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夕是何年 7（1 / 1）
从宁和宫离开的时候，太后已经上床歇着了。离开的时候，璇漪直接就去了以往一直住的地方。
龙瑾炀望着她那轻飘飘一抹绿影，在黑夜里缓缓的离去，心下微微泛起一丝疼痛。
以前，就算她晚上会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还会去到轩鸾殿与他一起睡。不过从今往后，这样的事便再也不会发生了。
“刘裕。”
“皇上，奴才在。”
“去翠屏宫。”
前几日燕妃被逼着喝了那一碗药，想必到现在心里都还不舒服，想来也是有必要去看看她的，毕竟，那好歹也是自己的女人。
燕妃是不知道皇上会临时过来的，她已经早早的沐浴完上了床，所以皇上到达的时候，她已是一袭睡袍。
“皇上，臣妾不知道您会过来，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燕妃的声音很小，想必是那日之后，已是伤心低落到现在。
“爱妃，你是朕的妻子，朕要过来便过来，你也不必准备什么，朕看看你就好。”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燕妃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厚爱，臣妾不知如何回报。”
她抬起头来，龙瑾炀看见她双唇有些泛白，脸色也不太好，眼色一沉，“爱妃是不是身体抱恙，朕看着你的脸色不好。”
“谢皇上关心，臣妾没有不舒服。”
她只是觉得累了，爱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到头来，连给他生孩子的机会都没有。这，算得上什么呢？
“是不是还在恼那天朕让你喝那碗药？”龙瑾炀双手抱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问。
“臣妾不敢。皇上要做什么事，一定是由您的理由，您说不要孩子，那就不要，反正，那晚也不一定怀上了，喝碗药不算什么的。”
闻言，龙瑾炀眼前滞了滞，很明显的，他感觉得到燕妃的情绪太过平静，而且，她的态度跟之前比起来，太过疏离。
“爱妃，你这不是在恼怒朕是什么？”他的手指，在她的背上摸索着，极具挑逗，是极具技巧的那种抚摸。
“嗯？跟朕说说，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手指滑到她的胸前，来回的勾勒着胸线的美好弧度。
燕妃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拉开了他的手，“皇上，臣妾伺候您沐浴吧。”
断然，龙瑾炀一个耳光就扫过来，将她掼倒在地。跌倒的时候撞到了桌子，桌上的茶碗儿就那样滚了下来摔成了碎片，燕妃的掌心摁在那渣子上面，咛嘤了一声，便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嘴角却带着笑。
龙瑾炀弯腰扑上去拎起她的衣领，恶狠狠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拿脸色给朕看。”
“皇上息怒，臣妾不敢。”微微一眨眼，眼泪就流了下来。手心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痛，是在心尖子上。
“你不敢，好一个你不敢，你这都是什么态度？朕好不容易过来探望你，居然是这幅表情。”
燕妃赶紧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抹一把脸，强忍着笑道，“皇上息怒，臣妾只是……只是刚睡到一半，有些不清醒。”
龙瑾炀猛的仍开她，修长的食指指着她的脸，“不清醒是吧，朕立马让你清醒。”说着，将她拉起来，猛的让上了床。
燕妃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了，一垂眼便看见鲜血淋淋的那只手，在看着身体上方那个面色冷漠又暴戾的男人，心里的痛猛然间就用上了胸口。
“皇上，臣妾，是真的爱你。”她缓缓的说，语气平淡柔和，一手抚上正撕扯着她衣服的男人的头发。
龙瑾炀怔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望着那张全是泪水的脸。
“我啊，从十三岁就开始喜欢皇上了呢。”燕妃笑着看着他，双手轻轻的抓着他龙袍的布料，“那个时候，皇上和先皇一起到了我们府上，我从里面跑出来，看见了你，那个时候就在想，这就是太子吗，为什么他长得那么好看呀，漂亮得像个姑娘一样……后来你欺负我，拿点心扔我，可回头你和先皇一起离开了，我却还去捡起地上被你扔得到处都是的点心，然后拿回屋偷偷的放着，时间长了发了霉，你都不知道我被娘亲骂了多少次。”
“皇上，你一定以为臣妾入宫选妃是为了将来能够成为凌南国的皇后，是吗？可我要跟你说，不是的，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你的妻子，服侍你，为你生儿育女……你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君主，我当然知道后宫佳丽三千是铁打的事实，可是我不在意，我想要的就只是这个男人，哪怕他不完全属于我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市场来看看我，知道有我的存在，那就够了。”
“这些年，比起其他妃嫔，皇上你确实算是疼我的，至少一个月也会到这翠屏宫来个三四次，比起那些在深宫内长年累月见不着你一面，甚至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来说，我已经算得上幸运了，所以皇上，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我爱你，只是爱你，哪怕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可以不计较。可是为什么，你就连……就连让我做个母亲的资格都不给呢？算算我进宫也有三年了，皇上你临幸我的次数也不少了，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我怀上你的孩子？就像你说的，我不配，我不够格是吗？那么皇上你说，我该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一点恩赐，才能有那个资格为你生下一男半女？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吧，那天早上刘公公说，不值得，因为你没有那个心，对你而言，我只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在你需要的时候来伺候你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你又怎么可能让她为你生孩子？”
“皇上我累了，我好累好累，我爱了你整整七年，到现在为止，我曾以为的美好念想原来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昙花一现，所以皇上，我爱不了了，我也，不想爱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燕妃笑了笑，双手缓缓的从他身上放下来，别开了头，闭上眼，泪水流到了枕头上，“皇上，原谅我，臣妾已经不可能带着以前那样的心情去伺候您了。”
龙瑾炀从她身上起来，坐在床边，许久，回过头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你不该爱我的。”不值得。
燕妃轻笑，“是啊，不该爱，可是怎么办，早已经爱上了，早已经，难逃这个劫数。”
“朕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允诺你什么，你要的，朕也给不了。”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受伤那只手上。
“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些天我想得很明白，其实爱与不爱真的不那么重要，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龙瑾炀心下一紧，倾身将她扶起来，“起来做好，朕叫人进来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臣妾自会做这些事，只是对不住皇上，今晚伺候不了您了。”燕妃垂着眼，平静的神情早已没有了往日的jiaoyan俏丽。
龙瑾炀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叫了下人进来包扎。
梅香见主子手上的血流得一地都是，心里疼痛难耐，不用想都知道是她惹皇上生气了。可是再怎么着，也不该动手打人啊，毕竟娘娘只是个柔弱女子，而且这些天心里有事，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吃饭了。
难道她身体这么虚弱，皇上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梅香有些愤懑，可又不敢发作，面前这男人可是当今圣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脑袋搬家的。
待包扎好伤口，下人们陆续出去了，龙瑾炀这才从新在她面前坐下。
“这几天都没有吃饭，是不是？”他问，淡淡的语气，像是没有一丝柔情。
燕妃点点头，轻声开口，“吃不下。”
“身体是自己的，这里是深宫内院，不是你家，你饿坏了可没有人像你父母那样心疼你。”
“臣妾知道。”她看着他，轻笑，“皇上您放心，冷暖自知这个道理，臣妾已经彻底的明白了，从今往后，臣妾再也不会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这样的语气，就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可龙瑾炀听着，心里却有一点疼痛。他知道，她对他怕是已经死了心，不过也好，这样最好不过。
“你知道就好。行了，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寝宫了，改日再来看你。”
“谢皇上，皇上公务繁忙，有空的时候就多多休息，不必太紧张臣妾。而且，后宫妃嫔那么多，又岂能让臣妾一个人霸着皇上呢，所以皇上，您还是多去其他妃子那儿走动走动吧，别到时候，真的记不住很多人的名字。”
龙瑾炀皱了皱眉，终究是点了头，“朕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是，臣妾以后再也不会多嘴。”
燕妃从床上下来，苍白的脸迎向龙瑾炀的目光，她笑着说，“臣妾，恭送皇上。”
龙瑾炀一甩衣袖转了身，几步便迈出了她的房间。燕妃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忽然就笑了，泪眼朦胧。
这就是她的命，这一辈子，大概就是这样在这皇宫里受尽寂寞和孤独了。皇上，应该是再也不会来看她，也再也不会再碰她，可是她觉得这样很好，至少不给她任何幻想的机会，她希望没那么大，就不会像先前那样从高空落下，那样得反差，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今晚，她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跟皇上过这一招的，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既然爱不了他，又无法被他所珍惜，那么，就请他放手不要再来找她，一个人过的清静自在，这一辈子也不再贪图什么。
她以为，当她跟他说她那么爱他那么想要做他妻子的时候他会有一点动情，可是没有，由始至终，他对她都是冷漠着双眼。这样的男人，如此薄幸，她，竟然爱了这么久这么久，爱到无法自拔失去自我，最后，却跌入万丈深渊。
燕妃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年初遇时的情景。眼泪，再次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