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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二十二】
当晚回去后神无睡得不甚安稳，在床铺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一方面是因为皇甫凝渊的那一番讲述，让他对动手杀这个人的决定产生了动摇绝的所作所为，他的确无法替他开脱但复仇，只可能滋生多的仇恨与悲剧，他不想看到这种恶性的循环持续上演下去
可是，如何才能够阻止这个心已经沉沦在黑暗之中的男人神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想得头疼又睡不着便下意识地想找个人聊聊天，但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苏泠依然没有回来平常总有这孩子在耳边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突然变得安静的房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神无有点担忧，索性爬起来打算去管理那边问一问
深夜敲门自然少不得被人白眼，但好歹看在是被太子殿下两次邀请去凝渊殿的“红人”份上对方对他还算客气，哈欠连天地拿出人员登记的册子翻了半天终于到了“苏泠”的名字
“哦，这小子我有印象，最近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笔钱一早就赎了身，听说还在城里找到了远方的亲戚愿意收留，运气还***的好”一边说一边提起墨笔将苏泠名字的这行大笔一划完全抹掉，嘴里咒骂着：“真是的，人都走了也不记得把这名单划去，该死的”
这样听着神无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埋怨小泠这家伙怎么投靠亲戚了也不跟他这个大哥联系一声，不过还是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毕竟在异地他乡有个照应比什么都好，应该很快会被送回父母家人的身边
这样了却了一桩心愿，又转回到现实自己的问题与皇甫凝渊的约定之期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明日便是最后的期限，若是还不能从他口中套出报复绝的方法自己岂不是要……
“若是三天之后你没能赢得了我，本殿便会……要了你”
咳咳，被突然想起的赌约呛了一下，神无只觉得脸颊一热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当初干嘛要顺着他的意思答应这种“卖身”的条件啊
其实若论神无最开始毫不迟疑地答应皇甫凝渊的游戏，一方面是因为同样的骄傲，他也是那种不肯轻易服输的性格而另一方面，是出于对自己身手的自信得名“影”的暗杀者，区区凝渊殿如何可能困住他的去留，当初的魔族王宫他还不是要来就来说走就走
但是，心间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却让神无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总之而言，等明天，这最后的一天他决定不再像之前两日那般，如果软施行不通的话，他不介意直接将手中的蛇影架在皇甫凝渊的脖子上逼他把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第二天早上，神无是被睁开眼看到的某只黏在身上的“东西”吓醒的
“小，小泠？”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没有在做梦这孩子不是投奔宫外的亲戚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身衣裳，好像还是个家里挺有钱的富亲戚
“无月哥哥，小泠回来看你啦”还是黏人的稚嫩声线，苏泠神秘兮兮地朝他扬扬手里的食盒，“又睡懒觉了，我就猜你还没有吃早饭”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某人的肚子，昨晚回来因为心情不好也没有吃饭，这过了一夜自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二话不说将苏泠手里拎着的食盒抢了过来，打开一看摆满了许多精致的小面点，像水晶蒸饺，生煎包子、奶油馒头、葱油花卷等等，看的人不由地食指大动
当下抓过一个包子便往嘴里塞，嗯，味道还真不错
这小子还算够义气，知道走了之后还进宫来看看你大哥嘛
边吃边和苏泠聊起关于他那边的境况，发现这孩子人挺机灵，将那枝金莲牡丹卖了个好价钱再随口问问亲戚那边的状况，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琐事，不知不觉神无发现东西已经被自己吃了大半的时候才想到那个似乎早该问的问题，“对了，要不要一起吃啊？”
“哦……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吃过了”苏泠回答说
神无点头，吃过了就不关他的事了，继续心安理得地将食物全部解决
眼见他吃的高兴，苏泠低头，揉着衣服的袖角，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无月哥哥，如果小泠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怯怯的声音
“啊？”神无被这一问问的有些懵，回头想想大概是这孩子觉得迟了两天才来告诉自己离宫的事有些过意不去，真是的，他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哪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当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我哪里会为这种事生你的气啊”
但见苏泠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无月哥哥待会儿是不是又是要去凝渊殿和太子殿下……”说到这里意识到话语有些不妥，慌忙解释道：“啊，这事儿是我刚刚来的时候听外面传的，说无月哥哥你已经是殿下身边的‘当红宠’”
当红宠……头顶喀的爆出一条青筋，皇甫凝渊，你个该死的混蛋
但明面上神无也不好作答，只好含混地应付道：“最后一天，最后一天而已”
有些郁闷地在心里叹气，这么频繁地去凝渊殿，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早就不知道把他和皇甫凝渊的关系想象成什么了但实际上，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甚至皇甫凝渊没有提出过让他留夜的要求这两天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抵是像朋友一般说说话，谈谈心
朋友？神无笑了笑，这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用在那个人身上的形容词
谁知道在那个喜好无常、又深不可测的男人心中，又把自己当做是什么大概，也就是个稍稍感兴趣的男宠，宠个十天半月的马上就会失去热情去寻觅其他的欢对象了
所以对于帝王可遇而不可求的眷顾，神无不想要，也要不起
暗自握紧了那对冰凉的双刃蛇影，所幸，今天便是了结的时候了……
说罢便要走，被苏泠猛地从背后拉了一把，但见那眼神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终是欲言又止，“那……那小泠走了，无月哥哥要好好吃饭，天气冷了，记得加点衣服注意身体……”
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话语，却不知怎的让神无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楚的感觉
在他还是月颜的时候，会有那个温柔的他换做母亲的女人这样在耳边念叨但儿时的记忆，事隔多年早已经变的如梦一般记不真切所以神无痛恨时间，它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遗忘了很多很宝贵的东西但同时，他又会感激时间，因为只有它的魔力可以抚慰一切伤痕
当遥远的回忆逐渐尘封与淡忘，这八年里，那个陪伴在身边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
“十四岁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我陪你”
“今晚做了你喜欢的菜，别忙，猜一猜是什么？”
“说过了不要穿这么少出去乱晃，发烧了怎么办？”
“痛吗？但我不会放手，便让这份疼痛，传达进你的生命里”
“唯有对你，我看不透你是一个，我今生解不开的谜”
“如果可能，让我感受到你的心意，不要再像这样无视我”
“我到底怎样才能够得到你的心呢，神无……”
神无呻吟一声捂住了左肩，剧烈的疼痛，又是那种遇情则发的情蛊之毒
说到底，感情是容不下任何欺骗的，即使远在人界的皇宫，还是会想到那身在彼方的人当逃离他的身边，想要回避，想要视而不见，却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的好，他的温柔，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才会发现，其实自己早已经将心交予了他，再也拿不回来了
因为爱，所以不能够原谅，他不相信自己的那些暴力的所作所为
因为爱，所以不惜以身犯险，以自身为诱饵来消除他身后的潜在威胁
置身情世，必将万劫不复但陷入万劫不复的，又岂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