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谁的情感无法张扬(1 / 1)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徐若桃服下药粉不省人事。穆尔西里派人医治最终却以已经死亡为最后结论。汉提里拿出粘土版诵读上面的古赫梯楔形文字,在众大臣的建议下,徐若桃被放进石棺陪伴在老国王哈图西里身边。
一天后,雷洁普亲自带盗墓者掘开老国王的坟墓偷走了她的尸体,为了不那么明显还顺手牵羊了墓里的珍宝。穆尔西里盛怒之下派人彻查盗墓者并且花重金悬赏徐若桃的尸体,但是,都杳无音讯。
公元前1620年7月15日,巴比伦生命女神罗德西亚王后自杀身亡,她的遗体在殉葬后不久被盗墓者窃取不知所踪。自此,她传奇的风流韵事成为了赫梯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不再有人知道,她的死摧毁了新国王穆尔西里一世的全部善良。他变得更加暴躁狂妄甚至冷血,高压强硬的政治换来了赫梯的强盛,强权霸道的侵略也扩展了赫梯的领土,但是,只有国王自己知道,他的心再也不会被任何杀戮所填满。
那个伤口,即使结了痂还连着肉,轻而易举就可以牵扯出疼痛。
金碧辉煌的寝室中,牛奶色帷幔高高挂起,晕黄的烛光在呢喃中摇曳。隔着幕帘,床榻上两具年轻的身体互相交叠,远远望去像是两条自由的鱼。
雷洁普守在国王寝室的门边,有些尴尬地问守卫:“陛下这样多久了?”
守卫面无表情地回答:“大约三十分钟。”
“还要多久?”身后的马赫也凑过来,竖着耳朵聆听屋内的动静。
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却不由得红了脸。
此刻,屋内春光旖旎,粉红色热气冲破帷幔几乎可以传到室外。身材火辣的女人仰面朝上,迷离的眼睛微微闭紧,她修长的指尖正抓着床单,陶醉的表情也在□□中越发起伏不定。
相比女人的陶醉,男人的表情却冷淡了很多。他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充斥着浓重的距离感,虽然暧昧却没有温度。他甚至没有看女人的脸,仅仅重复着规律的动作。
终于,女人的身体开始收缩,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慢慢合拢。男人终于垂下头,低吼一声,结束了一切。
门外的马赫靠上光洁的石壁,抬眼瞅着表情冷酷的雷洁普,带着打趣的口吻问:“我说,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是不结婚呢?”
“我要照顾奶奶和妹妹哪有心思想这些。”雷洁普轻轻转头,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
马赫轻叹一声,将眼神投向紧闭的大门。
“门内的女人你见过吗?”
雷洁普摇头,又点头。
马赫耸耸肩,无奈地摊开手:“是眼睛像还是鼻子像或者身材像?”
“大概是眼睛吧。”雷洁普垂下头,他在思考昨天遇见这个女人时她那双黝黑的眸子,虽然神韵不太一样,但是却有一丝游离的美,像极了徐若桃虚弱的样子。
马赫调转身,瞅着窗外,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说明这是一个微妙的晴天。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声音细小微弱:“她离开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陛下一直无法释怀。”
雷洁普就站在他身边,自然听到了他的叹息。他皱紧眉,小心翼翼地随着他的眼神远望。
又是一个春意盎然的时刻,萌动的草色总会勾起回忆。
就在他们各想心事时,雕花石门豁然打开。穆尔西里身着淡黑色长衫,身披国王镶钻披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马赫和雷洁普马上单膝下跪行大礼。
“事情调查得怎样了!”他迈开腿,自顾自地走向议事大厅。
马赫和雷洁普尾随而上,慌忙回应:“正如陛下所料。”
“好!传他们上殿。”穆尔西里的声音低沉旷远,没有重心。他加快脚步,踏上象征王室权利的台阶稳稳地坐上王座。
“神官玛塔勾结反叛势力,欺上瞒下动摇国家和平,杀!”
“将军穆依仰仗权势残害百姓,抢夺民财,并且投靠敌国埃及贩卖情报。革去将军职位兵权归交国王,杀!”
“宰相菲力,暗地向巴比伦贩卖武器,通敌叛国,杀!”
“其余数十人查明罪行,没收财产,七岁以上男人全部斩首,余者充为奴仆,终身不得享有人身权利。”
穆尔西里轻挥权杖,台下众人跪地求饶,哭喊声一片。他皱起眉,轻轻摆手示意把他们速速处决。
待周围平静下来,马赫上前跪报:“陛下,前日臣弟带兵巡视巴比伦边境发现一名酷似罗德西亚的女子,昨日已将她压至哈图萨斯,听后陛下发落。”
“充后宫,赏其弟前锋将军之职。”
穆尔西里站起来,转过走廊,向后宫的方向走去。
马赫直起身,回头望着表情依旧默然的雷洁普,将肩膀蹭上了他的胳膊:“这几年,怎么不见你利用女人升官发财啊!你不是也见过她吗?”
“无聊!”他转身,不再多话。
走出宫殿,雷洁普利索地跳上战马,奔驰在凌乱的街道上。遇到一家卖面具的小摊,他甩下一串钱,拿了两个还算长相温和的面具奔驰而去。
位于闹市区的双层庭院,一群只有五六岁的小孩正在玩耍。他们欢乐的歌声在阳光下闪耀,孩童聚集的中心,一个身着亚麻长裙,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脸上围着纱巾的少女正在教孩子们唱歌。她一边拍手,一边眉飞色舞地扭动纤细的身躯,转身之际几乎踩出了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
雷洁普跳下马,停到院门口,悄悄地张望隐没在纱巾下少女的笑脸。
大约发现了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少女冲他招手,微笑着喊:“哥哥,你回来啦。”
雷洁普应声走过去,递给她刚才新购置的面具。
少女接下面具,苦着脸嘟囔:“这种东西又笨又重,我才不带呢!”
说罢转头朝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孩子问:“艾可长得丑吗?”
众孩童集体摇头,笑眯眯地将小脸凑了上去,将她团团围住。
少女轻轻展眉,回头冲雷洁普做了一个鬼脸。
晚饭过后,少女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赏月,雷洁普停在她身边。她空出一点地方,示意他坐下。
“有什么话要说吗?”
雷洁普愣了一下,这么多年,她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他垂下眼睑,迟疑着说:“今天陛下又收了一位女子,刚好一百位。”
“然后呢!”她歪头,做无辜状。
“我觉得这是你的责任,毕竟我们都不希望陛下有这种风流的嗜好。”
“风流有很多种,我以前也很风流呢!”她甩甩腿,望着今天刚刚收获的新凉鞋。
“殿下……”
“停!”她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嚷道:“你不会笨到要送我回去吧,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她瞪大眼睛,气愤地撅起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雷洁普马上没了脾气,卑微地垂下头。
她说得不错,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把她送回去。当年因为不放心她的去处,便把她带回了家,正好在和奶奶攀谈的时候得知自己有一个被强盗掳去的妹妹,她顺势找了一块纱巾一碗浆糊,完成了从王后到普通少女的转变。从此,她又有了一个新名字:安贝托艾可。
徐若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想回去,这里的生活很好?每天自由自在,有吃有喝,我很满足啊!”
“可是,陛下那里真相已经大白,你的名誉也已经得到了改观……”
“再怎么改观我也是前代国王的王后,哪有一个王后伺候两个国王的道理,天理不容啊!”她斩断他的话,飘悠悠地站起身,晃进了屋。
五年来,她凭借自己的亲和力,开了一家类似于幼儿园的机构,每天以和小孩子玩耍为乐,日子久了自然没了野心。她不想回到那个牢笼里去,过着自掘坟墓的日子。
虽然五年间,她暗地里帮助穆尔西里的事情已经查清,貌似是汉提里那个没有骨气的家伙说出了真相,反正就是大家知道后全部后悔莫及,只能下令翻地三尺也要找出她的尸体。结果,尸体没找到却养成了一个只要看见眼睛鼻子甚至是屁股像她的女人就立马抢回后宫的恶劣习惯,最终导致穆尔西里过着夜夜奢靡的生活。
徐若桃很嫌弃他,但是也仅限于嫌弃。她累了,不想再用自己残存的精力去拯救那颗自甘堕落的心。反正,国家富足安康,就万事大吉。
想通了,心情大好,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公鸡刚刚打过鸣,隔壁马特夫妇就砸门求救。说是今早孩子梦游冲撞了陛下的马车导致陛下从车上滚了下来,孩子虽小但是触犯圣颜却是不争的事实,陛下一怒之下竟然要挥刀砍了小孩儿。徐若桃一听就来了火气,堂堂王者竟然还要拿孩子撒气。
她画好妆,带上面纱气势汹汹地冲到事发地。我们的国王大人正偎在洁白的驼绒上看着身边已经哭晕过去的孩子。
徐若桃挤进人群,沉住气,将声线变尖,跪在穆尔西里面前卑微地开口:“陛下,手臂上的伤臣女可以医治。”
穆尔西里不耐烦地反问:“何人何能?”
“臣女是将军雷洁普的妹妹安贝托艾可,对于医治外伤还算有些本事。”
“治!”穆尔西里只是闷闷地嘟囔一声便再无心情看她。
徐若桃挪过去,从包里掏出一块装有草药的药包狠狠地敷到他的伤口上,低着头解释:“每天早晚各敷一次,三日后定当痊愈。”然后拱拱手让他自己捂着。
穆尔西里接过药包,抬眼望着她的侧脸。依稀可以看见的部分残存着白皙的皮肤,只有眼睛亮晶晶的在闪。他拽住她的面纱,轻轻一拉就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徐若桃扬起脸,有些得意地扬起眉毛,语调却是卑微的疼:“陛下,臣女七年前脸被烧伤……”
穆尔西里果然被抹了浆糊的脸唬住,嫌弃地甩开了她的手。
“回宫!”
浩浩荡荡的人马卷着尘土渐渐消失,徐若桃瞅着他们的队尾,骄傲地想:万能的化妆技术真好。
身边的小孩儿已经被父母唤醒,他嚎啕的哭声响彻清晨微亮的晨光。
徐若桃摸摸孩子的头,送给他一个比晨光更加清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