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折腾,第十三鞭(1 / 1)
夜晚,沈庄还是灯火通明着,不过宴会的位置搬到了湖边,据说请了这个戏班曾为庆国皇帝表演过,十分的厉害。
场景布置得很精致漂亮,幽深的湖边都点着做工精细的小灯笼,刹那间望去,还真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朦胧感。
有钱人就是要会烧钱才行,她连台上唱的是哪出都不知道,真真无聊。
百里因为门中有事,就先回千夜门了,这下子凌格连拌嘴的人都没了,郁闷可想而知,喝下美貌丫鬟送上的陈年好酒,凌格一天连和自家孩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心中不由火气更甚,这时同桌的人还不知死活的凑过来问她:“不知这位兄弟用的是何种兵器?看兄弟身形……我猜小兄弟是用剑的,不知道猜的可对?”
酒气一上,凌格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入口,嚼了几下,连忽悠人的心情都没了,打了个酒嗝,她道:“不好意思,我用的是黄瓜”
“呃……小兄弟真会开玩笑啊” 旁人讪讪笑。
“你也看出来我是开玩笑吧”凌格脚步虚软地站起来,笑着说:“其实啊,我是切黄瓜的人,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
“我的意思是……”俯下身子,凌格眯起眼,惬意地再打了个酒嗝:“我是厨子啊,拿菜刀的,所以不好意思,你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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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耳边嗡嗡作响,思维都开始打结了。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勉强支起眼皮,她就酒醒了一大半:“小封!你怎么跑来了!”
小小少年一身红色锦衣,眉目清俊又漂亮,黑玛瑙一样的眼睛,怎么看都是一富家小公子,再也不是当年窝在她身边枯瘦黑小的孩子了。
“爹,你身子不好,不能喝酒”凌封挽起袖子,把毛巾浸在脸盆里,拧干,敷在凌格的脸上:“为什么不听话呢?”
瞧瞧,这什么口吻!她悲愤难耐的晕着:“没大没小!”
凌封抿着嘴笑了,不同于刚才周旋时候的礼貌笑容,“ 嗯 ”
“ 嗯个屁,小小年纪就爱装深沉……”她翻了几下,招呼凌封也上来:“ 来来,今晚陪我睡 ”
凌封脱下外衣,拿出好大一袋子,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爹,这是今天那些人给的见面礼,拿去卖了吧 ”
定睛一看,这一堆堆的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凌格叹道:“ 不错嘛 ”
看见那么多的珍贵礼物,凌格倒有点辗转反侧了,平穷与富贵的巨大落差她倒还能适应,她唯一担心的是凌封不能把心态摆正。
小孩软软的头发落在她的手臂上,痒痒的,凌格小声说:“ 睡了吗?”
凌封摇摇头。
她身上酒气未散,定定注视著着凌封:“ 今天感觉怎么样呢?”
“ 有些累 ” 凌封照实说,“ 爹,我觉得,我们好像做了个梦,梦里面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真切了 ”
凌格探出手,摸了摸小小少年的脸颊,温声说:“ 才不是梦,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拼出来的,谁也别想抢跑 ”
“爹,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小小少年又道。
她脸一垮,喃喃着:“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就是怕你……哎,小封,我跟你说,别人把你捧的再高,你也要低头看看,他们说你好,其实你未必有那么好,以后若有人说你不好,其实你也未必有他们说的那么坏,眼见的未必为实”就好像那个正人君子样的沈大庄主,凌格神色一淡,轻声说:“听爹的话,别和沈庄主走太近,这话不能说出去,你记住 ”
沈庄主是假君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能把一个少年摧残得遍体鳞伤后又弃之不顾的男人,品德能好到哪里去?
她不怕小人,但她怕伪君子。
凌封也不多问,在凌格手臂上蹭了几下:“ 我听爹的 ”
哼,老色狼,要是你敢对我儿子出手,我一定把你的晋江当年轮切下来! (因为和谐问题,敏感字眼咋们不用,请联想一下晋江的缩写…… )
凌封拜师第二天,凌格搬出了沈庄。
当然,她还是把那一堆春宫图给挖了回来。
沈岚钦留不住人,没人能阻挡凌格的行动力,她早早的就定下了酒楼的位置,一把地契拿到手后就搬出了沈庄着手准备。
考察过沈城所有的街道和住宅,凌格看上的地方地价非常贵,也是沈家的产业之一,托难亲的福,凌格以表较优惠的价格买到了地契。
没有把所有的银子砸下来,她早就说通百里和沈岚钦每人入股三千两银子,正规流程立了字据按了手印。
石头是从沈城不远处的采石场里运过来的,凌格亲自去了监工,不去不知道,这一去啊,她才发现这采石场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正挥动斧头搬料石料的壮年男子们都把衫子系在腰间,肌肉结识有力,颜色都是漂亮的蜜色啊…… 不知到是不是太阳太烈了,凌格吞了吞口水,觉得口干舌燥。
“ 凌老板,你那么客气做什么,还带那么多东西!”工头是老实巴交的男人,接过凌格带来的三桶馒头,一抹额间油亮亮的汗,腹肌上也有汗水划过。
馒头是贿赂你们的道具啊,凌格暗叹,这古人真是单纯,害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来看看你们,这大热天的,你们先休息一会吧”再瞄一眼那让人心跳加快的腹肌,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叫那些兄弟也把上衣脱了嘛,这大热天的太容易中暑了”
正气凛然,完全是善良老板的做派。
工头憨憨点头:“凌老板待我们太好了,我们一定准时把东西送过去”
凌格一边跟着工人坐在有树荫的地方乘凉,一边也扳开半个馒头,夹了些咸菜啃着吃,凌格很忙,一般真正忙的人是不会把我很忙这三个字挂在嘴边的,凌格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沈庄见儿子了,天天除了酒楼的修建监工,还要找木匠做家具,这些杂事多就算了,还必须到处混个脸熟,借着沈岚钦在沈城的关系网,她和这里的富商贵贾名流名士都打过照面了。
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狗用,把狗当人用,这是她不二的原则。
从采石场回来,她又风尘仆仆的赶去了牙婆那里挑人。
“哎哟,凌老板,您看看,这次老奴特意给您留了最好的孩子,你瞧瞧这个,身子骨最硬,最适合做重活”牙婆献媚地跟在凌格旁边,一个劲的嚷嚷,院子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二三十少年,有些孩子头越低越下,根本不敢抬头。
“这个长得最俊,人也机灵,凌老板您——”
“闭嘴,我自己有眼”她一眼横过去,气势不大,却也足以让牙婆闭上那张嘴。
这些孩子的卖身契都是终生的,就是说给了钱,凌格就可以奴役他们一辈子。
一辈子啊……凌格望了望头顶的青天白日,摸摸鼻子,道:“刚才那十五个,我要了”
目光浑浊的不要,长相不端正的不要,看起来没有客人缘的不要,太高或太矮的不行,客人来吃饭,很大一部分是要图个心情,服务员长得太对不起国家会影响客人胃口。
虽然这样说有些刻薄,但凌家开餐厅那么多年,走的就是食色皆可餐的路线啊。
接过银票,牙婆眉开眼笑:“凌老板,我这儿还有许多漂亮的小丫鬟,您要不要也挑几个回去?”
面对暗示,我们要勇于说不,所以她竖起手指,偏俊的脸上皆是暧昧笑意:“ 不必,男的比较耐操 ”
或者说,耐操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好男人皆耐操,这两句话其实可以自由转换。
牙婆僵着血盆大口,吓住了。
基本培训员工是个很费力的事,所以把这些孩子放到沈庄里去让那些管事们训练训练,又省时又省力。
凌格去到沈庄时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沈庄主就带着几个仆人去了沈家的避暑庄去了,这倒怪了,这都快入冬了还去避暑庄?这□□未免也太茂盛了吧。
显然庄里的人也很摸不着头脑,沈夫人被丈夫丢在家,日日叹气,那忧郁的样子让人看了就难受。庄主走了,这庄里上上下下的事务自然就落在了沈岚钦的头上,凌格暗想,难怪最近难亲都很少过来烦她,原来是父债子还啊。
“ 凌公子,好多日不见你了,怎么不多来走动走动呢 ” 遇到了正在花园里赏花的沈夫人,沈夫人很是喜欢像凌格这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就叫住凌格过来吃糕点。
用鲜花制成的各色点心,卖相好滋味也好,而且让凌格有些吃惊的是,这些都是沈夫人自己亲手做的。
“ 喜欢就多吃一点,我每日闲着,就喜欢做些点心 ” 沈夫人笑的好生温柔,她想,原来这难亲的温柔脾气是这里遗传来的。
闻言,她灿烂地一笑,又将几块玫瑰糕送入嘴里,道:“夫人手艺太好了,我都快把舌头都吞下去了”甜言蜜语,她也会说,
夫人掩嘴笑了,不知怎么的,总带着些勉强之色,“这沈庄虽大,却没什么生气,难怪……难怪允言会去避暑庄,哎,瞧我说什么呢,凌公子好不容易来一次”
“怎么会,我想庄主必是因为有什么事”凌格试着安慰,这沈夫人贤淑大方,待人又亲切,任何人都不会舍得伤害她的,“夫人一定要放宽心,我想庄主办完事一定就会赶回来的”
听的凌格的话,沈夫人也转哀为喜:“凌公子真那么觉得?”
她点头,笑容童叟无欺:“是啊”
沈夫人可能真是闷坏了,拉着凌格拉了半个多时辰家常,才说:“哎,凌公子是来找钦儿的吧,他还在书房呢”
看见凌格来,沈岚钦自是高兴,那副欢喜的模样让凌格以为自己脸上的暗疮是不是变成金豆豆了。
沈少主一身月白长衫,笑容暖人,姿仪天出,清白漂亮的像块水晶。
一股邪恶的念头忽然冒上心头,难亲,如果你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伪君子,你会怎么办?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瞬而过。
把来意说清楚后,沈岚钦一口答应:“ 这有何难,沈家的管家们做事,你大可放心 ”
凌格松口气:“这就好,真是帮了大忙了 ”
“ 这份生意我不是也有份吗,帮自己还要道谢?” 沈岚钦这是在怪凌格太见外了。
凌格只是笑,大家闲聊了几句,凌格有些按耐不住的想去看看凌封,凌封呆在沈庄一个多月了,就不知道习不习惯。
“ 小封去后山练功去了,他贪那里静 ” 沈岚钦见凌格失望的表情,只好安慰着:“ 下次若是中午来,小封应该都是在的 ”
“ 他这段时间表现还好吧?” 就跟所有送小孩去寄宿学校的家长一样,凌大家长的心情纠结又矛盾着。
“ 小封学东西很快 ”青年一声赞叹:“百年奇才,这个词他担得起”
常人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领会的内功要领,凌封是一遍就过,任何功夫只要看上三遍他就可以一招不落的记下来。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非常能吃苦,沈岚钦常常觉得凌封那股子疯狂劲很吓人,因为根本不像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
沈岚钦不了解这对,咳,母子以前遭遇过什么,凌格干起活来也是那个劲头,好像今天不干,明天就没机会了。
沈庄占地太大,凌格为了省事并没有从正门走,而是挑了一条近道。
穿过亭台楼阁,假山和人工湖,凌格忙里偷闲走慢了几步,这么好的风光,是在让人不忍急匆匆。
眉微微拧了一下,凌格留意到前面低头神色慌张而过的那个女孩好像是以前侍候过她起居的丫鬟。
叫什么来着……哦,月儿,她想起来了。
“哎,你等一下”凌格唤住她,沈庄对仆人要求严格,花园里哪能这样小跑,要是被管事的看到了,这小丫鬟不被责骂才奇怪。
小丫鬟听见有人叫她,整个人像见鬼一样打了个哆嗦,手里一震,有东西跌在了地上。
凌格上前几步蹲下来也想帮忙捡,这一看,地上散落的竟是几只金步摇,小丫鬟早就手足无措了,眼眶红红的,胆怯的样子让人都不忍责备了。
凌格四周一看,并没有其他人,便把金步摇一手就扔在了草丛中,又把小丫鬟拉远了,才说:“ 这种事,不能再做了,被发现了你就惨了 ”
她印象中这丫头单纯可爱心无城府,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月儿低着头,见凌格没有告发的意思,才红着眼说:“ 我……我……” 我了半天,都连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 缺钱?” 凌格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了。
小丫鬟连忙摇头:“ 不,不是我……是原来藏书房书童,他得了病,很重……我听人说那种病是要死人的,我只想帮帮他 ”
凌格有些不信:“ 所以你冒那么大的险?” 要是被人抓住,是要赶出沈庄的。
小丫鬟脸上透着古怪,年纪小,脸上终究还是藏不住事:“ 小安是好人,对我很好……她们说小安得的是……是花柳病,说是不正经的人才会得的 ” 女孩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吞吞吐吐:“ 怎么可能,我猜是管事不想花钱给小安治病,才编出来骗大家 ”
“ 所以你才想去看看他? ” 凌格略一沉思,心里莫名的骚动不安了一下:“ 你先把金簪子放回去,要是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说的那个小安在哪里,我去看看 ”
小丫鬟大喜:“ 真的吗?凌公子?”
照着月儿说的方向,凌格走了二十来分钟才找到这间已经破损不堪的废弃小柴房,如果不是特意来找,她根本不相信如此富贵逼人的山庄还有这种地方。
略一迟疑,凌格踏入了这间连门都没有的小破房,一踩下去,脚底的木板咿呀叫了几声,然后有受惊的老鼠从前方窜过。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人来过了,连门栏上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她掩着鼻子挥了挥手,看清了房角是有张木床,上面好像有人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