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战争年代的日记与通信 > 58

58(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绝世神兵 绝密任务 魂灵圣石 北极星的泪 2012神战殇 梦帝 天才大师 故国神游之蜀道难 经年 天书传奇

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盟军在法国的诺曼底登陆,帝国毁灭的序幕就此完全被拉开——辛德瑞拉

在那之前,大致是在五月末的时候,在维克多忙着替辛德瑞拉准备她两岁生日礼物的时候,上尉邀请他和女儿去同士兵们一起共进了一次午餐。以往除非是重要的节日或者重大的日子,他们不会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

那一天的午餐甚至比去年的圣诞节还要丰盛。

仓库里最后的藏酒被搬了出来,厨师们都在抱怨工作量太大,冻肉也不多了,上尉的要求太严苛,他们上哪儿去搞新鲜的蔬菜和奶酪呢?因为战事越来越吃紧,辛德瑞拉的牛奶也没了,虽然能搞到,但却很麻烦,她也到了对连续喝了两年的东西会感到厌倦的年纪。

也许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维克多喝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就没了味道。那些士兵向他敬酒或者逗辛德瑞拉笑,他也只是敷衍着。上尉却不见踪迹,大概还在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本来,一般情况下,一家要破产的公司是没多少事可做的,而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仿佛是为了拯救这家注定要破产的公司一样,注定是徒劳,有些人又注定不会放弃。

维克多这样想着,心中也就释然了,也许是因为上尉想犒劳大家,所以才安排了这场聚餐。就当是庆祝战争早日结束好了,这样想着,便也能真的鼓起笑脸向敬酒的士兵们开起玩笑来,而辛德瑞拉,对于自己盘中的食物完全没了胃口,她已经到了对那些喧闹的音乐感兴趣的年纪,坐在爸爸身边,也不理会别人,专心听着留声机里蹿出来的东西,看着那些疯子一样的男人在那里蹦蹦跳跳。

士兵们这时候只知道玩乐,他们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国家就要打了败仗而放弃这次机会,毕竟在值勤时被通知放假,又有大量的美食美酒等着,尽情跳舞和享乐,还有什么烦恼值得留在心中呢?惟一苦恼的是没有女人,要是去镇上带些会唱歌跳舞喝酒懂情趣的姑娘来,上尉一定会大发雷霆,罚大家都去洗厕所,并在那里过夜。

上尉在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才来。

“太忙了,忙得我都忘了吃饭。”

他在维克多身边坐下来,找了盘别人选好的,还来不急开动就被抢走的食物自顾自吃起来。

“为什么要办这个聚会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也没打胜仗,难道是庆祝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已经节节败退了,是应该这样庆祝一下,等战争一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去。”

那时,维克多喝得有些多了,辛德瑞拉早自己一人跑回房间睡觉去了,她可受不了从爸爸嘴里跑出来的酒臭味儿。

“我只想给他们一个机会,抓紧时间好好聚聚。”

上尉大口嚼着渐渐冷掉的炖菜,把其中的胡萝卜块吐回盘子里。

“的确应该好好聚聚,一旦战争结束了,大家就会去到各地,再一次相见的机会不大,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战友,朋友,兄弟,离别前是应该好好乐乐。”

“不不不,我是说,这一次,他们中有的人要生死相隔了。”

趁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上尉小声地对维克多这么说着,像是间谍在街头一般,说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场聚会一直开到半晚,直到所有的啤酒都被喝光了,大家才一个搀扶着一个离开,留下满地的狼藉。

维克多站在窗前,看着那些年轻的背影,感叹着:“不知道,都有谁会死掉,无论是谁,都太可惜了,为了这场快要输掉的战争去送命,太可惜了。”

“困兽犹斗,谁死前都会有番挣扎,这个国家也一样。”

上尉是这样说的。

辛德瑞拉坐在床上摆弄着她的新裙子,那是爸爸送给她两岁生日的礼物,白色面料上印染着鲜艳的红色花瓣,布料是他托人从大城市买来的,又拜托镇上的老太太们帮着做的,她们很高兴能有机会亲手做一件可爱的裙子给可爱的辛德瑞拉。

第二天,一大早,那些酒醒的没有酒醒的,那些睡着的没有睡着的,都被战斗警报一样急促的集合号声聚集到基地的院子里。维克多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也随着那躁动的声音跑下楼去。依据上尉的吩咐,他把笔挺的军装穿在身上。辛德瑞拉也醒了过来,一向早起的她还不打算在这么早就下床,睁着眼缠了维克多一会儿又躺下了。

聚光灯射在维克多和上尉周围,他们两个是惟一有时间把军装穿得整齐的,和那些浑身还散发着酒气,衣衫不整的士兵比起来,他们就像刻意打扮了一番,早早地做了准备。

士兵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尉也没有突然吹起集合号考验大家反应能力的嗜好,昨晚又喝了太多酒,多数人此刻都头疼欲裂,站都站不稳。

“我知道你们都想睡觉,我只耽误大家一小会儿时间,只需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去继续睡觉了,有的人在床上,有的人在拥挤的卡车里。”

“不必那样惊讶地看着我,我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比你们还要惊讶,我也不比你们知道多少,维克多少校是昨天下午才知道。他虽然极力反对我这么做,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此事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我需要向上面交代,上面又需要向上面交代,我只能执行。如果要怨恨谁,请把我记在心中,即便到了远方,对我咒骂几句,但愿能让你们好受些。”

“我们的军队在东线节节败退,南方危在旦夕,美国人随时都有可能在西边的法国登陆。我们的军队需要些新鲜的血液,所以我的上司的上司们希望我们这里能抽调出一部分人出来,送到前线去。”

“你们不比怀疑,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你们可以私下讨论,但现在,请听我说。”

“我并不打算让波兰克去,把弗兰奇留下,我不打算那样做,不是类似的决定。我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来决定你们的命运,上次把那些家伙送到前线去,是因为他们让我生气了,他们让我看到了人性的丑恶,那是对他们的惩罚。但现在,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无权决定你们的命运,可是我又不得不执行上司的命令,所以,我打算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们。”

“我的那些上司说,这是光荣的,保卫祖国的战斗,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没办法找到理由来反驳那帮蠢东西,即便他们长得可笑脑子又不好使,我却没办法反驳他们。”

“按照他们的要求,这儿的工作已经不多了,你们中有一半要离开这儿,到前线去。我让负责带你们离开这儿的长官和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基地外等候。你们知道,你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你们若不扛起这压在肩上的责任,就轮到那些少年拿起武器,那些妇女也要到前线去,不是去当妓女,而是战士!得杀人或者被杀!老人们就要到工厂里上班,到田里干活,供养这座战争机器,直到这个国家被彻底榨干,被毁灭---尽管,那样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但我觉得,你们中应该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男人们应该站出来,去阻止山崩和地裂,就是这样的形容词,看似已经无可救药了,却也只能往前走那么一步。”

“下面你们按照我的要求行动。”

“家中有父母需要赡养或者已经结婚有妻儿要抚养的往前十步,聚拢站好。”

“比我想象的要多些,前面的人若父母健在,但有成年的兄弟姐妹没有加入军队可以赡养老人且没有结婚的人到后面的队伍去。”

“刚才到后面去的那些人中如有兄弟姐妹活着也没有结婚的人,但已经有兄弟姐妹在战场中丧命或死于战争的,可以到前面来,这是维克多给我的建议,我觉得应该采纳。”

“前面的人可以就地解散,回去睡个好觉。”

“剩下的人去吃早餐,那些是比你们还要早起的厨师们幸苦的成果,即便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些,到了前线也许会饿肚子,很抱歉,然后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出发吧,那些人给我的时间不多。”

“解散。”

上尉向他们的背影敬礼,维克多亦然。

“如果去了东方,一定不要放下手中的武器,如果是到了西线和南面,想办法投降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荣耀都是狗屁!记住了,混蛋们,死在苏联人的枪口下比被他们俘虏要好得多,美国的女兵会用狗链子拴住你的脖子,脱光你的衣服,关到关塔那摩去。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英国人意大利人还有中国共产党会善待俘虏了。”

老头子突然向他们喊到,这算是很实用的忠告了。

“他们这算是在保卫国家抵御外来的入侵吗?”维克多带着疑问这么问上尉。

“只是群被迫保卫政府的炮灰,最终谁也保卫不了。”

上尉小声嘀咕着,打着哈欠转身离开。

维克多则往战士们消失的方向走去,他觉得他肚子有些饿了,或许去挨顿打也好,那就让们揍一顿吧。

维克多一直把那些士兵送上开往前线的卡车。

耳朵里听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眼里看着他们带着绝望的眼神,嘴巴便张不开。他并不打算多停留一会儿,只是想再和士兵们告别,说些好听的话。

他们让他想起了*,那个算得上是被他害死的年轻小伙子,还有*的妈妈---脑子里浮现那时的场面,就觉得不能再去面对。他不敢直视那些士兵的眼睛,微微低着头伸出手去和士兵们一一握手,小声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尽管这样的叮嘱人人都会,可是到了战场上,子弹从哪儿飞来,谁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那些喝醉的士兵大致是全醒了,他们就像是丢了工作又恋爱失败的男人一样,形神涣散。莫名的恐惧几乎让那些年纪稍小的士兵崩溃,走路亦在哆嗦着身体,像要站不稳又不至于跌倒,像行尸走肉一样迈着步子。

他们都知道只要到了前线,面对呼啸而过的子弹,轰隆的炮声,丢掉性命只是早晚的事情,侥幸活下来的,也保不了要缺胳膊少腿,即便平安回家,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恐怖的经历,要是被俘虏了,就更糟了,指不定会被虐待毒打致死。

他们都不说话,影子被渐渐升起的冷血朝阳拉得老长老长,一个挨着一个扛着简单的行李排着队上车,像是要被送到屠宰场的牲畜一样,想要反抗,却没有机会。

这个时候,一股无力感让维克多松软得像块发霉的蛋糕,他只想着快些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忘了今天这件事,若把这些一一记下来,那他就已经死了。

把这些士兵送到前线去,就像是把他的兄弟往火坑里推一样。他们中有很多人给玛利亚献过血,救过玛利亚,就相当于救过辛德瑞拉,就是维克多的恩人。他和上尉曾经满口答应要把他们平安送回家,在战争结束后,就回去。现在,他不仅没法实现诺言,更无法挽救他们于水火中。

这份愧疚感就像压在肩上的一座大山一样,即便重量不会增加,也会让人感到越来越重,直到没法呼吸,直不起腰来。

很快,就有人帮维克多将那份愧疚暂时削减了些。

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士兵给了维克多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左脸上,马上就肿了起来,把他打倒在地,牙齿似乎是松动了,咳嗽几下,就能吐出血来。

那人若不是被同伴拉住,定会将他活活打死,维克多能感觉到那人的愤怒,所有的力气集中在那一拳上,几乎要了他的命。

几个士兵把维克多搀扶起来,他几乎站不稳了,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捂着生疼的左脸,不停皱眉,说不出话来。那个打他的士兵已经被架走了,拉得远远的,嘴里冒着不干净的话,他耳朵里发出嗡嗡声,隐隐听见那人似乎在喊:“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渐渐的,那样的声音又消失了,也许挨了别人的打,就闭上了嘴,被架上了车。

然后,也没人能顾得上维克多,那些认识他的士兵都必须上车去了,那些不认识他的,持着枪的守在路边保证征兵工作顺利进行的士兵好奇地看着这个脾气好的长官,即便挨了士兵的拳头也不叫嚣着要还以颜色的长官。

“我能理解那个士兵的心情,所以我让我的人让他闭上嘴后就没再揍他。”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维克多的身边,他眼里冒着金星,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位上了年纪的军官,透过那沙哑的声音隐隐能分辨出来。

维克多只是礼貌性地抬头看了看他,就把头转回去,独自忍受伤痛。

“就像幸苦了大半辈子存够了买房买地的钱,却因为政府垮台,手中的钱变了废纸,还因为曾经富过,而被新当权者当成阶级敌人,当成奴隶一样对待。”

“那样太可悲了。”

维克多轻轻地说,嘴巴上的动作稍稍大点,他就怕嘴里的牙会掉在地上。

那个老军官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根烟,闷闷地抽完。

“我什么都帮不了他们,我曾经答应他们,战争一结束,就送他们回家的。他们只是些开车的,负责搬运货物,看守仓库的士兵,不是拿起武器到前线去杀人或者送死的士兵。”

“整个国家都在上演一出悲剧时,国民不过是在这场悲剧里扮演一个小小的角色罢了,可悲的只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扮演的角色。即便你只想演一个不关心政治经济,只关心田地的收成的农民,那也由不得你。你想当只老鼠,躲在地底下也不行。就算自我感觉良好自觉得有卖力也有无法征服观众博取好感的时候,随即被轰下台去。这是必然的,因为导演编剧太烂,他们操弄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最终会死在没人知道的幕后,没人收尸,且无葬身之地。你也只是个无辜无奈的演员,不必为此感到惭愧,有能力不想帮是一回事,想帮却没有办法又是另一回事,没人会责怪你。”

“你们是要去东边,还是西边?”

“不知道,得先把他们和那些更年轻的士兵集合起来,再由更高级的长官决定去处,大概,去东方的几率要高些,也就是战死的事情更容易发生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个老军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挤满士兵的卡车一一发动起来,缓缓开动,维克多也站起了身子,看着那些远走的人,想哭又哭不出来。

维克多带着经过医生处理后的伤回到房间时,辛德瑞拉已经起了床,她穿着那件新裙子,当着爸爸的面在床上转了个圈:“是不是我最漂亮?”

她充满自信地说着,似乎已经到了要注意自己外表的年纪。

维克多自然也会那样认为,却只有一个强制扭曲脸部肌肉形成的走形微笑送给女儿,望着那雪白质地上鲜红的颜色,仿佛那些士兵倒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随即就倒在床上埋着脸闭上眼,似乎连痛哭的力气也没了。

辛德瑞拉趴在爸爸的背上,就像以往一样,趴在爸爸背上。

“维克多,你嘴里有什么好吃的,嘴巴鼓鼓的?你在哪里找到的草莓酱啊,红红的,吐得到处都是!”

维克多在三天后才醒来,那时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躺在床上,没有发烧,却浑身大汗,脸色苍白,咽喉肿痛,说话的声音沙哑又无力,吃不下多少东西,还老觉得恶心,想要把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的感觉,又不觉得饿,仿佛就算是饿死了,也不会有食欲,还流鼻血,流了好多好多,堵也堵不住,被子和枕头都被弄脏了,吓坏了辛德瑞拉。

这种种的症状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肺结核病似乎复发了。

“那天你吐血了,辛德瑞拉见你没有反应,哭着来找我,我见了也吓了一跳,赶紧找了医生来看看。似乎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也没查出是什么毛病,也许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压力太大了,肩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难免会对身体造成十分不好的影响。人类的身体是复杂精密的机器,娇贵易坏,自己爱护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些负罪感都是没有必要的,不要因为你无法改变的事情而感到内疚。你无法阻止这个世界会在哪天毁灭,那不是你的错,若把那些都扛在自己身上,那就善良得有些愚蠢了。”

这几天上尉一直守在维克多身边,并没有怎么休息,因为辛德瑞拉不愿离开爸爸身边的缘故,为了照顾她,他只能在沙发上睡下,那并不好受,心里有着担心,也睡不着睡不好。

那时,维克多坐在床上,床边有着刚端来的热气腾腾的鸡汤,他完全没有食欲,只喝了几口便放在那儿。辛德瑞拉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背靠着大大的枕头,挨着他坐着,一步也不愿离开。

“我觉得我这是肺结核复发了,那样的病根本治不好,总会留下一朝崩坏的种子,而且会传染。现在辛德瑞拉这样粘着我,更加重了我心中的不安。或许我该考虑把她送到我父母身边去了,我不希望把这种病传染给她,她还这样小,身体弱小得像只被冲上岸的鱼,肺结核对她来说或许是致命的,我不愿见到那样的场面,一个不健康的辛德瑞拉站在我的面前,咳嗽不停。而我,你们应该把我送到卡钦斯基家的院子里,把我一个人人留在那儿,只需每天给我送来食物,按时派人来给我打扫房间,清洗衣物就可,把书架上的书也都带去,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在那儿,在我死掉前,我想把最后的作品写完。”

也许已经时日无多,维克多隐隐这样觉得,以一种像是在交代自己死后之事一样的口吻对上尉说着这样的话,明明想要辛德瑞拉离开,却又突然抱着她,舍不得她走,把她搞得也莫名其妙的。

“爸爸你吓坏我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只是累了,多睡了几天,以后我都不吵醒你了。”

上尉叫来人把还没冷掉的鸡汤拿去再热热

“你这样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个肠子都被炸出来的战友躺在我怀里还要求我回去告诉他的妻子,让她找个好人改嫁了。战后我按着地址找到时,那女人和新丈夫的孩子都能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因为我衣着破败,一脸憔悴样,像个小偷---医生都说了你只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一时的血气上涌,才吐血的,根本不是肺结核复发了。肺结核复发一般是以感冒发烧为基础的,你现在根本没有发烧,至于出汗,那是因为我怕你晚上冷着,给你换了床比较厚实的被子,几天没吃东西,自然脸色难看,说话声音沙哑大致是因为喝的水太少了,觉得恶心,吃不下东西,是个生病的人都这样,流鼻血也是因为身体太热的缘故。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医生总会比你有经验,而且肺结核是会传染的,医生不可能骗你,我们这是军队,怎么可能留下一个患有传染病的人在这军营里?他有骗你我的必要么?你现在只需好好躺着,再睡上一觉,醒来后好好泡个热水澡,把一身的汗液都洗掉,再吃些清淡的有营养的东西,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精神百倍。人一旦身体好起来,就不会去胡思乱想。”

“医生真的那样说?”

维克多眼里又看到了希望,他现在最惧怕的就是连辛德瑞拉也要离开他的身边,那样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太孤单太可怜了。

“我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我希望辛德瑞拉也染上肺结核?一切都是心理在作怪,你只是又一次面对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却没办法保障他们的性命,那种无力感导致的精神负担太大,就像我怎么也堵不住朋友肚子上那拳头一样大的窟窿往外喷血一样。有时候,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定得太高也是一种自我折磨。你我能力有限,我们惟一的区别就是我懂得将自己的责任和自己的能力划等号,不属于我的责任,我能力之外的事,即便是别人的生死,也无法让我动容。而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幻想着改变世界,到头来却发现连要改变自己都很难。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会变得聪明起来,改变不了的事,就让它随风去了吧,你是抓不住的。一旦这样想,我整个人都轻松了,那时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有救,因为你还活着。如果你把那些一切的丑恶都放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又怎么会不觉得恶心和恐惧呢?”

“闭上眼就是另一个世界?”

“对对对,就是那样,你所看到的世界并非是你想要的那个样子。有时候把眼睛闭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这乱世,最好不过了。就像我,一切都只为了以后的生活而努力,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这样想来,有了目标,便没那个闲心去关心那些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上。偶尔伤心,也仅仅是出于对未来生活安稳与否的担心罢了。”

“但是对于那些,我们曾经答应要把那些士兵平安送回家的,在救威廉后,你我曾经说过要让那些士兵要让他们回家的,你难道一点都不为自己失信于他们而感到自责?”

“维克多,你只需记住,想把他们要把他们已经把他们送上战场的不是你我就可以了,心中没生恶念,我为何要为此而愧疚?而且,你要记住,那些心中有恶的人,是绝不会生出愧疚这个副产品的。你只是搞错了自己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你见过上帝会因为人类的暴行而哭泣吗?他都只会发洪水来塑造新的希望,你又何必为了一件你无法改变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呢?医生说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如果再这样下去,身体越来越坏,等我们离开这儿后,谁来照顾辛德瑞拉?一具尸骨吗?!”

“可是,看见那些士兵绝望的眼神,我就觉得他们的愤怒并非因为这场战争而生,而是出于对我的怨恨,所以那个人才狠狠揍了我一拳。”

“有时候,发泄是不需要明确对象的,像是凭空挥舞几拳,怒气也就消散了些。很多父母会因为自己的一些烦心事情把气撒在没犯错的孩子身上,你只是刚好撞在枪口上罢了。你偏偏要去多想,都让我不知道要组织什么语言来反驳你了,要是我有儿子,且像你这般脑子愚笨,我早揍他了。”

“换成是我爸爸站在你的这个位置,他还真的就打我了,也许再挨次揍,我心中才能安稳些。”

“我现在就真的想揍你了!”

上尉故意举起拳头,凭空挥舞了几下,英姿应不减当年。

随即,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就像一对感情和睦的父子般大笑起来。

“谁都不许打我爸爸,谁打我爸爸,我就咬死他!”

辛德瑞拉张开嘴,指着自己已经长出来的尖牙如此说到,十分得意。

维克多在床上躺了两周,总算感觉好了些。期间辛德瑞拉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再也不吵着要他陪着一起出去走走,而是在他需要喝水的时候,她跑去端来,吃东西亦是她在喂他,如果他想看一本书,想要下床去取,她也会拦着,然后端着小矮凳,踩在上面垫着脚按着爸爸的指示去取那一本本薄薄的书。他害怕那些比较能打发时间的厚厚的百科全书一样的东西会闪了她的腰。这些琐事他多少能自己解决,但辛德瑞拉却抢着要插手,要帮忙。

这些变化让维克多觉得吃惊,又倍感欣喜,辛德瑞拉不过两岁,就这般懂事,想必将来也不会和他吵架来着,定会处处为他这个当爸爸的着想,处处替爸爸考虑---或许辛德瑞拉只是觉得照顾人很新鲜,久了就烦了呢?

不会不会,维克多努力不去那样想,现在他脑子里只需想着和辛德瑞拉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就够了,不必活在那些未知的梦魇中。

因为辛德瑞拉变得安静起来,他总算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写作中去,这样的机会并不太多,他和玛利亚的故事已经落下好多。以往他总会因为某些事情分心,以致不能安静地坐下来,拿起笔,好好创作。现在,他只需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舒舒服服地写东西即可,不用担心辛德瑞拉是不是溜出去了,也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在睡着的时候摔下床去,更不要去面对那些他现在想要极力忘记的事情。

现在她就乖巧地坐在维克多的身边,看着他写字,密密麻麻地填满整张白纸,哪里都不去,也不东张西望,全神贯注地盯着爸爸的手,盯着笔尖,除非维克多叫她,不然她不会回过神来。

“我现在会说话了,爸爸以前说过,等我会说话了,就教我写字的。”

她这样说,让维克多倍感意外。她的年纪还太小了,话都说不清楚,学写字似乎太早了,也太难了,对于她这个年纪,拿稳钢笔就是件吃力的事。如果过早尝到这种痛苦,到了她真正该掌握这门技艺的时候,往往会生出厌恶的感觉。维克多对于学写字有很深的感触,那并不好玩,除了刚开始时觉得有趣外,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练习,把一个单词写了一遍又一遍,记住了又忘记了,写得好看了,过了几天又变成一副丑样,重复一件事时间长了,有趣也会变成一种煎熬。

或许不应该教辛德瑞拉写字,而她也并非是想要写字,只是想试试手里握着笔的感觉。

或许应该教她画画,对,画画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笔,不能教她写字,就教她画画好了。仅仅只是一项娱乐,也不必画什么,只需要在纸上用笔留下痕迹即可,她想要的就是那样,那就满足她,赶快去找枝铅笔还有几张大大的纸给她。

一切准备就绪后,维克多首先给女儿示范了握笔的手势,待她用自己独有的姿势抓住笔后,他再在纸上画了一只简笔造就的河蟹和一头一笔画成的羊驼。

“我们就从这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开始画起,你只需要照着我的样子,画出来就可以了,你高兴怎样就好,不一定要像。”

第一次握着笔,辛德瑞拉显得异常兴奋,她聚精会神,看着爸爸的示范作品,许久后便自己动起手来。

维克多则又回到自己的思路中去,他现在要把最近几天发生的大事记下来,记在日记本上,那是他作品里不可缺少的。在战后,他就要完善这个故事,不能让素材白白丢失掉。

目 录
新书推荐: 用九千万亿警用金在缅北开派出所 渣夫眼瞎我选离,二嫁大佬又跪求和 虐我千百遍,我嫁大佬他哭瞎 爆改反派爹,满级崽崽无敌了 前夫下跪时,我正嫁入顶级豪门 重生后,偏执前夫再次沦陷 霓虹灯 假如你心里有一个微小的我 人处绝境 演的越惨我越强,粉丝求我别刀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