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 入戏(1 / 1)
慕天沉闷了许久,这才抬眼看了眼要换的衣物,陡然一掌拍在床柱上,“孽障!咳咳……”左掌捂住左胸,面上冷汗涔涔,手掌移到右边,捏紧了血染红的白衣“我入戏太深了吗?我……不是慕天。”
凤如卿帮乔玉蝶疗伤完毕,就想起了慕天,便安置好乔玉蝶,快步到了隔壁屋前,抬手轻叩门,“慕天?琴徵姑娘?”
“滚!”屋内传来慕天的怒喝。
“慕天?你的伤怎么样了?”凤如卿虽然被慕天的怒气惊了一下,但想想以前的事情,对慕天莫名其妙发火已经有些习惯了,便依旧关切问,“我方便进来吗?”
“滚!”慕天再次怒喝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慕天……”凤如卿犹豫了半晌刚决定要离开,转身却迎上立在走廊尽头的琴徵,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凤如卿走过去,“琴徵姑娘,慕天伤得重吗?”
琴徵摇头,“公子没让任何人看他的伤。”凤如卿不由得蹙眉,琴徵的眉间眼中也皆是愁绪,似是犹豫了许久,这才迟疑道,“凤公子,公子他性格孤傲,一般人都不能靠近。”琴徵望着凤如卿,神情颇有些无奈感叹,仿佛同情凤如卿,又仿佛是为难。
凤如卿凝眉,自觉琴徵说的话还有别的,所以默不吭声。
琴徵幽叹道,“凤公子,公子该是在生你的气。”琴徵见凤如卿还是不明白的模样,索性挑明了,“在你眼里,乔姑娘比公子重要。公子吃醋了。”
凤如卿愣了愣,“慕天吃醋?”凤如卿几乎被自己重复的话噎住。慕天是小孩子气,但是……吃醋这种行为,出现在慕天身上,凤如卿莫名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自己是考虑到他有琴徵和琴商照顾,而且他的伤本来可以自己痊愈,所以放的心少了些,这足以引他生气?
“公子和你的交情是几个月,而乔姑娘,几天都没有,你们只见过几面而已。”琴徵叹了口气,“或许,男人大多都是重色轻友。”
“我没有。”凤如卿争辩道,“我只是以为,你和琴商会照顾好他。”
“凤公子,你……”琴徵盯着凤如卿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说出话,“你真是呆子。”琴徵指向慕天在的房间,问到,“凤公子,如果让你在我家公子和乔姑娘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为什么要选?”凤如卿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慕天是我的朋友,乔姑娘也是,之间并没有矛盾,我为什么要选择?”
琴徵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哽了哽,“如果让你在你师父和乔姑娘之间选呢?”
“师父是师父,乔姑娘是乔姑娘。”凤如卿越发觉得琴徵今天也不对劲……
碰的几声巨响传来,凤如卿和琴徵都瞬间将注意力集中。
“公子。”琴徵飞快的跑到门前,“公子?”
凤如卿跟来,一掌打开门,屋内一片混乱,地上还有血衣,后窗洞开,月光如银,洒落一地,却不见了慕天。
“来人!”琴徵喝道,“公子不见了。”
凤如卿扫视了一眼,转向隔壁屋,推开门,床上的乔玉蝶也不见了人。凤如卿立刻折返到慕天失踪的屋内,只有琴徵还留在屋内查找线索,凤如卿问,“琴徵姑娘,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琴徵摇头,“琴商和其余婢女都出去查找线索了。”
凤如卿走到窗前,窗后是一片山林,凤如卿留下话,“琴徵姑娘,我去后面看看。”话落,人便飞出了窗。
就算青天白日,要在山林中找到线索都难,何况是残月下,就算因为武功修为而视力强于一般人,凤如卿还是没有抱希望,可以只凭借视觉就找到线索。凤如卿飞纵而上,月下的山风带着露气从上而下扑在面上,有丝丝凉爽的感觉,但凤如卿到了山顶却已经满脸汗水。立在山顶最高点,凤如卿取出玉箫……
箫声飞出,幽幽的泣诉,片刻后曲调乍惊如裂帛碎玉,刹那间,山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月下鸟雀惊起扑飞,虫声鸣兽竞走奔逃。
“如卿,记得,极喧之后即为静,将心和气静下来,只有自己静下来,才能感觉到风中的瞬间碗息。”
凤如卿注视着山下,鸟雀惊飞起和飞走的方向,月色如凉映着玉箫,凤如卿放下箫后闭上眼,凝神感觉着幽幽一片寂静,仿佛风也静下来了,万籁俱静,知觉越发清晰,沉寂山下丛林忽而有一阵波动……琴声!
凤如卿立刻睁开眼,循声而去,月下凉风带着一丝丝血腥,及至靠近,忽闻一阵银铃脆响,一袭白立飘飞在树影中。
“什么人”凤如卿虽然看得见树影中有人,却不辨那人容貌,出手一掌劈向白影身后的树。
丁玲一声,一颗银铃飞出,凤如卿抽出软剑弹开,剑刃映着月光,反照回去映出立在树影下丝毫不动的人蒙着面纱的脸。
“是你。”凤如卿惊愕不已。虽然蒙着面,但就是认出是同一个人。她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凤如卿几乎觉得她不是人而诧异万千。
叮铃铃一阵脆响,无数铃铛飞出,凤如卿挥剑,剑光流溢如行云流水,噼啪几声,无数银铃碎裂,化为雪屑飞落,但凤如卿要挑剑时候才发觉剑被无形的扯住,无法动分毫。
“你到底是谁?”凤如卿以内力相拼,微动剑刃,一丝白光滑过,才发觉剑上缠着如蛛丝一般的银线,细如毫发,却柔韧胜刚,竟然完全没被剑刃割断,反而一丝丝的嵌入薄如蝉翼的剑锋。这到底是什么丝线?凤如卿从未听说有这种武器,何况这种武器极柔极韧,纵然自己事先知道怕也不能应对。
树影中的白影依旧不做声,冷眼盯着凤如卿,凤如卿再问,“你到底是谁?”
一只用白如雪的丝绢包裹的手勾住丝线,一扯,噼啪几声,凤如卿的软剑剑刃竟然变成了几段,薄刃如白纸般飘落。
没料到对方的武功修为完全在自己之上,剑断的瞬间,凤如卿的肺腑也是一震,体内五脏六腑几乎全部错位,“你到底是谁?”手中已经无剑,凤如卿便出掌劈过去,飞腾而起,因为看不见那丝线,所以凤如卿只能凭借听觉来辨别。
咻的一声,脸颊被擦破,凤如卿微皱眉头,翻身落下在白影上方的树顶,有树枝交错,她出手不容易,接着树枝的掩护之用,凤如卿出掌由上而下逼下抓住白影的肩头。
“你到底是谁?”凤如卿分不清自己想知道什么,但问出口的同时,脸上又多了一道伤口。凤如卿丝毫不动怒,但双手往下擒住两只皓腕,依旧执着,“你到底是谁?”
“你很想知道?”面纱下轻吐幽兰,女子的声音在微风中似有幽怨。
“是。”凤如卿毫不迟疑,虽然自己也奇怪自己的毫不迟疑。风拂动丝丝柔软的发,缕缕幽香撩动。
“好,我告诉你。”幽芳轻吐,仿佛绵绵的诱惑。
凤如卿自觉的靠近,冷幽幽的香味溢进鼻孔,这种香味?不同于任何花香的冷香……
“已死之人。”轻巧的四个字刚落,倏然一掌打在凤如卿胸口。
“你!”凤如卿坠下树前,一挥手抓住女子的面纱,但想看清的时候,那女子已经别过脸去,披散的黑发掩住了侧脸,丝毫没能让凤如卿捕捉到。
等凤如卿平稳落了地,树上只有清风明月,已经没了那一抹白影。凤如卿置身密林中,闻到四周满是血腥味,定下心神来,担忧起来,“慕天?乔姑娘?……你们在不在?”
接着月光,凤如卿四下查找了一遍,地上全是被某种方法二肢解的尸体,但这些肢体看来都比较粗壮,而慕天和乔玉蝶都比较纤细,所以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中并没有慕天或者乔玉蝶,而附近也没有活人。
慕天和乔姑娘去哪儿了?凤如卿越发担心,这两个人,慕天不会武,乔玉蝶的武功则可以说完全是花拳绣腿,而乔家堡最擅长的暗器啊,在这幽暗的山林里,也并不适合施展。
“凤公子……凤公子……”琴徵的呼唤忽然传来。
“琴徵姑娘。”凤如卿回应了一声,“找到慕天了吗?”
很快,几个火把靠近,琴徵跑上来,咋见地上的一滩血腥,也变了脸色,“凤公子?”
凤如卿对其余要靠近的婢女喝令,“都别过来。”再看琴徵,“琴徵姑娘,没事吧?”
琴徵捂住嘴摇了摇头,“没事。”目光盯着地上,“凤公子,这些……不会是……”
“不是我。”凤如卿之前也大概了解了这惨状,但是接着琴徵的火把,将地上的尸骨看得更清楚了。地上有多少人的尸体分不清,因为这些人的尸体都被分离成断,手臂、身体都是残缺不全,一团血肉透着白骨,在夜色中越发森然可怕。
凤如卿蹲下身仔细看了下,这些尸体的伤口看起来很平整,应该是被很利落的截断的,但是某些断肢,还有一层皮肉连着。凤如卿脑中闪过之前自己的剑被勒断,那些丝线,到底是什么?接过琴徵手中的火把,四下再仔细看了一遍,不止尸体集中的地上是一滩血泊,周围的树木也都是沾满了溅洒出的血。但这些血迹都是一条一条的,交错成蜘蛛网一样的痕迹,凤如卿脑中总是盘桓这那根根丝线。
“凤公子……”琴徵盯着怔立了许久的凤如卿的背影。“凤公子,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凤如卿转过身来,“你们没找到慕天和乔姑娘吗?”
“乔姑娘?”琴徵微愣了一下,转而一脸迷茫。“乔姑娘不在凤公子屋里吗?”
“她也不见了。”凤如卿将火把举着,往山下走,“现在怕也找不到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
“好。”琴徵跟在凤如卿身后,其余婢女则跟在琴徵身后,一行人回了客栈。
还如平常班无表情的琴商似早已守在门口,见了琴徵,目光微柔和了些,语气却毫无波澜,“公子回来了,吩咐都回去休息。”
“慕天回来了?”凤如卿将火把交给琴徵,“劳烦琴徵姑娘。”急冲冲进了客栈。
已经深夜,但栈内楼下的几张桌旁还坐着些人,也不知是没有回屋,还是因为没房可住而宿在这里的。凤如卿也没多看,便上了楼,直接到了琴徵和琴商等一众婢女的房前,轻敲门,“慕天?”凤如卿以为慕天还在生气,打算先道歉好了。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慕天披着头发立在门内,“进来吧。”
凤如卿跨进门,“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我气什么?你值得吗?”慕天盯了眼凤如卿。
凤如卿原本真以为他不气了,但看他刚刚那一个毫不含糊的冷眼,凤如卿道,“抱歉,慕天。我当时以为有琴徵和琴商在,你的伤不用我担心,所以……”
“够了!”慕天猝然转身,冷瞪着凤如卿,“你以为我稀罕你关心?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你关心乔大小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慕天!”凤如卿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觉得慕天的心思实在难捉摸,但是还是放软态度下问,“那慕天,你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我气我自己!”慕天白了眼凤如卿,别开脸去,深吸了口气,语气平淡下来,“你来找我有事?”
凤如卿对慕天的态度颇无奈,也不再追究之前的疑问,看着慕天一身干净的白衣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慕天冷淡的回道。
“你不是神,你也会痛!”凤如卿伸手搭住慕天的肩,“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没有理由要保护我,你不是我的保镖。”慕天打开凤如卿的手,走开两步,远离凤如卿,“凤如卿,别把你泛滥的同情心放在我身上。”
“我对你不止是同情。”收回微疼的手,凤如卿诚恳道。“慕天,我一直觉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明确。你是凤如卿第一个的朋友。”
慕天沉默了片刻,“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了。”望向凤如卿,“我说过,我喜欢你。”
“慕天,你在开玩笑。”凤如卿被慕天一双美目盯得心微紧,几乎觉得他是认真,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种想法。慕天心仪的是水碧绿,而且他对水碧绿的关切并不能说不当真。
慕天别开眼,“还有别的要问吗?”
凤如卿试探问,“乔姑娘不见了。”
“是吗?那你还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不去找?”慕天走到床边侧身坐到床上靠着床柱,缓缓闭上眼,“我要休息了,让琴徵进来伺候吧。”
凤如卿轻点头,“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