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翠妇好意不在酒,凤麦拾出旧识(1 / 1)
凤能撩起衣襟,擦着脸上的汗,四处望了望,见不远处有棵老大的皂荚树,心想可有荫凉坡儿了,这下能凉快一会儿了。
于是凤能便挎着箙楞走到皂荚树下,准备小憩一会。她刚刚放下箙楞,就看见大树下面睡着一个“要吃”(乞丐之意),凤能心里很不快,又提起箙楞准备离开。
要吃听见有人来,睁开眼睛看了看,眼睛又闭上了,之后又忙睁开,起身喊道:“她婶子,你甭着急走——”。凤能刚走几步,听见有人叫喊,止住脚步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要吃,我今儿没得吃的给你,我屋都稀荒地跟啥一样,你去别地要饭吧。”。
要吃颤颤巍巍来到凤能面前,说:“她婶子,我不是问你要吃的,我想问你,咱是不是见过面,我咋看你面熟熟地,你娘家是不是姓张,你的是叫凤儿”。
“你咋知道的?我就没见过你呀”,凤能听完要吃的话,觉得很吃惊,她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这这个衣衫破烂的要吃,她这才发现这个要吃是个婆娘,只见她头发散乱结在一起,上面的几子密密麻麻的,脸上的垢痂厚厚一层,浑身还散发着阵阵汗臭气。
要吃婆娘在蓬散的头上用手使劲挠了挠,说:“时间太长了,她婶子你可能记不起了。十三年前,苟家大院有个丫鬟叫银子的,你还记得不?”。凤能一听是与苟家大院有关系,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厉害,她对要饭的说:“苟家大院的事我不想听,我还要拾麦穗穗去,我走了!”,说罢就要走。
要吃忙拦住她:“她婶子,你甭走,你听我说,我就是银子。我有话给你说呀,你先甭走吖,听完我的话,你屋今后的活,我全包了,你看行不?”。凤能听这婆娘这样说,止住脚步,说:“你胡说啥,银子十几年前都跟贩碗的野男人跑了,后来死在饥荒中,你咋可能是她嘛。”。
婆娘一听凤能这样说,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嫖客日的魏玉桃,给她妈再甭买皮了,把我害成这模样,还往死糟蹋埋汰我,狗日的不得好死!”。凤能见她这样恨魏玉桃,骂的很痛快,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对眼前这个婆娘也多了几分兴趣,她搁下箙楞,和要吃婆娘坐在树下,听婆娘讲十几年前不为人知的事。
那天下午,村子里的众人都在忙着碾场割麦,凤能却领着一个要吃,从村后悄悄进了自家屋里。
贯钱迈着碎脚,提着篮子和瓦罐,往鸿来坡的麦地赶去。添丁腿受了伤,只得留在家里看门。
今天苟耀堂总算松了一口气,之前,他和黑黑忙了四天,才割了不到六亩地,又请不到麦客,把他愁得吃不好睡不好,今儿一大早,苟饱和他婆娘小翠领了十个麦客来找他,说是给苟家大院救急,苟耀堂听了很高兴,领着苟饱和麦客们,套了几辆车,往渠岸的地里去了。
小翠带着她女子赶着驴车给苟耀堂和他男人送饭去了,黑黑一个人去坡地里割麦,给他送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贯钱头上。
贯钱对这个“哈激肠”(爱奉承)的婆娘很是反感,她早上一来到苟家大院,便和她女子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完全视贯钱——这个少东家的新夫人为空气,过分的是,她们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竟然自作主张地公然在厨房起油饼,那个苟饱女子,不要脸面,竟然亲自把油饼拿到自己和添丁的新房,喂给添丁吃。
贯钱越想越气,她来到坡地,看见黑黑独自挥舞镰刀割麦,她在地头吼了一声:“吃饭——”,吼完,把手里的篮子和罐子放到地上,便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畔。黑黑听见贯钱的吼声,放下镰刀,笑着拿下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心下思量,谁可惹了这个疯女子了,气性大的,能把人吵死。
黑黑走到贯钱跟前,坐下来,掀开篮子上的手帕一看,几块黄灿灿香喷喷的油饼馍躺在里面,他高兴地拿起一块,大口撕嚼起来。吃了几口馍,黑黑又捧起罐子,喝了几口水,等着贯钱开口,可是这个女子只是坐着,好像许褚进曹营——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