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约黄昏后 6（1 / 1）
“这还不容易？”龙瑾柯笑了笑，拿筷子夹了菜往嘴里放，嚼了几口，说，“皇上平日公务繁忙，难得忙里偷闲，最爱的就是找几个知己小酌几杯。你看你哪天合适，找个清静的地方，约皇上出去坐坐，陪他聊聊天喝喝小酒，保证他高兴极了。”
“啊？陪他聊天？”璇漪一惊。她怕他怕得要命，别说跟他坐一起喝酒聊天，哪怕是远远的看着，都想赶紧离开。龙瑾炀那双眼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直直与他对望五秒钟以上的。
“怎么，小丫头，你还不愿意？”
璇漪赶紧笑笑，“没，也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只是……还真的很少单独和皇上坐在一起过。”
“怕他？”龙瑾柯眉一扬。
璇漪想了想，点了下头，“嗯。”
“哈哈哈。”龙瑾柯大笑不已，“怎么会怕他呢，以前，你可最爱和他在一起了。”
“那、那是以前嘛，现在可不一样了。”璇漪垂着眼，小声嘀咕。
“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他现在不是他了，还是说，你觉得他这些年三宫六院越来越多，你开始疏远他了？”
璇漪看了看他，点头，“是呀，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那么多那么重的味道，我很不喜欢靠近他。”
龙瑾柯又笑了，“他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多正常的事。还有，学会撒谎了啊，不待见皇上就不待见吧，干嘛要说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你不知道他有洁癖，而且晚上很少留在妃嫔的寝宫，因为他就是为了要回去换衣服。懂？”
璇漪漠漠的点了点头，一回神，说，“干嘛要告诉我，关我什么事？”
“我没说关你事，是你自己说皇上身上有女人味道的。”
“我……”璇漪说不过他，张了张嘴又紧紧的闭上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去给皇上说，就说咱们璇漪丫头要大摆筵席款待他，要感谢他出手帮助她解决家务事。”
“这样……成么？”又要见他，这可真让她紧张。可是不请他吃这顿饭，好像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如此，那就硬着头皮做这件事吧。
“那，要是皇上不给面子呢？”璇漪最后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不可能的，皇上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
“不可能的，皇上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龙瑾柯说。
这么一来，璇漪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那好，你看哪天皇上有那个雅兴，我倒是可以陪他喝喝小酒聊聊天。”
“这就对了嘛。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封你个诰命夫人什么的，你就赚到了。”
“七哥，你会不会想太多？还诰命夫人呢。”璇漪直翻白眼。龙瑾柯哈哈大笑。
晚些时候璇漪回到相国府，见小琭在房里弄着香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小琭回身朝着她笑笑。她自然是知道璇漪去过王爷府，她也很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终究是没有开口问。
璇漪看在眼里，暗自发笑。
吃饭的时候，小琭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挑了又挑，像是什么都不想吃。璇漪放下了碗筷。
“怎么，吃不下？”她笑着问。小琭看看她，点了点头。
璇漪说，“傻丫头，是想着七爷呢吧？“
小琭没吭声，贝齿咬着筷子，一语不发，就垂着个小脑袋。
璇漪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之前还跟我说再也不想见他，再也不会喜欢他，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呢？”
“小姐”小琭觉得有些难堪。璇漪却笑了。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喜欢就是喜欢。七王爷那么好的男子，一心一意，谦和有礼，小琭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不是犹豫，也不是看不上他。小姐，小琭只是一个小丫鬟，有什么资格值得七王爷厚爱呢。”
璇漪无奈极了，这丫头真是要把她弄疯，哪有人自卑成这样的。“你就自怨自艾吧，告诉你，黄将军家的颦儿姑娘可是一直都钟情于我七哥，今日ni可是把他给气出了个好歹——一气之下，他决定明天就上朝求皇上赐婚要娶颦儿。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小琭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的埋下脸，眼里蕴藏着越来越多的液体。是呀，颦儿姑娘天香国色，善歌善舞，爹爹又是大将军。跟她比起来，自己真的什么都比不上的。
“那样也好，既然他早有此打算，这是最好不过的。先前我还想大概是我耽误了他，如此看来，也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小姐，假如还有机会，你代我跟七爷说一声，曾经他待我好，小琭自是记在心上的。从此，我希望他心里，再也不要记得有过我这样的一个人。”
“小琭”本以为她会慌张，本以为她会哭，哪怕是流露一丁点的难过，璇漪也替七爷开心。可是没有，小琭仰着脸，说得淡定自如，仿佛她与他的情分，就真的只到这里为止。
“小姐，我没事。真的没事，不要担心我，你也说过，我可以嫁一个很好的人家，我一点就不担心的。总有一天，我也会遇到我的缘分，这话，是小姐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璇漪点头，“记得，当然记得。我们小琭真的很漂亮。”璇漪抚着她的发丝，轻言细语地说，“不但能嫁个好人家，还要嫁得风风光光，让所有人都羡慕。”
“风光与否，她人羡慕与否，小琭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能忠于自己，那就对了。我明白，什么叫做量体裁衣。”
“可是小琭，你又怎么知道我七哥就不是你的缘分呢？”璇漪说，很紧张的样子，紧紧的握着小琭的手。
小琭也握着她的手，笑道，“小姐，我才说了，量体裁衣，七爷，不是小琭要找的那个人。纵然是缘分，那也不是对的缘分。”
“可是”
“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凡事也不能勉强是不是？我知道你回来是要当说客的，是想劝我回到七爷身边对不对？小姐，不要再逼我，能与他佳偶天成的那个女子，不是我。”
如此，璇漪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夜里，月上梢头，皓月当空，一望无际的，是那寂静的苍穹。璇漪站在窗前，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望着窗外那纷纷落下的大雪，闻着那浅淡的梅花香气，心里想的，是那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垂着眼浅浅一笑，想起小琭和龙瑾柯这对恋人，他们俩，要走的路，还有多远才能到达那最美的风景？
他有憧憬，向往着能与她共度良辰美景。可她却当那是海市蜃楼，一切终成空。
他以为编出那样的谎言会挽住她的心，却不知她却将他推得更远。这一切，到时候才是个尽头？璇漪皱着眉，伸手轻轻摁住眉心，想起深邃的黑夜里，那一双深幽锋利的眼睛。
这双眼睛，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不知道这时候，他的怀里，又会停留着谁，那灼热的温度，又会温暖着谁？
翌日，龙瑾柯上朝，朝后特意去后花园皇上常走的那条路等他出现。
龙瑾炀和刘裕走在前，宫女太监走在身后，一长串的人经过后花园的长廊，龙瑾柯就那样远远的站着，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家哥哥那威武龙颜。龙瑾炀自是个敏感之人，有人在看他，不管是在前后左右哪个方位，他都能感觉得到那目光。于是，他稍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身往花园里看去。一见龙瑾柯，他紧绷着的一张严肃的脸缓缓松弛下来，背在身后的手也放了下去。
他跟刘裕一干人等打了个手势，然后一个人径直走向龙瑾柯。
“怎么，今日ni得闲，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龙瑾炀笑道。环顾一周，大冬天，这儿也没啥景致可瞧的。而且，今早开始放晴，积雪都在一点一点的化掉。他站在这里看化雪，不觉得冷？龙瑾炀嘴角抽了一下，似笑非笑。
龙瑾柯摆了摆手，“皇上，我可没那兴致，此番可是专程在这儿等你。”
“哦？等我？”龙瑾炀饶有兴致，挑了挑眉梢，“可是三哥又像邀朕上哪儿游玩去？”
“不是，跟三哥没关系。是有个人，说您帮了她一个大忙，特意要设宴款待您。”龙瑾柯笑道。
龙瑾炀默了默，笑，“朕可从来没想过帮了忙要捞好处。”
“这是礼节，应该的。昨儿我见过璇漪，她说，算起来这也是相国府一件大事，相国大人未了的心愿，皇上一道圣旨就解决了，怎么说也该好好感谢一番。所以，璇漪隔日在剑皇阁设宴，专程招待皇上您。”
“是吗。”龙瑾炀笑，垂眼拨弄着修长手指上那光洁的指甲，良久，他说，“秦将军呢，是否要一同前往？”
“估计难。”龙瑾柯摇头。“这阵子秦将军去了江淮军机处，没个十天半月估计是回不了京。这顿饭，璇漪陪着您，陪您唠唠嗑，解解闷——皇上您不是最爱桂花儿香酒吗，我特意让璇漪准备了一些，到时候，一定要让您乐得开怀。”
龙瑾炀哈哈大笑，随手在龙瑾柯身上拍了几下，“老七，你是越来越了解朕了。”
龙瑾柯摆了摆手，”一直都那么了解您，知道您喜欢什么。“说笑间，想起了什么，又问，”前段儿日子听母后说，她心里大致有了皇后的人选。皇兄，您可知道是谁？”
“还会有谁，不就是燕妃。”龙瑾炀望着天，淡淡的说。
“怎么，皇兄不乐意？还是，心里有别的人选？”
龙瑾炀笑了笑，摇头，“还真没有。”
“那您同意立燕妃为后了？”
“我无所谓，立谁，我都没有意见。”龙瑾炀笑道，“只怕，燕妃她不一定同意。”这个女人，如今已是他为猛虎与剧毒，甚至不愿意让他再靠近半步，又怎会愿意做他的皇后。
“怎么会不愿意，皇兄您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不想做那位置的？再说了，哪怕您不是当今天子，要跟您的女人那也不是双手双脚能数的过来的”
龙瑾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拍马屁。龙瑾柯大笑几声，两人再说了几句，然后便各自离开。
走的时候龙瑾柯再次告诉皇上，说三日后璇漪在剑皇阁设宴，让他一定要去。龙瑾炀答应下来。
一步一步缓缓走在那冷清的长廊上，身后跟着十数个宫女太监。本不是那么寂寞，可一想到她，想到那张倔强又无辜的脸，那双仿似经历了好多委屈的眼睛，他就不自禁的觉得内心空洞。尚璇漪，你现在见朕，真的是越来越从容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