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lcony5.颜梦,你等等我(1 / 1)
绝大多数住校生一个月可以回一次家,只有两天多的假期。月假开始的时候我在车站看见了李泱,刚想上前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却看见吴文朝她走去,我止了步子,看着李泱递给吴文钱吴文坚决不要,最后来来回回争执了好久之后吴文把那二十块钱扔到地上,愤怒的丢下李泱检票进了乘车区。
李泱捡起钱朝他追去。我一直笑着,这样明显的感情李泱和吴文都明白,可是即使吴文再怎么努力也揭不去一直蒙在李泱身上的大黑布,那块黑布把胆小敏感的李泱全部遮起来了。
离期末最近的那次月假,吴文住院了,据说是在马路上奔跑的时候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为此班主任要我组织同学去看望他。颜梦很积极,因为平时她和吴文的关系也很好,她几乎和所有男生的关系都很好。那次李泱没有和我们一起去,可是当一群人坐在吴文拥挤的病房里的时候李泱却突然出现了,依靠着房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吴文。
我是和李泱一起回学校的,她中途回了病房一趟拿书包,一路上她不说话,好几次差点撞到人。
周末的时候童晓玲因为有事回了一趟家,而我借了林晓的自行车想去长江大桥看看。林晓虽然搬出了宿舍,但是有空的时候还是喜欢来宿舍转转,也会给我和童晓玲带来零食。她从不讲自己家里的事,我们也不愿意问,后来我问她借自行车,她马上就答应了还专门在周日下午把自行车推到宿舍楼下。
自行车刚出校门没多久我就看见了颜梦和她的女朋友,还有一切其他班的人。林洪平也在里面,率先喊我的名字:“谭君兰,上哪去?”
我不打算理他,被他缠上总是倒霉事一大推。颜梦突然站在马路边上,拦着自行车的去路,我猛的刹车,瞪着她,“这样很危险!”
她不顾那么多,问我去哪里。
“去长江大桥看看。”我回答一句,脚放在脚踏上打算赶紧先离开。
“我也去看看。”她突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又说:“你技术行吗?要不我来载你吧。”
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她却无视我的目光,对着那群人说:“今天下午我就不陪你们了,菁菁,今天自己回家。”
我骑自行车的技术不算好,好几次遇到红绿灯都刹不住车,不过幸好去长江大桥的那条公路没有监视器,也没有所谓的交警,公路宽而且车子特别少。自行车在公路上扭扭歪歪的撞了好几次绿皮终于到了长江大桥。
“谭班,你的骑车技术差点我的胃颠簸出来。”她一下车就说。
我没理她独自推着自行车走上大桥。桥下的江水湍急的奔腾着,江水浑浊如一滩泥水,可是依旧能如千军万马那样勇猛的前进着。
“嗯,我不参加高考了,我爸已经给我联系了一个学校,估计下学期就会去那里了,在上海……”颜梦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哦,也好啊。”我望着长江说。
“我在上海,要不你也考来上海吧,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聚聚。”她突然笑起来,和最开始的失望差别很大。
我没有回答。
我能说什么?是友情,让我们这样的靠近,或许这样的话她也会对童晓玲说,会对林晓说,会对着她的每个朋友说。所以只有她于我是特别的存在,而我于她,只是一个简单的朋友。甚至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上帝,让这样的颜梦把这样卑微的我视为朋友。
接下来是暑假,暑假一过便是高三了。烦躁的夏季在记忆中总是漫长的,我在坝子里晾刚洗出来的衣服的时候弟弟在楼上喊我,“谭君兰,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我甩甩手上楼接电话,“喂,谁?”
“我,颜梦。”我有点不敢置信我的耳朵,然后我就听见她说她要来我的家乡,她说她的父亲同意她到处玩玩。
我的老家有一处叫“假愚公山”的景点,城里人倒是很愿意来这里休息,毕竟没收门票。我说:“恩,好啊,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吧。”
接下来的三天我做每一件事心情都特别愉快,晚上也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三天我还在屋里梳头,今天颜梦说会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这几天的农活晒黑了很多,可是自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我和弟弟说了一声正打算往车站走去,可是在路上碰见了隔壁的大伯,大伯出生之后患有小儿麻痹症,一直以来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臂说:“快,君兰,你爷爷昏在田里了。”
我慌张的别开大伯的手,拼命的往大田跑去,好几个人围在那里,我扒开人群,看到爷爷躺在田埂上,全身湿了一大片,大腿上的泥还死死地黏在上面,我扑上去抱着爷爷,“爷爷,醒醒,醒醒。”
大伯带着弟弟还有三伯赶来,然后大伯和三伯两个人架起爷爷,三伯背着爷爷去村里的小诊所,弟弟年纪还小,抱着爷爷的一套衣服边走边哭。我把弟弟抱起来,擦掉他的眼泪,说:“萧萧不哭,爷爷没事的,乖。”
爷爷得了中风,从那以后一直瘫痪在床上没有再站起来过。大伯和三伯给爷爷换了衣服,然后爷爷在诊所那里输了几瓶液之后才醒来,看着跪在床边的不说话的弟弟和我,扯着嘴角笑了,“萧萧,君兰,过来……”
爷爷看着我们,声音嘶哑,缓缓的说:“君兰,以后要好好照顾萧萧,萧萧……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萧萧哭的更厉害了,“不……我要和爷爷在一起。”
萧萧的声音尖而细,看着他哭我也流了眼泪,大伯和三伯别过了头。
等爷爷输完液然后在小诊所里躺了很久之后,三伯又帮忙把爷爷背回了家,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家里的电话有一个未接的,我顾不得颜梦了,即使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我下楼给爷爷煮了面条,萧萧一直抱着爷爷的胳膊一起躺在床上。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说他会尽快回来,但是我知道无论怎样爸爸也要坐三天火车才能到家。打完电话我心里一阵阵的颤抖,洗碗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碗摔碎了,跑上楼叮嘱了萧萧几句,然后跑出了家门。
我一直费力的朝车站跑去,末班车是六点,无论怎样我想要见到她。路上有亲戚亲切问我话我来不及回答就跑过他们的身边,心里一直祈祷着,慢点,颜梦,你走慢点……颜梦,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