一条麻石铺成的小径引到前方不远处一方小水潭,一年四季山泉叮咚。水甘甜,空气中尽是竹子的清香,水中也是。此外便是满山遍野的映山红、老鼠花、三色猫儿脸、桃花、佛手、马蹄兰、马兰头------。
一个人住着,稍有些冷清夜也稍稍感觉长了一些,除此之外,这里真得就象某某真人某某散人修道成仙的神仙洞府。他的心情不再象在西洋时那么压抑了。他开始乐于走出去,跟天在一起,融入地平线;;跟地在一起,徜徉在芳草萋萋的田野;跟百姓在一起,玩牛屎粑粑,听绩溪老徽州的人文掌故。
就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一个叫盛月儿的女孩子慢慢走进了夏老师的心里。她的苍白,,以及眼里那一抹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冷艳,让年轻的夏老师一看到她,心里就没了底,心头肉抖颤人不停。在西洋时心底里的所有淤积的纠缠,又仿佛在这个叫盛月儿的小女子身上看到了。所谓的同病相怜,亦或是男人天生的怜香惜玉的情怀,让他情不由衷迫不及待地要靠近她,保护她。
他的直觉是一点也没有错的。这一点他有着可与巫婆神汉相比的超能力。盛月儿一家原先是住在绩溪县城的。由于父亲是大地主,被革命小将折磨死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也与她们母女俩断绝了来往,所以,在老地主死后,盛月儿的母亲就带着这个小女儿来到了石坊避难。在石坊知道她们母女是地主家属的人很少,知道的基本也不想赶尽杀绝。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作为地主的女儿,盛月儿依然可以象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
五月这一天,盛月儿的母亲正在山上摘松果子回家烧锅,碰上了两个小学生。大概是听他们的父母提过知道面前的老太婆是地主的老婆,两小学生就不让盛月母亲摘松树果子,说松果是是公社的不能摘。盛月母亲也没把两小孩放在心上,就说了,“这原来是我家的山,我现在只是摘几颗松树果子明天我还要上山来斫柴呢!松树都是我家的,”“你敢!”一个小孩冲上来,把她篮里的松果儿抓出来扔掉。盛月母亲就去推那孩子,那男孩不干了,反过来推老太太,那一个孩子也帮他推。盛月儿的母亲盛王氏裹着一双小脚,三寸金莲,平时走路就不稳,力气虽然是比两个小孩大些,毕竟重心不稳,而且两个愣头青团着身子冲着盛王氏又推又撞外带脑袋拱,就象两头小野兽一样,冲劲大得很,盛母一个支撑不住就躲,没想到一失脚连人带腰蓝以及捡在蓝里的松果子从半山腰一路滚到了山脚步下面。鼻青脸肿不说,老骨头断了好几处。再看那两小孩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没影了。
母亲出事的那天,盛月儿来请假,他还不知道,因为他不是班主任。连续两天没有看到盛月儿来上课,浑身都不得劲儿,先还以为自己生病了后来一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趁上课的时候问盛月的同桌。同桌告诉他说盛月妈妈受伤了伤得很重,盛月有可能就此不能来念书了。那天下午他的脑子一直地走神,好不容易捱到放学,马不停蹄往盛月儿家赶。他早就听说过了,盛月儿总共姊妹五个。盛月儿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大哥和二哥都在美国。大哥据说是律师。毕业于美国总统的摇篮,哈佛。二哥是经济学家,教授。毕业于麻省商学院是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经济管理系系主任,三哥与唯一的姐姐和她倒是一奶同胞,可是早已经画清界线互不来往。
现在盛月儿一个女孩子独挑大梁,要一个人应对母亲重伤在床这样的一番状况,这对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怎么支撑下去?太难了。他想也许自己可以帮助她。他也应该帮助她。无论从同病相怜的角度,还是从怜香惜玉的角度,还是从为人师表的角度,他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具体到如何帮忙,他又显得信心不足。必竟他也是个刚刚走入社会大家庭的大孩子,尽管他的出发点动机都有了,也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汉,当天塌下来的时候,女人的身边应该有个更高一点的男人站在旁边,顶天立地。
盛家住在山脚下面,离她家差不多有两百米的地方住着另外一家。山顶上还有一家。中间隔着树木竹林就如同两个世界里的邻居。现在是烧晚锅的时间,另外两家的上空炊烟袅袅,而盛家二门紧闭,门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动静。夏子中犯起了嘀咕是不是盛月儿和她的母亲不在家呢?前后门看看,外面没有上锁,按道理人出门肯定是要锁门的,在这个地方就算是民风纯朴,不用防人,畜牧野兽总是要防的吧!万一门不锁,狼野猪之类的跑家里面去了,那家还不给搞得一蹋糊涂。他没有敢冒然敲门,他还没有做好见她的准备。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一见面就可能问的问题。他还没有找出合适的理由来。所以尽管他的心里很冲动,可是理智一直在制约着他冒进。他在门外面听听,心说,或许母女俩睡了也不一定,又到两边的窗下听了听。在东边窗户下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他听出来了,那正是盛月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以为盛月在唱歌。人要是在极端的困难面前唱歌十有八九是脑子坏了。仔细一听才听清楚,她是在哭诉。隐隐约约地就听见盛月儿哭着说:“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这样狠心啊?为什么抛下女儿一个人在这个万恶的世界上不管啊!可怜的妈自私自利的妈不要命的妈!你一个人享福去了,跟着爸爸去了,只丢下你可怜的女儿作孽的小月不管了!我可怜的妈妈呀!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怎么就从山上跌下来的呢?我说你放心受了伤不要紧,女儿照顾你,累死我都愿意,可是妈妈你就是想不开,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非要自杀呢!”
听到这夏子中心里咯噔一下子,“天哪!她妈妈自杀了!不想联累自己的女儿所以就自杀了。天哪啊!”想到这夏子中的眼泪下来了,“多么勇敢的母亲,多么伟大的母亲啊!母亲为了子女的幸福可以性命都不要,而我们做子女的呢?只听说为子女献身的父母却从没有听说过为父母献身的儿女。”想到这,夏子中不由想起了那个雪夜离开的晚上嬷嬷华守珍整地为他缝补衣裳,眼泪淌得更加厉害了。“我可怜的妈妈。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妈妈你带我去吧!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象你一样死了的好,妈妈你等等我,女儿这就来了!”言毕,就看见房里突然打起了火廉子,呼地一声,火光将一个女孩子硕大的身影投在了窗帘上。夏子中大叫一声不好。撒脚如飞,跑到盛大大门那儿,想都没想一头撞了进去。受困的浓烟发现了出路呼地一声全都冲着夏子中涌了过来。夏子中顿时泪如雨下,眼前一片漆黑,“盛月儿不要想不开,你还年轻,”浓烟呛得夏子中不停地咳嗽说不出话来闭着眼泪“。里面传来盛月儿剧烈的咳嗽声。凭着感觉朝着东厢房摸过去,一股股热浪向他喷过来,他闻到了自己毛发焦糊的味道,“盛月-----”一阵咳嗽,“还好-----?”他试图睁开眼睛看看盛月在哪儿。“夏---老---”咽住的声音,接着,夏子中就感到有人拽着他的手往外走。心中狂喜,“月-----”一团烟火猛地喷向他的喉咙里,呛得他差一点背过气去。两人手牵着手从火海中逃出来。灰头土脸,两个人的头发都纷纷地往下掉。剩下的也自动打着卷儿,黄黄的贴在脑门上,所幸的是两个人都没有伤着哪里。咽喉虽都有些灼伤,说话时很痛,不说话倒一点没有关系。“老师------!”“月儿----!”两人各说出两个字嗓子就痛得说不出话来,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不知道是动情的还是烟薰的。“妈!”夏子中尽管节约着不用嗓子,用手指了指里面。盛月儿明白,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就这样吧。远端传来狗吠声以及那两家人的叫声,“不好了!失火了,快救火啊!”再看盛家早已是一片海救无可救。
一年多以后,也就是一九六九年的五月一日劳动节的那天,十七岁虚岁十八的盛月儿嫁给了二十岁的夏子中,成了夏子中的妻子。年底就怀孕了,预产期在来年的七八月间。
就在两个小夫妻为将来怎么抚养小孩子忐忑不安的时候,夏孝忠华守珍夫妻俩在过年期间来到了石坊看望夏子中。这也是夏子中自六七年开春那夜离家下放到石坊将近三年以来,夏子中与夏家人第一次见面。围绕在双方心头上的阴霾由于这一次的会面烟消云散。都说不出的高兴。
盛月儿也很高兴,自打见到华守珍就前一个妈妈后一个妈妈的叫,说我的妈妈的不在了,现在你,子中的妈妈就是我的亲妈妈,说得华守珍心花怒放,心里那个甜,一天到晚笑得合不拢嘴,说,“月儿的小嘴真甜!人也漂亮,长得跟七仙女似的。月儿!你告诉嬷嬷你这是怎么长得呢,长得这么漂亮!我家的子中真是有福!”说得盛月儿不好意思地望着夏子中抿着嘴儿笑。“妈你就别夸她了她都不好意思了!”“我是实话实说,漂亮就是漂亮不漂亮就是不漂亮,”背过身去华守珍又悄悄地对老头子说,“这儿子没白养,值!真值!”尤其是又听说盛月儿都怀孕了,自己马上就要当奶奶了,更是欢喜的象个孩子似的。极力撺掇夏子中要盛月儿到西洋待产做月子。小夫妻俩觉得这哪里有呢!有个有经验的老人在一旁照料正求之不得。
不过夏子中也有顾虑,私下里跟嬷嬷嗲嗲商量,说自己其实只是担心一个人,那人就是他的弟弟夏子龙。他担心那个家伙万一从中作梗不乐意嬷嬷帮自己,又不是亲的,没鼻子没脸的那多难为情啊!夏子中将自己的心窝子话全都掏给了嬷嬷听。华守珍高兴,摸着夏子中的脑袋说,“我们的老大真得变了一个人了,以前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出来,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好了都成话家了,什么都刚说了。我说没事!他又不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你不说我不说你嗲嗲又不说,你就是我亲生的!就算不是亲生的,怎么得啦?婆婆给养儿媳妇做月子难道不也是天经地仪的,哪一个敢放一个臭屁!再说自打你嗲嗲打了那小摊炮子的那一顿后,那小摊炮子的到现在都没有回家过,他不要这个家了,我也当他跟死了一个样。早就断了念想,就当老娘肚子里从来都没有脱下这个浑球。你就让月儿跟我们到西洋去吧。一切老娘包着,保证没错。到我那儿,她要是少了个小拐(角),你就拿老娘是问。”夏子中笑,“交给嬷嬷儿子当然放心!”
华守珍的意思,月儿最好马上就跟他们过去。小夫妻俩却不想这么早就分开,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再过两三个月,到五六月份过去也不迟。华守珍只得随他们,临行前告诫他们最好早点把月儿送过去。如果夏子中没有功夫,到时候打个电报提前几天写一封信回家,那边自然会派人过来接。说不完的叮嘱的话,双方眼里全都潮嘎嘎的。
老夫妻俩来时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有吃的有穿的就是没有一样是给盛月儿的,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盛月儿的存在。在山里要想买个礼物又买不到。华守珍就把手上的玉镯褪了下来给盛月儿戴上算是见面的礼物。夏孝忠没什么好送的就给了盛月儿二十块钱当作见面礼。老两口走时,盛月儿给他们一些徽州的特产。有盛月儿亲手炒的上好茶叶两斤亲手做的风鸡两只,以及野鸡一只麂子腿两只。华守珍接过风鸡说了句,子龙那摊炮子的就喜欢吃鸡。说得夏子中脸上一阴。华守珍立马意总值到自己说漏嘴了。
盛月儿另外还单独给了华守珍一小袋草药,反复叮嘱说吃风鸡的时候放一小把在里面以防万一。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老夫妻俩还真得有些紧张不知道盛月儿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夏子中赶紧站出来解释,说,这是月儿的好心,是怕他们食物中毒。袋子里的都是一些祛毒的中草药。
夫妻俩才同时噢了一声,皆表感激。然后夏子中又接着解释反而让夫妻俩比刚开始更加紧张了起来。夏子中接着说,以前他并不知道吃老母鸡也会吃死人的。可自从娶了盛月儿之后,他才知道了原来吃老母鸡吃得不好也会死人的。比仿说石坊这地方的老母鸡其实是不能轻易食用的,吃得不好就会送命。因为这里的老母鸡大都是在野外放养,养在野外老母鸡吃得当然都是些野生的东西。而这其中母鸡最喜欢吃的一样植物叫做半夏其实是一味中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种叫半夏的草药本身就含有微量的砷元素,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巨毒之一砒霜。但是母鸡吃了这些含有微量砒霜的半夏并不会死,也不会排出体外,而是日积月累存在母鸡的体内,如果一个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人吃了一只长了七八个年头或十年以上的老母鸡,肯定会象吃了砒霜一样马上中毒而死。
夫妻俩听得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然后一脸狐疑地望着盛月儿,想听听她的解释,不明白初次见面她就要送他们的老命是何道理,无冤无仇的,凭什么?
盛月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老夫妻俩盯得浑身直发毛,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心里那个埋怨丈夫,心说,你这糊涂蛋谁让你解释了,你不解释倒还好些,经你这一解释,好事也成了坏事了,好媳妇也成了坏媳妇了。明明我这是送礼,经你这一说,倒成了送死了!送毒药谋害公公婆婆的毒媳妇了!脸上火辣辣的就象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连忙解释:“爸妈,子中说的那是年头长的老母鸡,平常人家哪有养七八年十多年的老母鸡,不可能的事。给你们的这两只鸡是我和子中结婚后养的子鸡,我和子中结婚才多长时间,吃了保管没事。爸妈你们来的那天吃的就是同一拨的鸡,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我和子中不也吃了。我给爸妈你们的这袋东西的目的没有别的意思,里面放的主要是生姜和甘草为了防止万一,我和子中他们俩平时吃的时候根本就不放的。”说到这盛月儿委屈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月儿!你多心了,你多心了,我们根本就没往那上面想,哪能呢!不可能的”华守珍连忙摆手否认自己曾经怀疑媳妇的用心。夏孝忠也冲着盛月儿尴尬地笑。
夏子中意识到自己的卖弄画蛇添足差点让父母冤枉了自己的贤妻,半拥着妻子直作揖说自己说错话了求她原谅。盛月儿扭着身子装做讨厌他的样子用胳膊肘在他的胸口上轻轻捣了一下,夏子中啊哟一声装做很受伤的样子弯下腰去。盛月儿含在眼里的两泪眼泪同时也跌落下来。弯下腰去扶丈夫,丈夫反站起来给她把脸颊上的泪擦干。于是这就算扯平了。看着这对亲蜜的小两口,老两口会心一笑说不出的满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天伦之乐吧!
说是五六月份,夏家那边又是写信又是打电报催了N次直到七月中的时候,小夫妻俩一看真的就要生了才打电报让家人来接。小夫妻俩分手的那一刻就象夏子中在后来的日记中所写道的那样,“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只有在心底里暗暗为月儿使劲,月儿加油,你是最棒的!我儿子的母亲,-----------,预祝母子平安!”
夏子中抽不开身,过来接盛月儿的是三妹子悦。子悦小盛月一岁,十九了长得是亭亭玉立。几年没有见到大哥,这一次相见,竟有些羞涩。毕竟大了,从夏子悦的言语举止中可以看出少女的天真活泼已经少了好几分多的则是几分沉稳几分老练。为此,夏子中还有些怅然若失呢!天使长大了俨然众人也!
到了西洋,盛月儿再见到华守珍不由哑然失笑。几月不见,华守珍竟然也挺起了大肚子。
就这样,夏一龙,也就是夏子中和盛月儿的儿子,一九七O年八月四日的这一天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到八十年代恢复成祖姓改为仇一龙,他便是我们这部小说三位主要人物中的一位。夏一龙出生的那天恰巧是农历的七月十三,相传这一天鬼蒸包子,阴间的家家户户都要为两天后的七月十五鬼节,即阴间的春节做好年夜饭。因为阴间和阳间是一样的,过年期间不允许动锅灶的,所以,过节当中所要吃的饭菜都要在七月十三的这一天全部做好,摆着。
相传这一天出生的人大多是政治家,最不济的也会成为一个让人佩服的高智商的大骗子。因为按道理,阴历十三那天阴间举界放假,所有的公务员上到阎王判官下到索命的无常牛头马面都要休息不办公,所以说在那天能够顺利地拿到签证投身到人间的都不是非等闲之辈。都是能将鬼糊得团团转的高手。因为不把鬼糊得团团转,鬼公务员怎么可能为他发放通行证呢!俗话形容一个人精明,说那人鬼精鬼精的,可见鬼比人肯定是精明多了。试想一个把鬼都能糊得团团转的家伙来到人间,糊起人来那不就跟玩儿似的。那不就象扫帚塌浆糊一糊一大片。
就在夏一龙出生后的三个半月,即一九七O年的十一月十九日,华守珍也生下了她与夏孝忠的第十二个孩子,也就是他们的第五个儿子夏子微。夏子微也就是我们这本书的第二个主要人物。在夏子微出生的第二天,我们的第三个主要人物郑天然也开始粉墨登场了。他是夏家的大女儿夏子美的第四个孩子,第三个儿子。他的确切生日是一九七O年十一月二十日。由于是坐胎,夏子美差一点生死,所以象两千多年前《左传》中所记载的,“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从生下来,夏子美就不太喜欢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