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八章 半日闲情（1 / 1）
慕天惊回神，微低黔首，拉下凤如卿的手臂，将手掌压下在，“无尘，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小时候，梦见了师父。”凤如卿看着慕天，隐隐约约的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慕天察觉了凤如卿透过他看着另外那个人，别开眼道，“别这样看我。”这样看我，我会不安，会心虚……慕天觉得自己软弱了，分不清为了什么而软弱，但是这样下去不可以。
“对不起，慕天。”凤如卿移开轻浮不尊重的目光，“慕天，你又梦见了谁？”
“梦见……你。”慕天浅笑，望着凤如卿，不再允许自己逃避，不允许软弱。
“嗯。”凤如卿不敢深究下去，“慕天，天也亮了，你能起来走走吗？”
慕天摇头，“琴娘说，我要卧床三个月。三个月下来，我这木头会不会抽叶开花？”慕天捧着头，比划出托着花朵的模样，自己的头做个花盆，“一头什么花好？冬天来了……梅花？”
“哈哈……”凤如卿忍俊不禁，“我比较喜欢春天，到时候山花开满头……”凤如卿摸摸慕天的头，“对了，我师父她喜欢奇花异草，你这棵美人花，师父一定不介意收回宫里养。”
“你不养我，却给你师父养？”慕天扯住凤如卿的衣襟，“我这棵美人花，你不要？”
“慕天你是值得一个人全身心呵护的火莲，而凤如卿心底已经有了一朵冰莲。”凤如卿理了理慕天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呵护的是娇柔欲凋的小花，好一会儿，在慕天好似很享受这般亲昵的时候收回手，“慕天……我出去安排一下。”
慕天睁开因为舒服而微眯的眼看着凤如卿转身而去的身影，“无尘……”来不及说话，只觉得凤如卿的背影有一丝慌逃的意味，不禁勾唇莞尔。
凤如卿出门就遇上了琴徵，想起关心她昨天中毒的事情，“琴徵姑娘，你还好吗？”
“多谢凤公子关心，琴徵无碍了。”琴徵微微笑笑，“凤公子看起来精神不好，是昨夜没睡好？是不是公子他捉弄你了？”
“没有。”凤如卿直摇头否认，“只是昨夜多梦，所以没睡好而已，和慕天无关。”
“凤公子，公子他和你在一起时，偶尔性子骄纵，但也只有在凤公子你身边才会这样。”琴徵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推给了凤如卿，“公子本是个藏敛的人，但是在你面前，她是轻松的。”
“是吗？”凤如卿第一眼见到慕天的时候也以为他是个收敛的人，和师父相似，但久了却发觉，他其实是个很出乎意料的外在的人。
“劳烦凤公子多照看下公子了，琴徵还有些事情要忙。”琴徵说完，一躬身退后，转身离去。
凤如卿看看手中的谁和洗面巾，虽然没伺候过人，但是这点事是可以做的。凤如卿端着水进了门，打湿了面巾，走到床边，一手扶起慕天，“慕天，我帮你净面。”
“要你个秋水宫少宫主伺候我……我的面子不小。”慕天瞥着凤如卿诚恳的，“不过，这也是是你应该的。来吧！”慕天往前伸头，把脸交给凤如卿伺候。
凤如卿含着笑，轻柔的擦拭慕天柔软的脸颊，默不做声。
关于慕天的病，凤如卿一直没问，因为知道慕天愿意说的时候一定会说，他不愿意说的也逼不了他，凤如卿知道自己这样算是在宠他，甚至是溺，但慕天让他不自觉的就这么做了。凤如卿始终认为，自己想宠爱的是那一个人而已，而慕天只是她的影子，但这种不自禁的感觉又是为何？凤如卿不自觉的放下书，看着慕天的睡脸……慕天和师父长得相似，慕云和师父甚至是一模一样，这其中会有关系吗？
沉睡中的慕天紧蹙着眉头，额头上满是汗水，似乎强忍受着痛苦，被子下的手紧握着被子，深拧，痛苦的轻吟，因为陷在噩梦中。
“慕天……”凤如卿走近，轻声呼唤，“慕天……”见慕天毫无所觉，握紧慕天的肩轻摇，“慕天，醒醒……”
“嗯……”慕天睁开眼，满是恐慌，“我在哪里？”
“慕天，你做梦了。”凤如卿拿出之前慕天给的手绢轻拭慕天额头上的汗，“看起来不是好梦。”
“我梦见……红色的天，红色的地……全部都是血……”慕天的声音是平静的，眼是冷的，心是冷的，那噩梦本不是梦……
“别再想了，只是梦而已。”凤如卿安慰道，“你已经睡了大半天了，我想你这么一直睡着也不是办法。你不如起来走走吧，就在院子里走走就成。”
“好。”慕天由着凤如卿扶起身，裹紧被子，“作为男人而言，你倒是还挺会照顾人的。”慕天赞赏道，“要说你像个女人还真像。”
“我会尽量小心。”凤如卿笑了笑，不理会慕天的打趣，去衣柜拿了慕天的衣服给他披上，又找了件披风来备着，“这两天越发冷了，大概过几日就要下雪了。你小心别凉着了！”
慕天穿好衣服，由着凤如卿帮他系好腰带，低声道，“凤如卿，你对任何人都会这么好吗？”
凤如卿拿了披风扶慕天下床，替慕天穿好靴子，“慕天，你是聪明人，这些事不必要问的。”
“因为我像你师父，你把我当她对吗？”慕天下了地，手扶着凤如卿，摸到他身上只有单薄的几层，“你不冷吗？过几天，给你添几身衣服吧！”
“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冷不怕。”凤如卿小心的扶着被裹得严实的慕天往门外走。
“可你现在好像几乎内力全无，这么快就恢复了吗？”慕天戳破凤如卿道。
干燥的霜风扑面而来，冻得脸生疼。凤如卿不禁一个寒战，忙将披风给慕天披上，雪帽盖住了头，只露出微红的脸，凤如卿笑笑道，“这样会好些。”
“爹。”裹着红色披风的明月丢下琴娘，飞扑过来，抱着慕天的大腿，红着小脸只喘气，望了眼凤如卿，“大哥哥，你也在啊！大哥哥，你也来，我们烤地瓜。”明月一手拖着慕天，一手拽着凤如卿往院中间的火堆走。
“明月你慢点，别太急拖着你爹。”凤如卿担心慕天要是摔倒，便提醒明月道。
“明月知道了。”明月放慢脚步，“大哥哥你对爹真好。”
凤如卿微凝眉，总觉得明月这话有哪点不对，但分析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两大一小三个人刚刚偎到温暖的火堆旁，忽而有一个绿影咻咻的几个眨眼就鬼一般的出现在院中，凑到火堆旁，大眼鬼机灵的望着慕天，呵呵一笑，双臂一张，抱住慕天，大声叫嚷道，“慕哥哥……我回来了。”师父很担心别人没听见而十足的响亮。
“水姑娘。”凤如卿有些古怪的盯着水碧绿，她不是和师父一起不见了的吗？师父后来出现过，她却没有，这会儿她突然出现，师父会在附近吗？凤如卿不自禁的四处张望。
“小叶子……”慕天宠溺的拍拍水碧绿的头，“找到东西了？”
“当然找到了，有什么我找不到的，对吧，慕哥哥。”水碧绿宽恕推开慕天。
慕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所幸凤如卿回神扶了一把，“慕天，你没事吧？”看向水碧绿，凤如卿神情有些凝重，“水姑娘，慕天病了，身子不好，你动作轻点。”
“啊”取下背篓的水碧绿大眼眨巴眨巴，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凤如卿的话，看向慕天，“慕哥哥你病了？鬼也会生病？”水碧绿的话一出口，立刻引得好几个人皱眉，要么疑惑不解，要么微有愠怒。水碧绿却完全无知的呵呵笑道，“慕哥哥，我给人看过病，没给鬼看过额，我给你看看吧。”鬼精灵的大眼一转，鬼主意眼看就浮出，手一伸抓向慕天。
凤如卿抱着并不甘愿的慕天的腰部侧开避过水碧绿的魔爪，沉声道，“水姑娘，慕天身子不好，你不要吓到他！”凤如卿看怀中的慕天也松了口气的模样，才认定自己是做对了。
琴娘袅娜的走到气鼓鼓瞪着凤如卿的水碧绿身边，轻撩水碧绿头上的银步摇，轻媚道，“水姑娘，我家公子的身子自有我看顾，水姑娘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哼！我操心管你啥事？”水碧绿双手一叉腰，十足悍妇模样，“我关心慕哥哥，要你们管？”水碧绿一瞥凤如卿，“你有师姐姐了，还缠着慕哥哥不放，不要脸的负心汉！”
凤如卿本是觉得无愧，但被水碧绿这一骂，脸色有些发白，本想开口辩解却被慕天握住手，凤如卿看了眼慕天，从慕天的眼中读出制止，也不便再说。
“你……”水碧绿将枪头转向琴娘，“你不就是明月楼的花魁嘛，以为凭你的手段就能勾引慕哥哥？也不看看你老了慕哥哥多少，不要脸的老妖妇！”
“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琴娘被气红了脸，拽住水碧绿的手腕，媚眼笑眯眯道，“今天不让你尝尝姐姐的厉害，你就不知道姐姐这两字是怎么写的。”
“谁怕谁啊！哼！”水碧绿不甘示弱的裂开嘴露出白牙，出手抓住琴娘的另外一只手。
两个女人就这么对抵着双手，谁也不让，谁也不说话，就一直笑，笑得让旁边人发碜，只觉阴风阵阵，仿佛随时会山崩地裂……
明月吓得缩到慕天和凤如卿身后，凤如卿看情况也觉得似乎不会善了，便对慕天道，“慕天，是不是劝劝她们。”凤如卿想这件事可以说是因慕天而起，他劝应该有效果。
慕天眉头一拧，长叹一声，只悠悠然道，“所谓两母老虎相争……必有两伤！”
“啊——”两声凄厉的嚎叫几乎同时而起，一碧一红的人影分开，抱着头像是两只青蛙般直跳脚……“你下毒！”异口同声的指责对方，两张满是红痘痘的花脸，两双眼怒目相瞪。
“呃……”凤如卿和明月同时一僵，谁也说不出话来。
慕天只瞥了眼两个人，闲闲无事的蹲下身看火堆，“地瓜快熟了吧。”
明月咻的也跑到火堆旁，“爹，熟了吗？明月要那只……”
“慕天……”凤如卿看琴娘和水碧绿本来的娇容都变成了花脸，实在惨不忍睹，却双方丝毫没有罢休之势，还想再劝说慕天去劝一下，让她们别再闹下去，却没料到慕天已经完全无视水碧绿和琴娘之间的战火蔓延，悠闲的去管自己的地瓜，专注的拿木棍去掏火堆旁的地瓜，而明月是孩子，所以不关心大人的争斗情有可原，可是慕天……怎么也……凤如卿蹲下身，靠近慕天，“慕天，你真的不管她们吗？”
“我管不了。”慕天掏出一根地瓜，试了试软度，“明月，这个给你，可以了哦。”
“谢谢爹。”明月欢快的将烤地瓜刨来自己身边，对吃专注而没能多管别的事……
“这个给你，无尘。”慕天刨给凤如卿一个，“无尘，你是不是从没见过女人打架？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如果是母老虎……必有两伤外还有别人受伤。”慕天拍拍凤如卿的脸，“乖，今天我就当你师父教教你，看见女人打架，最好走远点。”慕天起身，望向一边抓脸，一边四目相瞪擦出火光的琴娘和水碧绿，微微笑道，“你们要不要歇下……吃地瓜？”
“不吃。”两人同时对慕天大吼，四只眼睛几乎喷火烧过来，接着扭头回去继续瞪对方……
慕天回头对凤如卿轻叹道，“看到了？我说了没办法。”
立起身的凤如卿愣了好一会儿，专注的在理解慕天的话和刚刚发生的事情，而明月和慕天已经自己吃得香了，完全抛离了不远处的杀气……
凤如卿想了许久，终于让自己认同了慕天的选择，刚蹲下身，忽而酒馆的酒娘疾步奔来，看了眼慕天，“公子，外面有人找凤公子。”
“找我？”凤如卿比谁都意外，瞥瞥慕天、明月，再看酒娘，昨天才送走了沁心姑姑，不该是秋水宫的人，“师父？”慕天微顿了一下，瞥了眼凤如卿没说话。凤如卿继续想，不对，如果是师父，她自己就直接进来了，“是什么人找我？”凤如卿想不出，只能出口请教。
“是位漂亮姑娘。”酒娘笑盈盈的很和气的模样，却继续卖关子，“是很漂亮的姑娘。”
“慕云？”不对，慕云通常是蒙面，而且神出鬼没的，她要来找自己，比师父还容易，不需要通过他人。凤如卿还是想不明白，很漂亮的姑娘会是谁？
“凤公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酒娘笑道，“凤公子不会后悔的。这姑娘可是百里挑不出一个。”
她长得多美，凤如卿真不在意，但是，凤如卿真的想不起有哪个姑娘会来找自己……
“去看看就知道了。”慕天垂着眼，根本看也不看凤如卿。
“对啊，大哥哥，去看看嘛，有漂亮姐姐……你的地瓜，我们会给你留着的。”明月天真道。
不是地瓜的问题！凤如卿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只忙着和地瓜打招呼的慕天，没由来失落轻叹一声，“我很快回来。”凤如卿快步上前走向酒娘，“劳烦带路。”
“凤公子请。”酒娘领着凤如卿往前院去，到了酒馆后门却停下脚步，将一根手绢掷进凤如卿怀里，抿嘴笑道，“凤公子，你是不是先把脸擦擦，半边脸是包公，怎么能去会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