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佛罗伦萨不春天(1 / 1)
五年年后。春。
佛罗伦萨的米开朗基罗广场上,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静注着广场中央的大卫雕像,眼中有着难以附加的情感。
他,有着太过逼人的英俊五官,但却不是西方式的美,而是来自那神秘的东方的美。尤其是那太过平静的深蓝色的像海洋般的眼眸,仿佛有种魔力,让人看了一眼,便深深地沉溺其中,还甘之如饴。
三十而立的凌逍依旧是豪夺人目,但却多了份稳重成熟。
当五年前,看穿一切,繁华落定,他的心便早已尘埃落定,只是当有些时候,抬头仰望那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心底还是会隐隐抽搐,想问天问大地,她究竟这在宇宙中的哪个角落?
良久,凌逍收起了凝望大卫的眼神,慢慢踱步在这美丽的城市中,慢慢感受着曾经在这里打拼奋斗的日子,只是当时的自己眼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彩色,眼底中只有黑与白,还有那艳烈似血的红。
佛罗伦萨本就位于意大利,也是凌逍在曾经的九年磨砺中的一个基地,这里有着太多曾经的辛酸血雨。现在,再次来到,他却又一次被她的美丽深深震撼。
在来这之前,还先去探望了下住在郊外别墅里的伊斯凡。他依旧是尊贵万分,但烈性却减去了好多,大概是因为他娶了那一位温柔贤淑又美丽动人的中国女子有关吧。早在五年前,凌逍就发现他那点心思了。只是没想到那位女子真的会改变他这么多。
现在他们还有了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儿,长得着实可爱,混血儿果然是分外的受优待啊!
这次来意大利,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叙旧,这次来可真的是为了谈一个大单子呢!
当然,现在已经谈妥了,现在的商人真的很是狡猾啊,谈了这么好些日子才成功,还真的是有些伤脑筋啊!
不过,现在也终于有闲工夫出来走走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乌菲兹美术馆,这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艺术殿堂,有诸多名人的画作。
凌逍处在这样一个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艺术之都也不自觉地被这股浓重的艺术气息所感染,信步在美术馆中欣赏起画作来。
想他凌逍,一个从意大利黑手党教父手中*出来的人,不说是混黑道的,但总归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还装作一个文艺青年装儒雅,还真是有些惹人发笑。
但是谁又知道呢,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出来。
走着,看着,他的眼神突然从波提切利的名画《春》移到了坐在角落里一个女人身上。
她只是简单地穿了件衬衫,外面披了件白纱,她那头海藻般的长发被她用一条丝带随意地扎起放在肩上。她那双素手里挥动着的是那般灵巧的画笔,在支起的花架上挥舞着,那跳动着的色彩便在画布上安家,形成一幅绝美的画。画本身是画,画画的人也是一幅画。
她,依旧没变,变得只是那横在他们之间的那条无法跨越的时间长河。
那是他心尖上的人,到现在他依旧爱她,只是少了非要在一起的理由。
也许,当初她的决定是对的。
这么多日夜的思念,当此刻真正看到梦中的她,才发现其实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潜移默化地被藏到了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注定只能用来思念,而不是相伴。
辗转这么久,才发现,其实他们两个真的彼此不熟悉。
她不知他做了那么多为的究竟是什么,不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
而他亦不知她原来也可以把画画得如此精彩,在这个艺术之都都能够落脚。
能看到她一切安好,他其实已经满足。
那样的仇恨都能放下,这样的爱,究竟能不能放下呢?
凌逍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
能放下吗?不能放下吗?
一切不过是心,说上一句话的事,却是那般的难以抉择。
凌逍深深望着展翎的背影,望着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挡住了那柔和的线条,与之契合。
还是曾经的金丝框眼镜,还是一副儒雅的风度,还是曾经的那个连城。
他看到连城嘴角绽放的一抹笑容,仿佛间他似乎也听到了那依旧熟悉的那银铃般的笑声在略显空荡的美术馆中回响,也在他的心中,他的死去的回忆中慢慢回响,一声声扣住他的思绪,无法挣脱。
这样应该也是好的吧,他是医生,自然能照顾到她的病情,看,五年了,她依旧安好,不是吗?只是曾经在他怀里的孩子,变成了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罢了。是啊,只是人变了而已,其实真的没有多少改变,不是吗?
凌逍笑着转身,消失在美术馆的馆口,徒剩那《春》上的维纳斯格外的神圣,她所在之地,百花盛开,好不灿烂。
馆外,春色依旧灿烂,将人的心扉都染上浓浓的春的气息。
凌逍理了理风衣的领子,总觉得有些分外的寒意在这暖春袭来,眉头一蹙,紧了紧衣裳,走进这满是花香的风中,坚定而决绝。
在他走后,展翎对着连城说:“你说我装得像不像啊?”
连城笑得分外好看,摸了摸她的头说:“像,我们展翎最棒了!乖!咱们回家好不好,回去吃好吃的糖糖,好不好?“
展翎有些置气地说:“呜,不要嘛!那些糖只有一开始是甜的,后来就苦了!不好吃!刚才那个姐姐让我画画的嘛!你下次不要那么早就拍完照嘛!”
“好好好!听我们展翎的啊!下次咱们换个地方接着拍照好吗?”连城极其宠溺地说着,嘴边是浅浅的笑,却有种苦涩的味道。
最后,他牵着展翎慢慢往回走。
他心底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是欢喜,还是苦涩?
欢喜五年前在飞机场上遇到那个可爱的人,欢喜这五年自己对她的陪伴,以及今后的陪伴?还是苦涩四年前她开始的若有若无的发病呢?到现在,她恐怕是没有那么多时日了,最多还有五年吧。
若不是遇上自己,恐怕她的病早已拖不起了吧。
她发病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孩子,要他哄,要他惯,要他宠,可是他乐在其中,甘之如饴,快四十岁的人了,倒是像回到了童年,让他真正有种欢喜的感觉。
可是她那短暂的清醒,对自己却是亏欠加感激尤多,在那之中的是深深的疏离与冷漠。那短暂的清醒全给了那短暂的恍惚,短暂的愁容,短暂的深情,但那却不是为了他,而是在那另一半球的一个叫凌逍的男人。
他记得他,是个冷漠而又深情的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人。
那是个完美的男子,怕不是个薄情的人,却是注定得不到爱的人。
这是命,是劫数。
像他,这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年认识了她,便将这一辈子的前头,后头都生生葬送在她的手上,此生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