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1 / 1）
最终夜行衣还是没穿成，宋凉才舍不得破坏玉无言的谪仙飘逸形象。
“无言，好多天了，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玉无言撩开幔布看了一眼无尽的夜空，“故事很长。”
“不怕，”宋凉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玉无言移开茶壶，“不许喝太多茶。”
宋凉低声嘀咕，“木头变成管家婆了。”
玉无言假装没听到她的抱怨，开始说起了这个无法短说的长话。
那天清凉寺之后，尊王就把玉无言软禁在了慕府，还是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想到尊王会把这么一个特别的犯人软禁在自己府邸的隔壁。
只能说，尊王在情这一字上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他会嫉妒，会报复，他像是一团愤怒的、扭曲的怒火，理智与愤怒交战，一边无法克制的让人伤害玉无言，把他吊起来，鞭打他，一边又揣度着种种利害关系，让人治愈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你的伤都是这么来的？”宋凉怒了，尊王动的可是她的人！
玉无言安抚的笑，宋凉还是气呼呼的，“你接着说，我好好想想要怎么算这笔账。”
玉无言无奈了。
但，在商场混迹多年如玉无言这样的人，是不会打无准备的战的，玉无忧这几年渐渐成熟，玉无言把筹码都押在了玉无忧的身上。
在玉绯月出现后，玉无言就写信给玉无忧，让他隐藏实力和行踪，悄悄潜伏到上京，玉绯月派去很多人找玉无忧，玉无忧下了重本，扮成乞丐，这是玉绯月怎么也想不到的。清凉寺一事之前，玉无言见过玉无忧，商定了这件事的细节和走向。
玉无忧安排人混进尊王府打探消息，才让玉无言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现了尊王和北夋还有慕言之间共同的联系，否则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在清凉寺那次，玉无忧在玉无言的授意下没有在场，是因为知道尊王会有所行动而不会轻易放过他。在玉无言被尊王软禁后，玉无忧开始探查玉无言的下落，玉无忧没有辜负玉无言的信任，事情基本上可以说是完美解决的。
“等等，”宋凉再一次打断玉无言，“混进尊王府的人？无言，这件事情的关键你好像还没解释清楚。”
“你的侍女桃夭，还记得吗？”
“什么？”
“桃夭的父亲亡故前，是无忧安排人为他延请医药，连后事也是无忧帮持的。不过这些不重要了，宋凉，只要你在，就什么都好。”
宋凉微笑，决定不再刨根问底，同时她还决定瞒下玉无忧怎么找到玉无言这件事情的经过，当日扮成乞丐的玉无忧交给宋凉的纸条，大意是让她激怒尊王，虽然事情的结果很好，但过程玉无言一定不会乐意听到。事到如今，她终于知道，眼前的男人他不是神明，他是一个会为爱报喜不报忧的普通人，如果这是他要的，为什么不成全呢？
“我只想再知道一件事，小怪不知道你们要救我，后来他是怎么带着我去见你的？还有无忧安排的人也没见着啊？”
“你的朋友是江湖上的毒王，一包‘梦乡’就足够应付了。”
宋凉黑线，小怪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暴力有效。
“那他怎么知道你在那里呢？”
“他不知道。”
“嗯？”
“无忧的人被他毒晕后，我收到了暗中监视这一切的人的飞鸽传书，听过描述我确定那个人是在乾州见到的你唤他小怪的朋友，我站的地方，是他的必经之路，他只是看到了我，就把你交给了我。”
“唔，无言你委实料事如神了些，诚然你要生在三国，就没有孔明什么事了。”
玉无言微笑，把宋凉安放在自己的怀里。
“为什么？你本该置身事外的。”尊王手里执着一杯清茶，问坐在对面的慕言。
慕言低低微笑，“我以为王爷更需要的是酒。”
“本王需要清醒。”
“酒不醉人，情自醉，王爷，您早就不清醒了。”
“与你无关，告诉本王，你的理由。”
“王爷只要知道，慕言的目的和您相同就是了。”慕言手指抚上眼角，那朵牡丹灼灼生辉。
尊王瞥了一眼那朵艳极的牡丹，“你又怎么知道本王的心思？”
“同是天涯客，王爷，看您的眼睛，慕言就像是在照镜子。”
尊王深思，“你的计划。”
慕言微笑，妖娆至极，“王爷，您可别告诉慕言，他们的行踪您没派人留意着。”
尊王亦笑，眼里却没一丝温度，“你真的很聪明。”
慕言不会知道，尊王方才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在她的微笑里，活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凉凉的薄雾里，一辆马车缓缓的驶进了一座小镇，马车前两串青铜铃铛，还有紫罗兰色的幔布在晨风中微微被掀动。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玉无言嘴角不禁提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马车停在了一个巷口，玉无言轻手轻脚的把宋凉抱下马车，微弱的臣晨曦中，宋凉安睡的表情就像一个不设防的孩子。
宋凉睁开眼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透过窗户纸，她知道又是日上三竿了。稍微收拾了一下，宋凉推门，一棵梨树，一个秋千架，一只趴在屋檐下的黄狗。
“宋凉，你醒了。”玉无言从背后环住宋凉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宋凉微微有些惊到，“无言，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方才看的太入神了，不然怎么会听不到我的脚步声？”
“无言，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记得，黄狗，梨树，我委实觉得我还真是走到哪里都有一个家呢？”
“半月破外的竹舍去的仓促，来不及把这只小家伙带过去。”玉无言看了一眼趴在屋檐下的黄狗，“四年前的那只黄狗的孩子，你喜欢吗？”
“唔，喜欢，它叫什么名字？”
玉无言皱眉，这可不是他擅长的事。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种事，唔。。。让我想想，酸菜？不好。。。八宝粥！也不好。。。人字拖？太俗气了。。。啊，有了，就叫上官燕好了！”
“宋凉，这不是人名吗？”
“我才不管。”宋凉微笑，“就叫上官燕。上官燕，过来让姐姐看看你。”
黄狗头也不曾抬一下，宋凉窘了，求救的看玉无言。
玉无言淡淡微笑，“过来。”
然后小黄狗屁颠屁颠的颠过来了，讨好的蹭玉无言的靴子。
“好你个上官燕！”宋凉怒，玉无言惬意的微笑，宋凉更恼了，“罚你中午没饭吃。”
看来这句话产生了威慑，上官燕总算舍得蹭蹭宋凉了，宋凉摆出一副我大人不跟小狗计的姿态，让玉无言忍俊不禁。
宋凉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无言，你饿了吧？我去做饭吧。”
上官燕讨好的“呜呜”叫，宋凉假装不理，玉无言点了点头，“苏洪采买大约也回来了。”
“那我去了，厨房在哪里？”宋凉朝玉无言指的方向走去，上官燕显然怕自己午饭泡汤，屁颠颠的跟在了她后面。
走到厨房，宋凉无奈了。
“苏洪。”宋凉提高了声音。
站在院子里的玉无言和苏洪听得清楚，玉无言露出微笑，示意苏洪和自己一起去厨房。
“小姐。”
宋凉微笑，苏洪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苏洪，我委实好奇得紧，你买一捆小葱，一捆大葱，一捆韭菜，几乎半头猪，还有这么一筐鸡蛋，这是想吃什么了？”
“我。。。”苏洪期期艾艾，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窘迫了。
宋凉已经在偷笑了，却还是一脸的一本正经，“让我想想，就罚你把这半头猪洗干净，白肉，红肉和皮分出来，还有洗一把韭菜好了，有意见没？”
“我。。。”
“好了，我知道你没有意见，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苏洪，好好加油哦。”
说完宋凉就拉着玉无言离开了，上官燕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苏洪几乎傻在了原地。
“宋凉，苏洪可从来没下过厨房。”
“看出来了，有下过厨的人哪有这么买菜的啊。”
玉无言轻笑，“你为难到他了。”
“我不想洗菜嘛，一会你不许去厨房，油烟大，泡好茶等着吃饭就好了。”
玉无言宠溺的笑，心里开始同情可怜的苏洪。
苏洪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半个时辰后宋凉在厨房见到了他的成果，最让宋凉满意的是苏洪一边高一边低挽起的袖子，还有头上的一根韭菜。
宋凉继续装模作样，“嗯，做的不错，去烧火吧，中午有饭吃了哈。”
宋凉忙活了起来，白肉扔到锅里，用一点水煸出油。打几个鸡蛋，切碎韭菜混合在一起，放点酱油调匀，煎的喷香。瘦肉裹上淀粉，滑进热油锅炸成金黄，蒜末，糖醋，酱油，水，熬出浓浓的酱汁，浇到炸肉上，再撒上葱花。大葱炒肝尖，用黄酒、姜片去去腥，再用红椒点缀。
做汤的时候，宋凉决定简单炖个蛋羹，把东西放进锅里了，宋凉靠着灶台，抹去额上的汗。
“苏洪，你似乎从未说过什么。”
“什么？”
“我和无言，你好像从来没发表过意见。”
苏洪沉默了一会，“小姐为什么在意我的看法？”
宋凉微笑，“无言身边亲近的人很少，早在我之前你就陪在他的身边，所以你的看法很重要。”
“小姐，您知道吗？当年我在上京，流落在乞丐之中，我潜到少爷的马车，偷了他的印鉴，少爷只不到半天就找到了我，我甚至来不及把印鉴当出去。少爷没有惩罚我，他只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能追随少爷，是苏洪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少爷让人教我认字，武功，看帐，还让我追随在他身边。苏洪的眼中，没有那些对少爷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人，少爷和您在一起，是我见过的他最快乐的时候，所以苏洪没有意见，相反，苏洪愿意肝脑涂地保护少爷和您。”
宋凉静默，然后嘴角扬起微笑，“苏洪，谢谢，这对我和无言都很重要。蛋羹好了，我们去饭厅吧。”
几道菜都色彩浓烈，只是鸡蛋占了主场位置，宋凉虽然有点不满意不过也不能更好了。
“吃饭吧，苏洪你也坐，以后不要再让我说这句话了，谁在场你都得跟泰山那么稳得坐着，晓得没啊？苏洪小朋友？”说话间宋凉已经开始动手盛第三碗饭。
苏洪在玉无言的示意下顺从的坐下，接过宋凉递来的筷子，三个人就像一家人一样。
上官燕在桌子底下哀哀的叫，宋凉十分不情愿的丢给它两块糖醋肉，上官燕吃得甚是欢快。
“苏洪，诚然你也不小了，委实该打算打算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苏洪一口蛋羹几乎要被宋凉的话给呛出来，别开头止不住的咳嗽。
玉无言掩住嘴咳了两声，“苏洪，我觉得这话很对。”
苏洪咳得更厉害了。
宋凉和玉无言相视一笑。
黄昏时，玉无言拖着宋凉的手散步，街上都是要回家的行人，路边有些人家已经透出了烛光。
“咦，无言，我瞧着这地是越来越眼熟啊。”
“你再看看。”
宋凉狐疑的环视，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啊，是无双城之前的那个小镇子！泥人张！”
“尉犁镇。”
“不说我都忘了它叫这个名字了。”
“那家面摊还在，想去看看吗？”
“当然咯。”
宋凉和玉无言牵着手找那家面摊，后来还是在他们的小院子附近的一个巷子里找到的，依旧是那个可爱的幌子，依旧是劲道的面条，实在的老板。老板显然还记得这一对“神仙眷侣”，大感受宠若惊之下，碗里的牛肉生生放了两倍的量。
吃面的时候，宋凉满足的几乎要融化了。
贺兰长空跪在地上，“王爷，他们在尉犁镇。”
尊王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你该知道，本王为什么还留下你。”
“王爷体恤属下。”
尊王不语，扬手让贺兰长空离开，不自觉的喃喃，“因为，因为。。。”因为你是那个人曾经救过的人，你是我和她不多的联系之一。
“少阳，我要让你见一个人。”夏渊口气里有神秘和欣赏的成分。
“渊，你必定很欣赏此人。”
“少阳，你见过就会明白了。殊亦。”
一个儒雅的男人从屏风后转出来，正是沉寂了许久的云殊亦。
“殊亦，这是我和你常提起的霍少阳，少阳，这是凉州云殊亦。”
两人互相道过‘久仰’，很快就相谈甚欢。
“少阳兄，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云兄过谦了。”霍少阳优雅的抬手为云殊亦添了一盏茶。
云殊亦目光微微在霍少阳倒茶的手停留，随即嘴角带起一抹谦和的微笑，“殊亦所遗憾，是不能早与少阳兄结识。不知少阳兄是何方人士？殊亦虚度多年竟与少阳兄失之交臂。”
“少阳四海为家，现在与云兄结识，未为晚矣。”
“哈哈，”夏渊爽朗一笑，“看到你们相见恨晚，吾心甚慰啊。”
第二天宋凉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白衣风雅，有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特有的气质，一个白衣如仙，都笼罩在晨光中。
“无。。。无忧，大哥。”
玉无忧一笑，一边向宋凉走来，一边道，“三姐，你起来了，无忧还以为又要等到日上三竿。”
宋凉嗔怪，“无忧，你这话委实毁三姐形象了。”
“三姐可还记得，你从前常常想溜去东市玩，要芸脂叫你早起好躲过看门人，十次有就此芸脂要来找我帮忙，九次有七次我和芸脂合力都叫不起来。”
宋凉讪讪，“天下间还有你这么喜欢揭自家姐姐短的弟弟，无忧，你三姐我委实长见识了。”
玉无言微笑，宋凉偷偷和玉无言交换了个目光。
“无。。。无忧，大哥，还没吃过早饭吧？”
“苏洪去买了。”玉无言含笑回答，这个丫头就是耐不住饿。
“我还是想吃三姐做的饭，不过你叫我名字怎么老是犹犹豫豫的？”
宋凉有些不自然，“我就是不知道要叫你三弟还是无忧，犹豫了一下子嘛，苏洪也该回来了，我去叫上官燕。”
“三姐，”玉无忧叫住宋凉，“我们得走了，苏洪是去——”
“砰——”突然门被撞开，两列劲装侍卫冲了进来把玉无言几个团团围住，然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蒙着面纱，站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