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有段日子是童晓玲最痛苦的日子，没有林洪平，没有梦想，没有一切……
其实自尊不值钱，自尊只会让人活的更累更辛苦。可是童晓玲剩下的不多了，她只剩下那可怜的自尊了。反正，如果最后她需要用自尊来换一段快乐自足的生活的话，她也换的，有一句话叫做“破罐子破摔”。
破罐子能破摔是因为她真的破了，没有了任何观赏价值了，一个人连自己的完整都守护不了，还谈什么追求呢？
最开始工作的时候她碰见了林洪平，她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人她是那样的熟悉，有些时候也埋怨过罗妍妍和林洪平，可是到最后自己也只是傻笑，自己选择的路，是否艰辛都是自己选的，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别人了。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林洪平不和罗妍妍出国，为什么罗妍妍没有在C市，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她不愿意把答案扣在自己身上，到了最后还是想不出什么……
可是那两个月的寒假，林洪平离开了，刘镜因为家本就在C市会偶尔过来，和柳峰聊几句。有些时候也会叫住送酒的童晓玲，说：“晓玲，过来坐会儿……”
刘镜问过她和林洪平是什么关系，说起林洪平向他打听了关于她的事情。童晓玲只是笑笑，“对我来说，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可是却总是见到他，上天对我真的不薄。”她的话更多是一种自嘲。
“是吗？我有一个一直想看到的人，却一直没有见到他，我们该换换的。”刘镜无意的说起。柳峰在一旁擦拭酒杯，人是一种敏感又奇怪的生物，一杯酒能那样轻易的挑起某根神经，然后让人感慨一番，人生苦短，举杯兴怀。
酒吧年前人很多，服务员中有兼职的男生回家过年了，小张也回了一趟老家，一时之间忙了起来，有些时候柳峰也会离开吧台托着盘子来回走。工作时间也从以前的八小时变成了十二小时，自从小张回家之后童晓玲白天没有事干，睡醒了就直接去了酒吧帮忙，回宿舍的路上无意中竟然累倒了。
童晓玲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就没有什么大病小病。凌晨五点左右，她将各个包间里面打扫了一遍之后换了衣服，开始往宿舍走，同行的另外两个女孩要出去逛逛没和她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阵阵头晕，过马路的时候站在那里迟迟不敢动，视线模糊的眼前的一条条斑马线她看成了一片白色。冬季的凌晨还是一片黑色，还有了淡淡的雾，路灯就那样穿过雾照着她眼前的斑马线。似乎是绿灯了，她眯着眼往前试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好像一会儿变成红灯了。可是就在这一试一停了中，她听见了刺耳的鸣笛声……
手臂被人拉扯了一下，很用力的拉扯，然后她的身体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辆货车从她眼前驶过，撩起她额前细碎的几缕发丝。童晓玲一下子惊醒，转身看着眼前的男人，身高高出她很多，手里提着一些包子豆浆之类的早餐，而且是很多的量，头发是杂乱的，上面还布有暖黄色的灰尘。
“你没事吧？”那人问。
她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可是却就在那声谢谢之后童晓玲倒在地上，直直的栽下去，如果没有身边男人的拉扯一下的缓冲，童晓玲就不是劳累晕倒那么简单的，至少还会有个额头出血或者骨折。
童晓玲最后是睡醒了的，在刚才那路边的一个小诊所里，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按平时她早已去上班了，她慌忙起来，看到了坐在凳子上靠着墙睡着的男人，突然停了动作。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医生走进来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离开了，走出门的时候突然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女朋友醒了。”
童晓玲一阵脸红，抬头发现对面的人突然站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有人打电话来，我说了一下你的事，然后那人叫你好好休息，不用去上班了。”那人突然想起这件事飞快的说道。
“嗯。”
两人一起走出小诊所，童晓玲再次感谢之后准备离开。
“我送你回去吧，现在也挺晚的。”他突然说。
童晓玲委婉的拒绝了，可是说了好久之后也想自己应该还他钱的，身上没有什么钱，回宿舍给他钱也好，便同意了。两人在路上聊天，后来才知道竟然都是老乡，从A省来的，再细细说了之后原来是相邻的两个县城，只不过童晓玲的县城因为沿江相较发展的更好些。
相互自我介绍了一下之后，还留了电话号码。原来那人叫李海生，是这座很大一座建筑公司下面的工人，碰巧这几天放假来街上帮工友们买早餐，碰见了下班晕倒的童晓玲。有种东西叫缘分，在茫茫人海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在你很累很困的时候，遇到那样一个人让你觉得安心。童晓玲上宿舍楼找来钱要赛给李海生，李海生笑着不接受，说改天请我吃饭吧，也不用急着和我划清了啊。
童晓玲微笑着点头，说好啊，在这里遇到你很不容易，况且你还救了我。
大年三十的晚上，童晓玲是和李海生一起度过的，酒吧人很少，李海生来找童晓玲，柳峰笑着打趣童晓玲：“男朋友来接你了，今天人少，准你假了。”
刘镜领着一帮朋友在一个包间里喝酒，毕竟C城寂寞的人还是很多的，刘镜的朋友不多不少，除了一些被父母扣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外，一个包间里也就有十几个。他出来找柳峰，然后看到童晓玲跟着一个男生一起走出去，问道：“谁呀？”
“好像是晓玲她男朋友，长得挺精神的。”柳峰顺口回答。
刘镜拿了酒回到包间里，一个人喝了些闷酒，谈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不是好滋味，低声笑着说：“男朋友？”
童晓玲和李海生都明白他们差不多，没有权利或者金钱的背景，本身也是极其普通朴素的，也不会故意的去向对方展示什么，不去给对方一个虚构的梦，在异乡，有个朋友陪你一起哭一起笑是最好的。两人沿着C市出名的荷花池走了一圈，谈着各种话题，一直到十二点过他们才分开。
年后又是一阵忙碌，童晓玲将工资留下一小部分，然后将钱寄去家里，因为童父打来电话说童母病了，其实人一旦老了就特别多病，大病小病一下子全部压上来。童母身体一向很好，可是身体再好也抵不过岁数，童晓玲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童母生她那年童母快30岁了，如今童母近50岁，那里还经得住大病小病的折磨。
童晓玲能做的只有往家里寄钱，不时的打电话问问父母。一次童母问，“晓玲啊，你啥子时候回来？”童晓玲愣在那里没有说话，讪讪的最后说了一句：“妈，今年过年一定回来。”
因为一直把钱寄回家，她一直让父亲选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母亲治病还让父亲这些天不要蹬三轮了，安心的照顾母亲，父亲在那一头点头说好，然后又说：“晓玲，辛苦你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上大学，你就开始给家操心了……”
她说：“爸，女儿不辛苦，女儿和当初的爸爸一样，只要想到家里有爸和妈，一点都不辛苦。”
一天凌晨下了班，她经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进去买了一小包龙井，其实也谈不上喜欢喝茶，只是突然想起了高考后那天和数学老师的对话，想起了这样的一种茶叶。回到宿舍之后用开水泡了一点，雾气慢慢萦绕在她的鼻子周围。宿舍里的女孩子们换班去了，还有的也出去了，很难得的一个人在这里。
慢慢的哭出了声，不是很突然，只是一静下来之后她就容易想起往事，想的多了也就想哭了，最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可是想到宿舍里没有其他人，也就不顾一起的大哭起来。哭泣中着茶，并呛到了，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的是茶还是自己的泪水。就像那次枕在父亲的腿上一样，那样轻易的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