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1)
我自觉失仪,便闭上嘴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没什么事……你今天要在这里歇下吗?”
他点点头。我便从旁边抱过被子,一面帮他宽衣。指尖刚触碰到腰带,忽然看见了一块样子很独特的玉佩,便忍不住好奇拿在手里看。这是一块微微泛紫的玉佩,上面镂空的花纹像是一条龙,又好像是一株牡丹的样子,竟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你喜欢这个?”他看我一直在端详那枚玉佩,便问。
我摇摇头:“只是很好奇。这种玉佩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听到我问,他也低下头去看那玉佩。看了好一会儿,自己便笑起来了:“我还真没有仔细看过这上面的图案。猛的看一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见我还在看,他一把夺了过去,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若是还在烦恼图样是什么,明日找惠妃问一问便是了。”
“这块玉佩……是惠妃的?”我脱口问。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连我自己都能听出自己语气里一股浓浓的醋意了。
“可能是吧。”他倒是没有多在意。“那日在惠妃宫中见到了,她便给我系上。我也没有太在意,就由她去了。”
“哦。”我点点头。一下子尴尬起来了,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又想什么呢?”他看着我。“你最近沉默了好多,我都弄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没有。只是没料到你会过来,稍稍有些意外而已。”我垂着头,小声说。“今天不用去陪陪惠妃么?”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你与你姐姐还是一点都不一样。”
心中苦笑。我为什么一定要与姐姐一样。难道说,只要我与姐姐一样了,他就会真正爱上我么?那样他爱上的,到底是我,还是我姐姐?
又一次沉默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翻身坐起:“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之后,便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了。
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离开。宫门开了又关,一阵夜风吹进来,烛光晃动了几下,屋子里忽明忽暗。
身子软软地倒下去,摔在被褥上。再抬起的时候,被褥上已经氤染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好像哭了。
有多久没有哭过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根本不可能到来的未来,但是我现在忽然觉得自己熬不住了。我觉得我的精神一点点抽离了我的身体,我不适合这里。我不适合这里啊!
把面庞埋在膝盖中,眼泪很快就决堤落下。
若我想要得到我所希冀的幸福,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若我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换来的,又是谁的幸福?
每一步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我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抱怨的权力。但是我看不到希望。或者就要消沉下去了吧。但是我不能消沉下去,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我还没有找出谋害碧染的凶手。
我不能给自己幸福,难道能让碧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去么?我这一辈子,总要做成一件我需要做成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我狠狠擦干眼泪,慢慢站起来,朝碧染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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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染的屋子没有人动过。一切就像是上次离开时候的样子。看到这些事物,我不禁又感伤起来了。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硬是在这深宫中一点点香消玉殒,不见踪迹。她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她消殒的是身体,我消殒的是精神,仅此而已……
碧染是一个心思很缜密的人。若是有人想要谋害她,她自然是能感觉到的。那么她自然也会在她的屋子里留下些蛛丝马迹。上次虽然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我相信若是那样就能容易的找到,也就不是碧染的行事了。
这样想着,我便开始留意屋子里的各种物什。
但是这间屋子很简单,看上去一目了然。柜子里,床铺上,那一天我与绿萝都已经翻找过了,但是一无所获。也就是说倘若碧染留下了信息,也一定不在那里。那会在哪里?
我四下看着,屋子里空荡荡的,所有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吧,我差点就要放弃了。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会在哪个角落留有印记。
莫非我想错了?碧染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或者我还是应该从杜昭仪她们的话里面找找别的线索吧……
我百思不得其解,便随便地坐在了凳子上发呆。
杜昭仪的话很简单,就是说在碧染失踪的前一天她恰好撞见了抛尸的那些人。这与惠妃说的倒是一致,都是深夜看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把碧染的尸体抛进月惜宫后面的湖里。至于淑妃的话,就更简单了,她的意思很明确,杀害碧染的一定是惠妃。
但是惠妃那天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还是让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印象里,她就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小丫头,从来也不会掩饰自己的骄傲,荣宠从来都是挂在脸上的。纵然真的是碧染冲撞了她,她又怎么会真的气愤到杀害碧染?
还有一个疑点是绿萝。根据绿萝的说法,碧染一直觉得惠妃有古怪。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好明说。难道说,碧染真的与惠妃有什么过节?
一时间,似乎所有不利的矛头都指向惠妃了。我晃晃脑袋。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这一幕又重现上演了。依旧是有宫人失踪,然后所有问题都指向惠妃。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是杜昭仪的小宫人小环,今天是碧染。当年还是林美人,今天已经变成了惠妃。
看看天光,东方已经开始慢慢泛白了。似乎没有时间再给我继续感慨了。我揉了揉额头,从旁边拿过一个杯子。想要倒茶的时候却发现茶壶里并没有茶水。
一拍脑袋,真是的都忘记我现在是在碧染的屋子里了。她已然离开了那么久,屋子里怎么还会有茶水……
不对。
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看看桌上的茶壶,忽然想起来,纵然碧染已然感到有人要害自己,她也断断猜不到自己究竟会哪一天遇害。既然还没有遇害,那么怎么会把茶壶弄的这样干净,就好像从来也没有用过一样?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白瓷的杯子,宫里面很常见的一种。但是看来看去,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拿在手里摩挲了半天,我又从桌上拿起了另外一个杯子。两个杯子放在一起,很明显能看出来其中一个要比另外一个高出一大截。
暗暗心惊。宫里的杯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高出许多的杯子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