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lcony6.她第一次吻我，是在阳台（1 / 1）
跑到车站的时候汗水已经把我单薄的T恤侵湿，额前刘海一缕缕的搭着，我像是一个不小心掉进水池的孩子，看着坐在车站那里喝水的颜梦傻傻的笑着。她抬头看着我腾地站起来，我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可是，那个人，却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瓶水。“喝吧，我喝过了，没毒。”
我看着她笑的那样坦然，便接过她递来的水，然后看着车站门口那个破旧的挂钟，已经六点半了。“怎么办？末班车已经没了……”我心里不停的埋怨她这么不离开，没车了，同时又在幸福着她的等待，很幸福……
“那是末班车？我不知道，要不？我去你家吧，明天再回去。”我感觉她是故意不走的。但是却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夏季的白昼很长，到家了之后带她见我的爷爷，爷爷以为颜梦是男孩，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慌忙解释说：“她是女的，没赶上末班车。”后来看到爷爷微笑的表情我终于放心了，至于邻居的闲话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要离开这里了，高考之后。
我还在楼下和萧萧煮晚饭的时候颜梦突然在楼上叫我，我跑上楼却看见她拿着个相机站在阳台那里拍落日，余晖撒了下来，她整张脸镀上了金黄的霞光，生动美丽极了。她看着我激动的说：“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落日。”
我笑了，这样的落日见得多了也不觉得美了。“这就是农村孩子的福啊，完全free。”
她让我过去，我走过去，然后她揽着我的肩膀，将镜头对着我们说：“我们纪念一下吧。”
快门咔嚓声音闪过的时候她亲吻了我的脸颊，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早已经低头看自己拍的作品了。我低头看见了坝子里的萧萧，他站在下面伸着脖子看着我，说：“谭君兰，饭快糊了。”
“喔，我马上下来。”我朝萧萧喊着，然后走的时候去看了一眼爷爷，爷爷已经睡着了。
晚饭很简单，一直以来家务事都是我做的，炒几个菜对于我很简单，萧萧晚上吃了一碗饭就说困了。也是，今天这么多事情肯定把萧萧吓到了。我让他不要和爷爷睡，因为爷爷病了本来睡眠就不好，萧萧睡觉又极不安静。
颜梦帮我收拾了桌子，然后我把家禽全部赶回家，天已经全部暗了，颜梦也早被我推到楼上看电视了。上楼的时候看到萧萧躺在颜梦的怀里睡着了，我的脚步声还惊动了他，他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缩在颜梦怀里。我走过去打算抱走萧萧，可是颜梦却拦住了我，电视里的画面一幕幕的切换着，整个客厅安静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一阵咳嗽声传来，是爷爷。我跑进爷爷的屋，拉开灯，那张沧桑的脸打在我的脑海里，爷爷这一辈子全部给了田地，还有孩子。奶奶本就去世的早，所以爷爷一个人拉扯父亲和姑姑长大。之后父母出去打工，我和弟弟又被扔下来给爷爷。萧萧甚至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只知道整天喊“爷爷，爷爷……”
那个老人，皱纹爬满了那张不大的脸，深深的沟壑里全部是泥土的味道。我突然想起来医生和我说的话，他说爷爷活不久了。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爷爷又睡着了，我关了灯轻轻带上门。
颜梦还抱着萧萧看电视，招手让我坐过去。
她腾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转头看着她，惨淡的笑了笑，“不睡吗？明天就要回去了吧。”
“嗯，明天早上就要走呢，好吧，睡觉！”她将萧萧抱回我房间，关了电视机，站在一张窄窄的床面前，我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因为一直以来只有爷爷和我以及萧萧住在一起，家里收拾了的床也只有两张。我说：“你先睡吧，我去客厅的沙发睡，夜里凉，还是给萧萧盖被子。”
她叹了一口气，躺下，然后把被子蒙住了她的脸。我走出房间，心里却骂道：“没有一点风度，怎么能让我睡沙发呢？”去衣柜里找了枕头和被子往客厅走去，躺在沙发上，却想起了傍晚时分，那个真实的梦。真的如梦一般，如果不是多年后我再次看见那张照片，我会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
她第一次吻我，是在阳台。
早上的时候她起得很早，送她去车站的时候问她：“觉得假愚公山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都没去！在车站等你不来，又怕你来找不着我，就一直等着你了，昨天是我长这么大来最狼狈的日子。”她边走边说，扯起路边的一株无名野草叼在嘴里。
我跟在她的后面，很感动很感动，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她要走了，开学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今天或许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或许这一辈子我们也不会再见到对方了。心里一阵阵难受，我放慢了速度，能多呆一分算一分吧。
她快上车的时候突然跑进一家小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张纸条，她递给我说：“这是我的号码，永远不会变，记得联系我。”
我握着纸条，点了点头。她踏上台阶要上车，我突然握着她的手说：“颜梦，谢谢你……”
司机催促着，我站在那里，看着车子一点点的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久久，我才从梦里醒过来，她真的离开了。但是我是幸运了，因为我拥有一段那样美丽单纯的记忆，那份记忆里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
回家的时候碰见三伯从我家走出来，原来姑姑也从城里赶回来了，喂完爷爷吃饭在客厅里坐着。萧萧一见我就说：“谭君兰，昨天的那个哥哥走了？”
我换了拖鞋，看到姑姑脸上不安的表情，果然，他们都不愿意我有任何不雅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女孩子就要恪守着那些条例，和家人安排的人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就那样重复着，重复着上辈人的悲凉。
“萧萧，那不是哥哥，是姐姐。”我转身对姑姑说：“姑姑，那是班上的同学，来这里玩没车了就在这里寄宿一晚。”
姑姑看着萧萧，笑着说：“萧萧，把你刚刚和我说的再和姐姐说一遍。”
“昨天晚上那个哥哥亲了姐姐，晚上还看着姐姐睡觉，还不让我说出来，哥哥可凶了。”萧萧仗着姑姑的疼爱就胡乱说起来。最后看到我生气的样子躲到了姑姑的身后。
“萧萧，我都说了，那是姐姐，不是哥哥！”我大声的说，好像又在告诉我自己，她是她，不是他。不是他……
姑姑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君兰，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开学你就高三了，更要好好的抓住这次走出这个穷地方的机会，姑姑在城里呆久了，也多少明白些道理，姑姑的话你愿意听就听进去……”
“不是，姑姑，我没有，我没有……”我哭出声，她走了，她或许只是来看望我，作为一个朋友，毕竟她有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我又怎么能奢望可以和她在一起呢？
姑姑将我搂进怀里，是熟悉的妈妈的味道，“好孩子，好孩子……”
我是个好孩子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