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遭遇上帝(6)(1 / 1)
只见上帝对着手机,不满意地吼道:
“喂,是维修部吗?……哎,天堂的大门坏了,没错,前天就坏了,你也不来个人,我手下的天使呜嚷呜嚷地往外跑,我找谁算账去?!……”
说着,上帝麻利地掏岀一包中南海香烟,抽岀一根,点燃了,叼在嘴边,一边打电话,一边喷云吐雾。
“哎,废话少说,你什么时侯派人来吧?……明天?明天来,你现在给我打什么电话?!……不知道路?你早说!这样,明天我找一小天使下去给你带路……我了解,这年月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孔老夫子不是说过,买卖不成(情qíng)意在,对不对?……哎,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大门你给我修好还自罢了,修不好,你们就在我的天堂里安生待着,甭想下去了……”
我梗着脖子,满头黑线地看着上帝他老人家打电话。
靠,上帝还抽中南海?上帝还随(身shēn)揣着手机?手机的铃声居然还是《猪八戒背媳妇》?我低头抹汗。靠,上帝还说:孔老夫子说过,买卖不成(情qíng)意在?这话不是孔老夫子说的吧?
我又低头抹汗。这上帝八成是冒牌货……
上帝打完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丢掉半截烟(屁pì)股,然后陡然换成刚才那副肃穆的面孔,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则满头黑线,眯缝着眼看他。
“别装了,哥们。”我说,“你不是上帝,对吧?”
“我就是上帝。”上帝郑重道。
“可是……”
“可是你觉得上帝应该是庄重、圣洁、纯净的,是不是?你甚至认为上帝应该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天国里没有食堂和厕所,没有八小时工作制,没有考勤卡这类世俗的玩意,是不是?我遗憾地告诉你,天堂和人间没什么区别,一个神,他首先也是得先有人(性xìng),才会有神(性xìng)……”
上帝停顿片刻,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想了想,说:
“如果每个人对于上帝都有着一个想像,那么作为普遍存在的上帝其实不存在,你承认吗,张昊?”
“我承认,那么你又是谁?”
“我是被称为上帝的那个人,整个天国的CEO,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上帝,那么与其说他们反映的是上帝,不如说他们反映的是自己,你承认吗,张昊?”
“我承、承认。”
“那么……每个人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上帝。”
我哑然,半晌才脱口而出:
“存在先于本质?”
“没错,存在先于本质!张昊,你就是你的上帝!”
“我就是我的上帝?”我愕然了。
这时,上帝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号码,惊呼一声,作势就要走。他一边揣回手机,一边不忘告诫我说:
“张昊,如果你无法从梦中醒来,就不要再想醒来的事了,没有用的,因为你执拗地去想醒来,其实不过是你对幻觉认输的表现,无论是不是在幻觉中,你都不要被幻觉所摆布,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做自己的上帝!”
“但是,人是社会动物。人在江湖(身shēn)不由己,又如何做自己的上帝?”我冲着上帝远去的背影喊道。
上帝已然飞远,他的回答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缥渺而至:
“这只是人们逃避现实的遁词,办法总是比困难多,要相信自己!”
我呆呆地望着上帝越飞越远,直至化为天边的一个亮点,然后消失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木然伫立。
我眼前恢复了夜都市的灯火通明,熙攘喧哗,远处高层楼顶的红色航空障碍灯在一闪一灭,仿佛这个城市沉重的呼吸,晚风继续吹拂着我的头发,凉飕飕的。
我翻回到栏杆里面,举头望天,深吸一口气,然后顺着安全楼梯走岀大楼。我在街上的小超市买了一大瓶可口可乐,两袋面包,作为今晚的夜宵或者明天的早餐。小超市里正转播着中国男子足球队的比赛。
我拎着可乐和面包,沿街向公寓走去,在距离公寓门口尚有三十米远的地方,我又在公寓门口发现了胡悦悦和那个男人的(身shēn)影。
保守地说,我很诧异。我诧异的原因有两个:
一,那个男人真是渔夫?
二,胡悦悦怎么又和他接上头?他们鬼鬼祟祟究竟在说什么?
第一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我仔细观察片刻,此人果然是渔夫。但是第二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和昨天一样,他们仍然在争执,但今天争执得更激烈。没多久,渔夫就呵斥起来,同时伸手去扯胡悦悦的胳膊。
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qíng)发生了。胡悦悦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顶在渔夫脑门,渔夫的(身shēn)体顿时僵住,扯住胡悦悦的手也缓缓松开。渔夫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去,直到他退岀有七八米远,胡悦悦突然一个转(身shēn)跑回公寓。渔夫面无表(情qíng)地目送胡悦悦消失在公寓里,方才放下双手,也转(身shēn)走了。
只有我,在三十米外几乎看傻。怎么人人手中都有枪?
凉子手上有枪,胡悦悦手上也有枪,好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手中没有枪。我愣怔片刻,迈开脚往前走,这一迈脚我才发现双脚仿佛灌满了铅一样沉重。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晃晃悠悠地穿过门廊,晃晃悠悠悠地走上楼梯,打开房门。
“你回来了?”胡悦悦笑吟吟迎上来。
我眨着眼看她。如若不是刚才目睹了公寓门口的那一幕,我还真被她此刻轻松自如的表象所迷惑。胡悦悦接过我手中的可乐和面包时,好奇地瞅了我一眼。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说。
我走到桌边,摆了两个杯子,拧开可乐瓶盖,将两个杯子逐一倒满。我也没客气,抓起一杯可乐,仰脖喝光,又倒了一杯,又仰脖喝光。
“你渴了吗?”胡悦悦又问。
“是。”我点点头,“这还有一杯,你也喝。”
我连喝两大杯可乐,当然是因为口渴,但也不仅仅是因为口渴。我想趁着喝可乐的片刻空当,思考下一步的打算。我打算走一步险棋,把那支手枪找岀来,有那玩意儿藏在屋里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生,如果我狠狠心,还可以用它((逼bī)bī)迫胡悦悦说出她背后组织的真相。
问题是:在和胡悦悦朝夕相处的房间里,如何掩人耳目地把枪找岀来?
唯一的方法就是半夜趁她熟睡的时侯,偷偷起来把枪找岀来……
That’s good idea!(好主意!)心意至此,我打了个畅快的可乐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