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我们这一生，其实可以爱上很多人（1 / 1）
沙漠中飞起的尘土卷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淹没在太阳落山的方向，远远望去辉煌磅礴的气势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冷却了不少。天边散开的黄晕犹如少女含羞的容颜，娇嫩含蓄。推开微光，几乎能够看到夜色微凉。
徐若桃伏在马背上，眼神涣散四肢无力。这一天，穆尔西里的军队走了200多公里。飞驰的车马颠簸翻转，她看不见穆尔西里抱着她的手，也看不见西贝儿递过来的食物，只能感受到骨头架子在颠簸中散掉的痛苦。
月亮跳出黑暗投下还算明亮的影子，赫梯的军队终于在沙漠的绿洲中安营扎寨。
徐若桃推开穆尔西里的手，跌跌撞撞地挪向厕所。身后尾随而来的脚步听起来让人厌恶。
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天生经痛严重的徐若桃在颠簸的马背上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她浑身颤抖，额前的冷汗早已经打湿了短发。眼前摇晃的石墙像是要向她扑倒过来一样，逼着虚弱的她倒退，然后轻飘飘地落进穆尔西里的怀抱。
“身体不舒服又不要看医生，你到底要怎样？”他拖住她的身体，牢牢地抱在怀里。
徐若桃抬起头，声音小而轻：“你不要管我，忍忍就好。”
“不行，不能再这样惯着你了，马上回去看医生。”他大步流星地转身，不由分说地抱起支支吾吾的徐若桃，丝毫没有理会怀里瑟瑟发抖地恳求。
她只是不想在众多军士面前丢尽女神的颜面，殊不知她的坚强只是伪装，从小体弱多病却是事实。这一点如果被穆尔西里知道，一定会觉得她很好欺负，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她挣扎地攥紧穆尔西里的衣袖，恳求：“不要叫医生，让西贝儿到我的房间里来……她知道我的情况……”
穆尔西里低头望着怀里没有了戾气的女人，心里柔软的部分渐渐化开一片怜惜。他点点头，把她抱进了自己的营帐。
微弱的灯光里，西贝儿焦急的脸越发朦胧，她轻声呼唤：“殿下……殿下……”
徐若桃勉强撑起眼皮，虚弱地开口：“帮我揉揉。”
西贝儿柔软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隔着单薄的衣物，温暖席卷而来。疼痛稍微得到缓解，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沉睡。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徐若桃一觉醒来，眼神飘过窗外，依旧是朦胧的月色，让她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只觉全身酸痛无力，大汗淋漓。她慢慢翻身，却瞅见穆尔西里眼睛里淡淡的余光。他正重复着西贝儿的动作，温暖的手掌有规律地抚过她的小腹，细腻的摩擦阻隔了疼痛的传播。
“这种事情，让西贝儿来吧！”徐若桃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酡红，羞涩的眉毛别扭地聚在额前。
穆尔西里没有见过如此娇羞的容颜，不禁看得发痴，语无伦次地回答：“我的手掌比她的大。”
“好滥的借口。”她抿嘴一笑，温和的眼神像冬日里莲花池中盛开的荷花，冷艳柔和。
穆尔西里再次被她的笑容吸引，耸起鼻尖仓促地回应着，却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甜蜜。月色微醺，人已醉。
虽然痛苦，徐若桃却在穆尔西里的细心呵护下睡得踏实。
第二天太阳刚蒙蒙亮，她就被一阵扑鼻而来的饭香弄醒。睁开眼睛的刹那，竟然忽略了眼睛红肿的穆尔西里。
“好香！”她拉住他的手，眼神却沿着香味游荡。
“昨天一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特地派人烤了羊腿。”穆尔西里拍拍她的手背，扶她起来，冲门外喊：“端上来。”
推门进来的西贝儿也略显疲惫，看见恢复精神的徐若桃不禁莞尔一笑。
“西贝儿，先帮我换衣服。这个都湿掉了……”徐若桃掀起裙角，警惕地瞅着还在观望的穆尔西里。她以为收到了变相逐客令，他会知趣地离开，没想到他竟然自然地坐到她身边开始帮她解衣服的缎带。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回避吗？”徐若桃制止他的动作，仰着头发问。
穆尔西里轻轻一笑，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抗议。
“我自己来。”徐若桃急忙转身，把自己光洁的后背留给他欣赏，自己则飞快地套上宽大的长裙，红着脸嘟囔：“邪恶！”
“你说什么？”他凑过来，环住她的腰。挑衅的鼻息痒痒地蹭上她的脸惊起一抹红晕。他发现，自从昨天晚上的无微不至开始，她对自己的爱抚就有了害羞的反应，以前无论自己干什么她的表情都冷冷的。这是不是说明，她开始对他有感觉了？
穆尔西里有些窃喜，手里的动作更加殷勤。他的指尖扫过她的眉毛，眼睛，鼻尖，嘴唇，最后停在锁骨上。
徐若桃僵硬地扬起头，嚷：“我在生病，你不要乘虚而入。”
“我哪有乘虚而入，这是光明正大。你是我的，要那么多规矩干什么？”穆尔西里不以为然，果断地捞起她的脸啃了上去。昨天的伤口还在舌尖上留有尖锐的疼，但是她的温暖早已经沿着伤口融进了他的心里，不禁让人觉得舒服。
“我饿了……你放开我……”她终于挣开了他的束缚，踉跄地爬下床，扑到烤羊腿上狼吞虎咽。眼角的余光却透露了自己的恐慌和羞怯。
穆尔西里心满意足地望着她，嘴角偷偷上扬，琥珀色的眸子散发出耐人寻味的光芒。
徐若桃吃饱饭，靠在墙壁上舔嘴，一脸回味无穷的满足感。穆尔西里走过来拉起她的胳膊，指着地面说：“地上凉。”
她难得顺从地点点头，软软地滑进已经为她准备好的怀里，扭头望着已经铺好驼绒的大床问：“你今天不赶路？”
“休息一天。”他抱着她，眼神犹如清晨的微风，清爽干净。
“因为我？”她钻进驼绒，双手拉着毯子，只有大病初愈的脸露在外面。过分乖巧的表情在穆尔西里的眼里反倒像是诱惑，他顺势垂下头，攫住她的眼神。细腻的发丝滑下肩膀，抚过徐若桃的脸，挑起喋喋不休的心跳。她急忙收回几乎被他吸收的眼神，小声嘟囔：“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正在忙！”他还是毫不掩饰地贴上她的脸，轻轻烙下一吻，然后笑容满面地直起身，攥紧她的手：“是不是开始爱上我了？”
仿佛当头一棒，徐若桃突然铭记起自己的生存原则，她暂时还不能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好像经过了洗礼，她的表情马上冷了下去。她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把头埋进毯子，“我睡了，你出去吧。”
穆尔西里望着上下抖动的脑袋，一时搞不清楚状态。刚才还是甜蜜缠绵的气氛，他的温柔明明已经开始契合了她的温顺。可是，这个瞬间，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们之间的距离马上被拉开，他还是她的陌生人，而她的柔情也像是昙花一现完全不复存在。他以为她只是需要消化一下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多话，只是帮她掖了被子便退出了房间。
埋在被子里的人伸出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不断在心底咒骂自己的无能。如果她爱上了穆尔西里，就会选择这个世界最难以生存的路，她要为了爱他付出更多想象不到的心力。他是未来的赫梯国王，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虚荣。而她终将成为他的累赘，最后被无情的抛弃。在权利欲望的熏陶下，他的真情又是那般微不足道，以至于根本不足以让她花时间精力来呵护。她只要让他爱上自己就好，并不需要给他回报。
徐若桃瞅着胳膊上青紫的牙印，在心底暗下决心。她要活着，为自己，而不是为他人。
赫梯军队再次上路，风尘仆仆中徐若桃和穆尔西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他的亲近，他的霸气都没办法得到那天晚上那朵没有尘埃的笑容。她再次回归冰冷的存在，对他不闻不问。
快要到达哈图萨斯前，徐若桃带着官方气场找穆尔西里谈心。
她说：“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什么？”
“给我一笔钱，让我建一家医院。”
“那是什么？”
“帮赫梯人治病的地方。”
“这有何难！但是，你确定只需要我做这些？”
“是的。”
“报酬是什么？”
“随便！”
冷冷的风灌进石头房子，微弱的烛光开始摇摇欲坠。他们的谈话已经接近了尾声，如此没有感情的对话，如此没有用心的聆听，都已经说明，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断开了。那是她对他的心动，那是他对她的耐心。
终于，穆尔西里站起来，掐住她的脖子带着最后一点忍耐，警告：“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和我说话，以后，我会公事公办。”
徐若桃苦笑着，嘴角凝结的弧度像是结冰一般寒冷。她轻启嘴唇吐出的话语却是：“我知道了，殿下。”
心底豁然塌陷，一个大洞冷冷地灌进凉风。穆尔西里松开她，同样冷冷地说：“如果我说，帮助你的代价是我要你，你会怎样？”
“不是有盟约吗？”她垂下眼睑，“比起我，还是王位更重要吧。”
沉默再次倾泻而下，穆尔西里牵扯嘴角，得意地嗤笑：“你还真了解我。”
“谢谢殿下夸奖！”
谈话已经结束，穆尔西里什么都没有要。他走出徐若桃的房间，慢慢回头，眼神中暗淡的光芒几乎消失殆尽。
“如果我说，你比王位重要，你会相信吗？”
他的话飞进风里，最终没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