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他的缺点正是他的灵魂(1 / 1)
“没关系,你们在大殿里等着吧,我自己去见地塔纳陛下。”徐若桃轻轻回头,丢下一个轻快的微笑。她迈开腿,跟上了前面的蒙面侍女。
其实,自从进了这座高耸的塔,徐若桃就觉得很诡异。这里不仅阳光稀少,处处沉睡在黑暗中,而且所有侍女都蒙着脸,那些几乎一样大小的眼睛看着仿佛是复制的人类,完全一摸一样。连眼神的幅度都像是商量好了,都是清一色的冷淡。
或许,因为国王有病,这里的气氛总不会快乐到哪里去。不过,如果长期生活在这种气氛里即使是身体健壮的家伙也会一蹶不振吧。
她托着下巴,突然对自己的病秧子对手提不起精神。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快要死了的小孩,那自己的策略不是在欺负人吗?她困惑地皱起眉,在寝室的雕花大门前终止了各种混乱的想法。
侍女站在门外呼唤:“陛下,赫梯王后安贝托艾可殿下已经抵达,请您开门。”
徐若桃瞪大眼睛,心想:这不是能自己活动嘛,居然还骗我卧床不起?她有些不满地鼓起脸,丑陋地扭曲着自己的鼻尖。
雕花大门豁然打开,哗啦啦涌出至少十位花枝招展的女同志。徐若桃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不知道应该摆怎样的表情。
所谓卧床不起的病人,居然还有心情调戏女人?她更加费解,只能把臭臭的脸色发扬光大。
“赫梯王后殿下,您请进!”迎面而来的两位长着相同脸蛋的大眼睛美女婀娜地飘过来,笑吟吟地牵起了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被抬进了屋。
这是一间只有烛光没有阳光的石头房子,因为眼睛适应不了黑暗,顿时觉得浑身发抖。徐若桃睁大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震惊,她好奇地梗着脖子观察周围的环境。
好嘛!屋内墙上地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是娇艳欲滴的大朵玫瑰花,遍天遍地毫不含糊的红色铺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不禁惶恐。成天面对这样鲜艳的红色,心情会好才怪。
她终于双脚着地,开始自己行走。身边的两位美女笑嘻嘻地瞅着她,毫不客气地问:“赫梯王国的陛下喜欢您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呢!”
“弱不禁风?”徐若桃重复,“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弱不禁风了?好歹本后也是红遍一时的风云人物。”她突然认真起来,一板一眼的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辩护。
两位美女相互对视了一眼,便不再搭话。
徐若桃就此被晾在沉默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双脚踩过花瓣的动静。
终于,她们在另一扇雕花大门前停下,美女们举起蜡烛,将门上的红色玫瑰映照得一片通红。徐若桃这才认识到,这扇门上也是雕满了不可遏制的红色玫瑰。
大朵大朵的花儿,仿佛要从石头里钻出来,鲜艳得有些狰狞。她摇摇头,甩掉一身茁壮的鸡皮疙瘩。
“你们的陛下是要多喜欢玫瑰?不怕过敏吗?”
美女们只是象征性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笑眯眯的眼神里全部都是泛滥的神秘。
徐若桃已经对这个地方彻底失望,她板起脸,和她们一样冷漠的望着面前这扇没有温度的门。
雕花大门哗啦一声推开,门内的景象却足以让她呕吐。
华丽的红色大床,挂满了红色的像蕾丝一样的纱幔,隔着朦胧的空气,床上那些白条条的身体像一条条翻滚的鱼来回游动。这种少儿不宜的场面竟然发生在堂堂一国之主的寝室里,徐若桃彻底傻眼,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她急忙鼓掌,望着白鱼中间唯一一位留着水蓝色及耳短发,琥珀色冷眸以及桃红色双唇的少年感慨:“哇!怪不得会生病呢,这样奢靡的生活,您能够活着都是奇迹。”
对方从人群里扬起脸,白皙红润的肤色被烛光打散,他并不陶醉地直起身,轻轻挥手斥退身边的人鱼,冲徐若桃勾了勾手指头。
她非常配合地走过去,掀开重重叠叠的帷幔,停到他的床边,顺便俯身帮他遮住露在外面的皮肤。
“地塔纳陛下,看来您的病我是治不好了。还请您另请高明。”她努力让自己咧开嘴,假装笑得温暖。手臂上不安分的鸡皮疙瘩却已经说明了内心的厌恶。
坦白说,叙利亚国王地塔纳真的只是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年,拥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但是,他的眼神,却是一个无底的大黑洞,仿佛能够轻易吸收身边的一切,只是站在他身边,就可以感到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寒冷。
徐若桃晃晃头,甩掉不安,依旧开玩笑般调侃:“陛下,您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治疗疾病,恐怕是生儿育女吧!如果觉得我的存在不太方便,我马上走。”她想转身,手臂却被拉住。
地塔纳的体温瞬间把她冻住,她听到仿佛来自清泉的甘甜嗓音:“我没有知觉。”
“哈!”徐若桃愣了,然后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望着已经被憋红的脸反问,“感觉不到自己要死了?”
对方摇头,表情却没有痛苦。
“难道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痛症’?”
她松开手,急切地拉住他的胳膊开始号脉,顺便望闻问切:
“这种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母后过世之后。”
“一点感觉都没有?比如用针扎?”她掏出自己的银针,轻轻穿透他的皮肤。对方只是摇头,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辜。
“那只能说明你的病是后天精神因素引起的,要想治好,就要打破心理障碍。”她下结论,表情是认真的从容。
对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徐若桃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不要担心,只要心情好了,一定会有康复的机会。以前,我看过一个电影。”
说到“电影”她突然想到这个古王朝没有这种东西,马上换了一个简单的说法,“嗯,就是一个故事,里面的主人公也是一个患有‘痛症’的家伙,他是因为亲眼看到了父母还有姐姐的惨死才失去知觉的,后来,他因为感觉不到痛苦,就跑去帮人家收债。
你知道吗,为了催别人还钱,他的伙伴就当众打他,因为他没有知觉所以也不觉得痛苦,但是观看他被打的人就会无法忍受残酷而还钱。就这样,他一直过着这种生活。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也欠了他的钱,但是那个女孩却非常野蛮,两个人阴差阳错地住到了一起,女孩每天为他洗衣做饭顺便讲好玩儿的事情给他听,然后这个患有‘痛症’的家伙渐渐的被女孩的善良和勇敢感动,然后爱上了她。
但是,就在他爱上她以后,才知道女孩患有一种血液病,同样很难医治。为了救女孩,他又跑去挨打,帮女孩筹集钱。终于,在最后的挨打中,不幸从高处跌落,死了。但是,自从和女孩相遇,他知道了什么是心痛也知道了什么是快乐。这个故事,就说明,你的病还是可以好的,以后,不要作践自己,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用心感受身边的一切,即使没有知觉,感觉还是会有的!”
她深情并茂地讲完韩国电影《痛症》的一些情节,最后语重心长地拉起他的手,仿佛注入力量一样宣布:“只要你听我的,至少我会保证还你温暖笑容。”
地塔纳瞪着眼睛,目睹面前这个叽里呱啦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没有丝毫陌生感的人,仿佛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认识的,她只是来看望一位老朋友,给他讲一个冗长的故事。而这个啰嗦的过程,却足以证明,她的热心。
他突然揪着嘴角,荒唐地落下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是一种不屑,是一种下意识的无聊。
徐若桃清楚的看见了这个笑容,马上张大嘴,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是同意听我的话了吧,放心吧,我会尽力让你尝到人间的美好感受的,你还小,不能这么早就放弃享受生活。”
她转身,指着身后那排没有穿衣服的女人嚷:“散了吧,都散了。”然后扭身指着刚才的两个双胞胎美女嚷:“你们把这个屋子里的窗帘都打开,窗户也都打开。这些帷幔太多啦,都清理掉。还有屋内的玫瑰花,拔掉。”
在场的所有人只是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应该听谁的话。
望着面前这些迷茫的人群,徐若桃转过脸,冲床上的人喊:“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
地塔纳点头,眼神里依旧是没有温度的空洞,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躺回被子。
周围的人终于开始行动,大家在徐若桃地领导下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式的清扫,将整个寝室焕然一新。
现在,窗户都已经被打开,屋内空气流动刚好。隔着阳光,徐若桃抹抹额前的汗水,回头冲床上的闲人微笑。
“这样就好了,有阳光也有花朵,有没有觉得心情豁然开朗?”
对方漠然的沉默,眼神都没有交集。
徐若桃撅起嘴,苦笑着自我安慰:“慢慢来,不着急。”
地塔纳这次有了反应,他盯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勤劳女人,突然错愕地问:“你也这样对待赫梯王?”
徐若桃对于他的提问很感动,马上凑到他的床边,眨巴着水晶一样的眼睛感慨:“你终于主动找我说话了。”
他愣了一下,表情回归沉静。
“很好,有进步。”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清凉柔滑的触感在指尖流转,勾起心满意足的成就感。她咧着嘴,笑得昏天暗地。
地塔纳仰着脸,盯着她脸上被阳光放大的笑容,突然觉得,如果是玩具,眼前这个家伙应该不会腻吧!他抖动嘴角,细细地眯起眼睛,他想要陪他玩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