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动人将行（1 / 1）
“有些事我必须做，不论是为我自己还是为她。”冷墨轩看着凤如卿道，“你只有你师父一个人，所以你的选择很简单，但如果你还有家仇呢？”
凤如卿只觉得胸口再被戳痛，对，自己和师父之间或许还有一段仇，只是这仇，自己不愿意去想，意图逃避。其实自己应该有机会可以问师父，但是为什么一次次的都没问？是还怕面对，是自私的不愿意面对。凤如卿，你要自私就自私彻底，还纠葛些什么？
“凤兄弟！”冷墨轩拦住凤如卿就要摔下棋盘的手，“凤兄弟何苦折磨自己。我不知道你的一切，但是我看得出你也有你难为的地方。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男人总有当为之事，由不得自己。”
凤如卿看了眼冷墨轩，才发觉刚刚自己因为难以遏制心中所苦，意图发泄。凤如卿收回手臂，“今生今世，凤如卿宁可自己死，也不能对她刀剑相向，伤她一发便是断我一命。”
“你师父？”冷墨轩不由得凝重起来，能让凤如卿痛苦的除了师芸姬还会有谁？“你为什么要想到这件事！你和你师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死结，不可解？”
“冷兄，别再说了，说下去也是无益。”凤如卿摆摆手道，“冷兄，我自己能衡量好。”
“其实凤兄弟你最大问题就在于你太重情，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缺点。”冷墨轩一声长叹，“我说，我怎么想都觉得你这性子该做一个女人。”凤如卿闻此瞥了眼冷墨轩，一闪而逝的冷光让冷墨轩不禁一震，终于有些承认，凤如卿其实还算是个男人！冷墨轩干咳两声，笑笑道，“你这个人很好骗，也很好利用。”
凤如卿凝眉，脸颊肌肉略有绷紧，微阖眼，依旧未有只言片语。
“只要跟你关系好就成。”冷墨轩在凤如卿眼前摇摇扇子道，“而且，你向来不会拒绝黏上你的人，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也很容易相信人，我也是证明。”
凤如卿终于忍不住看了眼冷墨轩，“其实，最能证明的不是你，是慕天！”对冷墨轩，自己是有保留的，慕天却是从第一眼开始就信了全部。“我现在开始想，慕天和我的相遇并非偶然，是他设计好的。”其中师父有没有参与，不得而知。
“我觉得我也是非偶然和你相遇啊！”冷墨轩有意就是要插一脚，一本正经道，“我也是设计你的不是吗？凤兄弟，你重色轻友的毛病真的不能改改？”
凤如卿别有意味的看着冷墨轩，“冷兄，你似乎很清楚你不如慕天重要。难得你会有自知。”
冷墨轩眉一挑，用扇柄敲了一下石桌，“凤兄弟你啊，这辈子怕都要苦在情字里。”
“情本来就是甘苦之间。”凤如卿平静的轻摇头，“冷兄，你难道对水姑娘没有吗？你将她放心里却不愿意承认，你的枯或许不比我少。”
“我说，凤兄弟，我们能不能不这么婆婆妈妈的说这些儿女情长芝麻大的小事？”冷墨轩长叹一口气，“再下去，我们俩就做个伤春悲秋的女人算了。”
凤如卿忍俊不禁，唇角扬起悠然的弧度，“冷兄，你向来是自己最在乎的就是你最讨厌谈论的。”凤如卿将身旁的那颗黑子放回棋盒，“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情吧。”
“关于城内的变化，大概是在十天前，我和师父是刚刚到了城内，天地陡然变色。前一刻还是明朗晴日，下一刻就变成了夜晚自那以后，天就没有亮过。城门突然无声无息就被巨石封闭，而且想从城墙出去也是不能，有无形的壁阻隔着。”冷墨轩沉下眼盯着棋盘道，“你见过那只白虎，已经在城里晃了很多天，伤在它口下的人有几十人。”冷墨轩想起什么，神情突然凝重。
“进不来，出不去，确实是困死之局。”凤如卿想起城后的凤凰仙山，“对了，冷兄有没有人尝试从后面凤凰仙山离开。”
冷墨轩惊愕回神，摇头道，“没人能靠近凤凰仙山。城中不少人受伤，草药不够，就有人打过注意去山上，但是……凤凰仙山下有一片毒沼泽，毒气随着水雾蔓延，鸟飞坠亡，何况人？”
“有毒？”凤如卿愁眉，“可是，我过去过，我去过凤凰仙山。”那里最多有些怪味罢了。
冷墨轩怔然的盯着凤如卿，上下打量了许久，“凤兄弟你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冷墨轩拿着扇子戳了戳凤如卿，师父要确认他是不是实体，戳了几下，确认了凤如卿是结结实实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凤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构造？连我这个百毒不侵的人都受不住沼泽的毒气，为什么你能？还有当初你是怎么就能穿过阵法，进入那家小院的？”
“我不知道。”凤如卿自己都怀疑这件事，为什么自己可以？就算武学有成，但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奇能。
“凤兄弟！”冷墨轩笑眯了眼，可亲得像是要偷腥的猫儿，就差没伸出舌头舔舔毛，“朋友一场，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好不好？”
“不可以！”凤如卿拍桌反对，脸色冰凝，“冷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是拿我试毒还是要刨开来看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凤如卿不怀疑冷墨轩的品行真能做到将自己切成一片片来仔细研究，既然他是水碧绿的师弟，就别想他能正义到哪儿去。
冷墨轩沮丧的一垂头，哀怨道，“凤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干嘛不像以前一样呆呆的，至少很可欺啊！”冷墨轩恨不能拍桌以示不满。
凤如卿完全不去追究冷墨轩的无赖理由，因为早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瞥了眼冷墨轩，淡定道，“或许，我该再去看看，或者我之前能过去，是因为那会儿和现在并不同。”
“现在是没有黑夜和白日之分的，你要不要先休息我们再出发？”冷墨轩撑着桌面起身。
“现在就走吧！”这座城已经足够古怪了，谁知道时间多拖下去，会不会有更多古怪发生。凤如卿心中没办法轻易平静。
“好，我和你一起！”冷墨轩伸展双臂，吐出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刚从床上起身。
“冷兄，如果你累了，就留下吧，我一个人也可以。”凤如卿只想，如果去沼泽，能过去的话，是不是就还能遇见师父。还有关于慕天，为什么他会活过来？
“凤兄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现在这座城比你想象的危险，师父说这个阵千变万化，你踏出去你就找不到路回来了。”冷墨轩双手背于身后，踱步到凤如卿眼前，“凤兄弟，我知道你应该有什么考虑，但是……无论出于任何理由，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走。”
凤如卿看了眼冷墨轩，说不出是不是该慨叹一声，最后只点了下头，缓步往门口走去。
冷墨轩懒懒散散的跟上脚步，出门前将黑布巾拉上，遮住了脸，整个头依旧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黑衣袍角随风潇洒轻飞，幽暗了月光。
出了门，冷墨轩将门关好，再突然伸手拉住凤如卿道，“在这座城里，最好不要跟着路走。走上面！”冷墨轩说着，飞身而起，落下高立一旁的院墙。
凤如卿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考虑后，还是按照冷墨轩的建议，飞上了院墙，空气中黏黏的血腥味依旧压得人难受，凤如卿一直都微蹙着眉头。
冷墨轩笑了笑，转身往凤凰仙山的方向飞走，凤如卿随后追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月下如飞蛾扑向远方，不知是要扑向毁灭的火还是要寻找到光明。
月下一个一身素白，一张鬼魅张扬的丑陋面具遮住了脸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小院对面的墙上，白衣在风中翩然胜雪，冷幽的目光望向凤如卿和冷墨轩去的方向，一直白色大鸟扑闪着翅膀飞落那人肩头，咕咕的叫着，像是在倾述什么……
“你去吧！”白衣人的嗓音冷幽幽的像是冬雪飘落时候那寂寞的微风。
百鸟展翅而飞，追向凤如卿和冷墨轩的方位，一声轻蔑的笑从面具下溢出，忽而就那墙上就不见了如雪人影，只有桃花依旧纷飞，粉红变得血红，一落地就不见了踪迹。
凤如卿和冷墨轩一路飞奔，大约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桃源镇尽头，一片黑雾迷茫沼泽展现在眼前，冒出森森白骨的沼泽中咕咚咕咚冒出气泡，仿佛一锅煮着骨血的浓稠的汤，黑色的雾气袅袅的往上攀升，似要避月，却最终化在月光中。
凤如卿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雾气还是白的，混合着腐烂的味道，如今月光下这黑雾是什么？气味更加难闻，而且不止是腐烂的味道，还有更深重的血腥和离奇的香味混杂。
“凤兄弟，这个给你。”冷墨轩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凤如卿，“是这几天刚刚研制的，可以避开毒气一阵，但是撑不了多久！这里的毒气是活的，会随时起变化！”
“多谢！”凤如卿接过瓶子，倒出一颗药，吞下，将瓶子丢还给冷墨轩，“我试试过去！”
凤如卿刚要飞像沼泽，才离地，“咕咕咕咕……”一直白鸟急冲扑上来，撞进凤如卿怀中。瞥见怀中的鸟，“白霜！”凤如卿急停下运功，却还是因为惯性而身体扑向沼泽，身后的冷墨轩见状急抓了一把，凤如卿才免于狼狈。
白霜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盯着凤如卿，完全无辜的叫道，“咕咕咕咕咕……”
“多谢冷兄！”凤如卿定下心神，看着用爪子抓着自己衣襟，竟然就这样攀附在自己身上的白霜，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摸摸白霜的头，“我不是没带你进来吗？”自己进城时候，它还歇着玉成白的马车上，这会儿她却突然跑来给自己捣乱了。
白霜扑腾一下翅膀，飞上凤如卿的肩头，四望一圈，甩了甩爪子，“咕咕。”
凤如卿注意到白霜腿上绑着的信筒，惊喜不已，冷墨轩也同时注意到，却是瞬间愁眉深锁。
凤如卿取下信筒，之后取出卷成小卷的信纸展开，纸上惯例的有秋水宫的宫纹，纸上的字迹也是凤如卿熟悉的，这点就让凤如卿不禁的弯起了嘴角，纸上只有两句，默念信上的字句。“乾坤无道，永夜封疆，桃源之祸，万物为荒。勿生乱，勿多事，切自佑，速返，归宫，师字。”师父让自己回去？可是，如今自己还能回去吗？师父你都在这儿，如卿如何能走？
“你师父说什么？”冷墨轩笑笑问到。
“师父让我回秋水宫。”凤如卿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隐藏，将信纸卷好收起，看了眼白霜，“白霜，你总是出现在我认为你不该出现的时候。”按理白霜不是跟着师父就是跟着自己，这两次，她的出现都在此地，必然师父也是在此地的。
“那么，你要回去吗？”冷墨轩倒是没那凤如卿出不去这件事来阻拦，他甚至是怀疑，凤如卿其实是可以出去的，因为他目前已经显示出了他足够的特殊。
“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告诉你理由，但是我不会回去！”凤如卿将白霜从肩头捧下，盯着白霜的黑豆双眼，“白霜，我只要你告诉我，师父她在附近对吗？”
白霜还没反应，冷墨轩就先出了口，“你师父在这里？”见凤如卿没回答，而是很认真的和一只鸟对峙，冷墨轩终于忍不住想笑的提醒道，“凤兄弟，你确定一只鸟能听懂你的话？”
凤如卿没理会冷墨轩，依旧直直盯着白霜那一对黑豆眼，白霜也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凤如卿，较劲之下，凤如卿先忍不住了，“白霜！”凤如卿捏紧了白霜，煞有介事的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你永远别想回到师父身边！”
“噗哈哈哈……”冷墨轩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凤兄弟，我知道你这个人很爱较真，但是你竟然和一只鸟……和一只鸟……”
“咕咕……”白霜头一扭，一双黑豆眼立刻甩向冷墨轩。
夸张得笑得几乎前仰后合的冷墨轩感觉刚刚有被甩了白眼的感觉，盯过去，就对上白霜那对黑豆眼，总觉得鸟儿那对眼还真的很有神采，仿佛人眼。秋水宫出怪胎，难道还出怪鸟？
“白霜！”凤如卿很不客气的将有时间分神的白霜的头扳过来，面对自己，“说不说？”
“咕咕咕……”白霜张嘴叫了几声，高傲的别开眼去，显然的做好了不理气死凤如卿的打算。
“好！”凤如卿转头看向冷墨轩，“冷兄，有没有让人全身无力的药给一颗？”
冷墨轩眨了几下眼，才确定自己看到的笑得阴森的确实是凤如卿，“凤兄弟，有倒是有，不过你打算拿来做什么？”看看他手中的那只白鸟，冷墨轩就有谱了，“凤兄弟，你应该不会是欺负弱小的人吧？你一个人和一只鸟过不去？”
“我没和它过不去，是它和我过不去。”凤如卿小孩气的怒吼道，“当初还是我从后山把他捡回秋水宫的，结果他跟了师父就忘了我。现在我只是句话，他死活不回答。”
“鸟能回答吗？”虽然之前有一瞬间觉得这鸟或许是通人性，但冷墨轩还是不大相信这回事，这会儿，冷墨轩比较相信，凤如卿以为他自己通鸟性！冷墨轩也懒得和如今明显昏了头的凤如卿争论什么，掏出一个绿色小瓷瓶，倒出一颗可爱的绿色药丸，递给凤如卿，眼见他真要喂给白霜，补充道，“你确定人的分量给一只鸟，它不会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