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4月3日(1 / 1)
4月3日阴
总感觉这几天运气不好。
银蜡烂枪头走了,我怕主管会找个茬也让我卷铺盖回家,整天战战兢兢。本来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有点信心的,可如今,真的担心。
而今天遇上的那一个人,不仅让我意识到今后在公司生存的艰难性,更让我萌生了自己炒掉上司的想法。
我今天起得很早,甚至还有心思去小区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鲜猕猴桃奶昔带到公司。
正站在桌子边撕开吸管的封袋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蔡菜?”
我疑惑,不知在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我这个小土豆。
扭过头,发现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人。
一个女人。
一个穿修身职业套裙,身材匀称的女人。
一个画了淡妆,面貌姣好的女人。
“你——不认识我了?”她微微嘟着唇,貌似生气,却又露出一点小得意。
“我……”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哪路神仙,何方妖孽啊?
“我是庄娉婷呀。”
“哦——”音调一路走高。
恍然大悟,认识了。
庄娉婷,高中同学,同班三年。那时候我和她不怎么熟悉,仅算得上普通同学关系而已。高考后我记得她貌似考上北方一个挺好的学校,然后就不知音讯了。看现在这仗势,她应该也在这里上班吧。
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高中时她并不怎么起眼,没想到现在出落成一个标准的大美女。反观我……菲林说我这辈子是没祸害男人的资本了。当然,她一向不说我的好话。
“你跟高中时候差不多,没怎么变呀。瞧,这衣服穿得多像高中校服!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她笑着,将文件夹抱在胸前。
我愕然……
高中时候学校发的校服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穿出去甚至有辟邪的功效,可我……低头看看,不就穿个白底蓝紫条纹的长款薄毛衣嘛……或许大了点,可怎么像高中校服?弄得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在嘴角生生挤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你是行政部的员工?”庄娉婷继续问。
我点头。
“什么时候进公司的?”
“今年。”
“哦。”她了悟一般,转了转眼珠,“我是总经理秘书,这次跟总经理一起调任过来。”她笑。
我想我应该说出一两句奉承夸奖的话,可我说不出。
我只能傻站在那里,干巴巴。
“我听说你在D大读书。哎呦,高考你没发挥好哦,考进这样的学校——毕业之后呢?你之前在哪里工作?”她清清嗓子。
比起好学校,D大是差了些。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自艾自抑,但不允许别人鄙视我的学校……好吧,我忍,一见面就吵架不符合姐一向的淑女风范。
“我……我准备考研,没考上。”胡诌,总不能告诉她我之前的工作是名誉家庭主妇。
她轻轻笑了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扭头对茹姐说:“这是我高中同学哦——大家平时请多关照啦。”
茹姐还来不及说什么,庄娉婷就客气地拍拍我的肩,转身离开。
想她也并不是真的要让茹姐关照我而已,客套话谁不会说?而她的话……同是高中同学,一个总经理秘书,一个行政部刚过试用期的员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只能对着茹姐尴尬地笑。想我高中时虽然有一段时间和菲林一起不务正业,企图扰乱学校治安,唯恐天下不乱,但应该没有惹过这位庄小姐吧?怎么感觉她有点瞧不起我,还不忘炫耀颇高的优越感?
手机突然响起。
我瞥了一眼,苏原来电。
迟疑一下,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接电话。我才刚进公司,24岁的年纪,没人知道我结婚了。当初还在准备面试的时候,菲林就说干脆隐婚好了,这样工作起来方便些。何况……我从来没带过婚戒。因为苏原从来不戴,他说戴着戒指工作不方便。我自己一个人戴着没意思,便也取下来放在柜子里了。而现今,我想,苏原不戴戒指的原因恐怕不止工作不方便一条,也或许是为了顾及某个人的心情……而那个人不是我。所以我一半是赌气,一半是酸涩,便从来没有在公司提过自己结婚的事情,反正人家要是不仔细问的话,我就不说。
“喂。”我说。
“菜菜,”他有些迟疑,但仍是温温浅浅的声音响起,“这几天……好吗?”
“嗯。”
“上班前吃早饭了么?”
“吃过了。”
“要照顾好自己……”他想了想,貌似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本来想抽时间过来看看你,但是恐怕这几天都比较忙……”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也沉默了。
“你……”他再次开口,有些滞住,“等这几天过去了,我们见个面吧。”
“好。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点头。
是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挂断手机,我瞥一眼阴云滚滚的天空,心不在焉地回去。
抓起桌子上的吸管,心不在焉地朝奶茶杯戳去。
“刺——”
一道绿色的汁水溅到衣服上,湿嗒嗒透了衣摆。
我赶紧抽出纸巾擦擦,结果越擦越难看。连忙四处张望寻找补救措施——我总算体会到离厕所近的好处了。
赶紧奔到男女共用的洗手台,随手冲掉洗手池里半池水,然后开始捧水淋上我绿不拉几的衣角。
我正麻木地洗着,旁边走来一个人,呆了半天后开口问道:“我的鱼呢?”
我抬头。“你问我?”
“对啊,我的鱼呢?”这男的手里拿一个小鱼缸。
“我不知道你的鱼在哪。”我低头,继续揉我的衣角。
所谓新任奶油小生总经理列宇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我从镜子里瞧见他直接朝洗手台走来。
“总经理好。”找鱼的年轻人说。
列宇然点头,声音不冷不淡。“你好。”
我现在正烦着,可即使没那个闲心去问好,还是得勉强调整心情叫一声:“列总好。”
列宇然脸色变了变,没吭声,走到水池边洗手。
“我的鱼就在池子里。”年轻人不依不饶地指着我面前的水池。
“这个?”我疑惑,“这里面没有鱼,我来的时候里面只有一池水——冲掉了。”
那男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你把我的小孔雀鱼冲掉了?”
“里面……没鱼啊……”我继续茫然中。
“我的鱼还是鱼仔,只有米米小……”他愤愤然地斥道。
我满头黑线。看来是我把那些鱼冲掉了……只是真的没注意啊。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列宇然终于洗好手,准备离开。
他走过我身边,突然瞥了我一眼。
这一眼很像是小学时老师那种平静却让犯错的孩子抬不起头的眼神。
我顿时感到一阵惭愧,低下头,对着那拿鱼缸的人道歉:“对不起,我……赔你鱼好么?”
那年轻人貌似很生气,却又不耐烦再跟我计较下去。“算了,当我倒霉。”他气呼呼扭头就走。剩下我一个人站着水池前,衣角湿嗒嗒地滴水。
……
今天真是个触霉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