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廿捌 世事俱苍黄（1 / 1）
“终于亲完了？”不远处有调侃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们要更进一步。”
被落枫看到方才之事，清涟身上的温度未降又升，埋首在琰煌怀里，却听他淡定地道：“若不是知道你们在这里……”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背。
落枫又啧啧道：“是谁萝莉控恋童癖玩养成啊？”
琰煌嘲讽道：“没有妹纸抱少说葡萄酸。”
听着两人熟悉的吐槽，清涟忍不住“噗嗤”地笑出来，对落枫道：“你有没有去父尊灵前请罪？我们叫的‘师傅’你可受得起？”
落枫嘴角一抽，道：“我正是为此事回来。”僭越上神，必遭天谴，虽然那时情况特殊，但也不免要向先帝请罪。“另外，关于对苍穹的惩治……”
清涟不自觉地捉紧了琰煌的衣衫，苍穹祸乱六界秩序不可不惩，但若见他魂飞魄散，湮灭于六界，却不免生出些悲叹怜悯。
“待战局稳定后我亲自去寻他，”琰煌道。
落枫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琰煌伸手戳了一下清涟的脸颊，笑道：“舍不得他？”
清涟知道他在调笑，正色道：“即便是我当他是朋友之时，我也不会为他求情。”
琰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任凭三界局势如何纷乱，人丁寥落的神界一直如无风的水面般平静。琰煌依旧悠闲，整日无所事事，被外派的神祇各种羡慕嫉妒恨，于是各种战报变成等待批示的奏折，可惜所有奏折的批示全是四个字：“见机行事。”
清涟也表示过担忧：“这样没有问题吗？”
琰煌道：“他们哪个不比我阅历深，只要定好大局，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清涟闲了数日，念着左右也实在无事，便拉着琰煌下界寻青芷。
人间三千界，本来魂魄转世于凡间并不好寻找，但冥王墨圳对青芷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用三千镜寻轻暮。不同于当时清涟魂魄从轮回井中落下，魂分魄离，气息驳杂，轻暮自轮回台入轮回，魂魄完整，气息不变，青芷在三千镜中很快寻到他。
轻暮不愧为上古神兽应龙后裔，即使转世为人俱是身份尊贵。这一世，他投生于天家五皇子，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所出，天资聪颖，可惜母妃早亡，又为皇后、太子嫉妒，纵有父皇保护，自幼也难免饱受磨难。
青芷化为他身旁宫女，处处为他挡下灾祸，两人在深宫中相依为命。
为这身份可不太聪明，待轻暮长大后他们怎么在一起？她若是化作某个大臣家的女儿，再女扮男装进宫陪皇子读书，长大后再寻个借口恢复身份，便可顺理成章地成亲了。”
琰煌却不以为然，“世事哪有如此顺利，人世无常，便是司命星君也无法控制，何况青芷？应龙轮回受罚，人世间生老病死、憎怨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纵使他命格如何尊贵都必须一一尝遍，永世不得解脱。”
“那他们每一世都难有结果？”清涟蹙眉道。
“一晌贪欢而已。”
果然，青芷锋芒过盛，被皇后察觉，定下计策陷害她，青芷身负法术免于死亡，但宫女身份却不能再用，换个身份再接近轻暮更是困难。而轻暮经此一劫却沉静下来，韬光养晦步步为营令皇后太子放下戒备，长大后暗中费心经营争权夺利。待青芷再有机会接近他时，他已性情多疑，喜怒无常，两人间矛盾丛生。
清涟不想再看下去，回到九重天上待青芷归来。
不多几时，青芷便一脸悲愤地回来了，对着清涟大吐苦水：“你不知道他多过分啊，不信我就算了，还那么多姬妾啊，整个跟小说里面的邪魅男主一样，让人恨不得掐死他，幸好他不咆哮……”
清涟各种想笑，忍得脸上表情有些扭曲，问她道：“那你还去不去找他？”
青芷却坚持道：“反正这一世我不想管他了，下一世争取把他改造回原来的样子。”
于是，这一世，饱受磨难的五皇子终是站上了权力之巅，纵使满朝文武，后宫三千，性情多疑阴沉的他依旧一生孤家寡人，直至死亡也未能见上挚爱一面。
清涟对青芷道：“你真不去见他？李清沐去世时你还去见他了呢。”
青芷负气道：“李清沐还是轻暮的性情，而且那时也不是我们自己愿意分开的，但他不是那样……”
清涟静静地看着她道：“你只是喜欢他的性格么？他变了一种性情你便不喜欢了？”
青芷辩道：“不是，我知道终究是同一个人，无论如何我都喜欢他，正是如此我才受不了他负我。”
不多久，待轻暮再轮回时青芷便又下界了。
轻暮投生于武将世家，年少随父从军，弱冠之龄便纵横疆场意气风发。青芷这回待他长大后方入了早夭的重臣之女之体，二人门当户对，本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但偏偏少将军身边有一女子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她武艺高强深谙兵法作战勇敢英气逼人，又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少将军，自然被少将军赏识有加。而后一不小心被少将军看到她的女儿之体，两人便交换信物私定终身。但父母之命又兼皇帝赐婚，少将军不得以娶了重臣之女。
轻暮与青芷缘定三生，难免为她所吸引，但他心中始终放不下那女子，欣赏、感激、愧疚交织，让他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一边极力招抚补偿那女子一边又对青芷阴晴不定，青芷一气之下又回到九重天。
“尼玛我觉得我才是小三有木有！”青芷愤懑地对清涟抱怨。
清涟若有所思道：“阿芷，你受了委屈便可以回来，等待下一世再与他重逢，可是对轻暮转世来说，便只有这一世了，他至死也见不到你，只能悔恨终身，如此，你却是比他更狠心。”
青芷讷讷无言。
“他每一世都是命格尊贵之人，而阿芷，”她看向青芷，“你才是他的劫难。”
青芷垂首低语道：“其实我也隐约有这种感觉，可是难道让我以后再不去打扰他，只看着他在凡间……”
清涟不知如何安慰她，亦无法解决，只能缄默着。
后来清涟与琰煌说起此事，琰煌却道：“应龙转世必然会经受磨难，若青芷插手，他们不会有结果，若青芷袖手旁观，她亦不会好受。如此惩罚，看似只罚一人，实则二人均受惩，永世不得解脱。师尊果然好算计，难怪可以抵消上古玄雷。”
琰煌见清涟神情怏怏地趴在自己的膝上，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转移她的思绪道：“你可还记得穆静渊、孟露华与廖寰？”
“记得，”清涟拂开他的手，当她是猫呢，道：“怎么？”
“猜猜看他们是谁？”
清涟想了想，廖寰挺像一个她曾有几面之缘的人，再联系那人身上的大八卦，其余两人也不难猜了。“廖寰是前天界太子桓远，那么孟露华是与他共坠堕仙台的魔女溯盈，而穆静渊是魔君溯渊？”她恍然道，“难怪孟露华与穆静渊天生魔魂，且三人感情纠葛，可是魔君溯渊一直是魔界抵抗派的中坚，为何出现在凡间？”
琰煌道：“你不记得穆静渊魂魄不全？溯渊分出一魂一魄与溯盈转世，再以镇魂珠定魂。”
“溯渊与溯盈不是兄妹么？而且桓远坠下堕仙台为何还能够重新修成仙身？”清涟疑惑道，“我也跳过堕仙台，若非神体，真的难以承受。”
“让你从堕仙台逃脱是万不得已，也是我无能。”琰煌愧疚地吻了吻她的额，却被清涟扯了扯他的发，“这不是重点！”
知道她的心意，琰煌笑了笑，继续解释道：“魔界不太在乎人伦。桓远坠下堕仙台其实只是顺水推舟，当时天界兵力几乎被苍穹掌握，天帝也知难逃一劫，便让太子桓远做出与溯盈共坠堕仙台的假象，同时隐藏起剩下的势力。苍穹与桓远曾是挚交，两人相知甚深，若桓远不是真正转世无法打消苍穹的疑虑，所以他虽未坠堕仙台，却依旧与溯盈转世。”
“那桓远与溯盈之间究竟有无感情？”
“这我不知。”琰煌道。
轻暮属于少将军的这一世终于消弭，待他再入轮回，青芷也曾试过袖手旁观，只在一旁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是他一生并不顺遂，最后终是孤家寡人，青芷亦看得揪心不已。她信了琰煌所言，却依旧决定世世参与轻暮的人生。
“一晌贪欢总比永世无欢好。”她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