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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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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官道寂静无声。远远地,有一辆马车踏雪而来,不急不缓,紫罗兰色的车幔稳稳当当的垂着,不为风雪所动,马车两边垂着细细的铜铃,铃声亦是不缓不急。

“少爷,到凉州境内了。”赶车的苏洪微微瞥了一眼凉州的界碑。

“先去四方楼。”车内的人声调毫无起伏,却是很好的音色。

苏洪依言,主仆二人不再说话,苏洪心中暗自叹息,他这名动天下的第一皇商,玉家当家玉无言玉少爷,也真真应了他的名字,如玉无言。跟着他的这几年,自己慢慢的沉稳了,连玉老夫人都说他不再是一个莽撞的少年。

东市素来热闹,兼之凉州民风开放,女子不似其他地方百般顾忌,因此东市上女子窈窕身影便成了这严冬里最美的风景。

岳腓玉跨进东市的四方楼,机敏的掌柜凑了上来,“岳小姐来啦,当家的在后堂等您了。”

“小三皮,几天没见,你是越发机灵啦,你家当家的有你当左右臂委实省心啊。”

“岳小姐过奖了,”三皮的脸色古怪,替她打起帘子,欲言又止。

“小三皮,你脸色不好,莫不是病了吧?出门右拐直走,那家医馆的先生手艺委实不错的。”岳腓玉眯着眼看着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忍笑忍得辛苦。

少年脸色几变,他若没记错的话,那是一家兽医管吧?“岳小姐,若是方便,您可否唤我清之?”哦哦,是了,此间少年大名是李清之的。

“可是我委实觉得小三皮这名字可亲得很啊。”满意的看到少年的脸彻底垮台,岳腓玉心情大好,正想着是否要点到为止,一阵香风扑鼻,正主来了。

“好了,岳腓玉,别欺负他了。”一个艳丽的女子出现在岳腓玉面前,立在小院门口,顾盼生辉。清秀的少年如蒙大赦,顶着一张大红脸,稍稍欠身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了。

“哎哎,阮素,你心疼啦。”岳腓玉依旧眯着眼。

对面那个艳丽无双的女子眼角眉梢带着点不起眼的心不在焉,她收回目光,娇嗔的瞪了她一眼,“干嘛来了?”

“哎哎,素儿这般情状,让我着实受伤啊。”岳腓玉捧着心口做受伤状,不出意外的看到阮素翻得比今年的新雪还白的白眼。

“哼,岳小姐你轻易不出门,此番大驾光临我这小破楼,委实让我这小破地蓬荜生辉。。。”

“打住打住,怕你了。”岳腓玉赶紧止住这厮的冷潮热讽,若是由得她去了,怕是会后患无穷的,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的很,四方楼的美艳当家,最是记仇的。

“阮素,上次打赌,你可是输了,我是来拿我的赌金的。”走进小院,顺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嗯,千山针叶,大当家果然阔气得很。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岳腓玉毫无悬念的再次收到白眼,“我这给你备着你喜欢的茶叶,你还就惦记这我一点东西。委实没良心得很。不过你也真会要东西,玉大少爷轻易不回凉州,回凉州必要那一年一酿的知相酿,就算不回我还得巴巴的把知相酿打发送去。今年却是被你先下手为强了。”

“哦?玉无言?”接过阮素递来青色小坛子,轻轻晃了晃,“那你不怕他怪罪?知相酿可是只此一壶的。”

“输了就是输了,我阮素从来不毁约,也是我的姐姐,一年酿一壶,矫情的紧。”佳人面色如常,岳腓玉想她自然是应付得了的,便冲着她笑了笑,“总听你把姐姐挂在嘴上,还从来没见过呢。”

“我自己都四年没见她了,每年就送一壶知相酿来。”

“这可真够神秘的啊,早听说知相酿美妙非凡,这回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馋鬼。”

岳腓玉皮不痒肉不痛的笑笑,“唉,我喝的不是酒,是故事啊。你家姐姐和玉无言,我委实觉得有猫腻的。”

阮素横了岳腓玉一眼,又叹了一声,“可不是冤家么。”

岳腓玉笑笑,没有放在心上。

阮素嗔怪的看了一眼岳腓玉,“诶?话说你到底是谁家的千金,这凉州怎么好似没你这号人物?”阮素坐下,单手支着头,一如既往的无限风情。

“秘密。”简单的撂下两个字,戴上大红昭君套的帽子,把酒壶藏进怀里,起身往外走,留下身后某人强烈的怨念。站在门口紧了紧领口,今年的雪,真的好大啊。

走出四方楼,抬头看了一眼发灰的天空,目光游移,看到街口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悬着的两串铜铃着实可爱,风过,紫罗兰色的幔布扬起一个小角。岳腓玉不禁扯起一抹微笑,返身坐上回家的马车。她没有发现,街口的马车,在她转身之际,一只如白玉的手微微掀起了幔布,不消一会,又无声无息的放下。

街口的马车静静的停着,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洪疾步的走到马车旁,“少爷,阮素姑娘说,知相酿已经被她打赌输给了一位朋友。”

马车里没有回音,苏洪已经习惯了,也不多说,只是静静的等着,果然,车内人发声,“回去吧。”仍是没有起伏的声音。

苏洪利索的翻身驾马车,朝西边的玉府去了。

“少爷,到了。”马车停在了一座府第前,正是天下皆知的“北无双,南玉家”的玉府。

一只修长的手拨开紫色的幔布,然后裹在白色大氅中的人优雅的下了马车,长身玉立。夹雪的风与纯白的衣袂纠缠,用白玉簪挽了的墨色的发被风吹起,像是一副绝美的画。纵是看过无数次这样完美的场景,苏洪仍是要别开目光才压得下心中的惊叹。

早有守在门口的家仆通报去了,此刻玉府的大门全开,着了青衣的仆从分立两边,敛首肃立,连呼吸都放轻到了极致。玉无言信步进入,走进这个他三年了没有回来过的家。

玉府灯火通明,大厅里,玉老夫人端庄的坐在首座,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欣喜和盼望。

“老夫人,芸脂刚才来回了,说是三小姐夜里突然发热,怕是不能来迎少爷。”辛嬷嬷轻声禀告,惹来下首坐着的二小姐玉绯云不满,“哼,就她金贵。”

“二姐,三姐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坐在另一侧的清秀少年忙着辩解,一边又看向上座的玉老夫人。

玉老夫人收回目光,“好了,云儿,无忧,你们大哥回来了,别这么闹腾让他心烦,月儿身子不好今晚就先算了。找李大夫给月儿瞧瞧。”后面的话却是对着辛嬷嬷交代的,辛嬷嬷转头,身边的小丫头会意,退开了。将将此时,玉无言迈进了大厅,堪比明珠的身姿将这一室光华比了下去。

“母亲。”

“言儿!”老夫人几乎喜极而泣,疾步走到玉无言身边,攀着他的手只是欣喜,玉无忧和玉绯云起身行礼。玉无言扶着老夫人坐下,回头淡淡的吩咐弟妹两个不用多礼。

“言儿,这四年,你清减了不少。”老夫人看着坐在一旁的儿子,满眼心疼。

“无妨。”

“言儿,明天便是新年,姑丈一家会来,你说可好?”

“母亲做主便好”

“想容那丫头你许久不见了吧?出落得倒是很美呢。”

“嗯。”

“云儿和忧儿这几年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进,你抽空考考他们。月儿病了,就让她先歇着了。”

“嗯。”

“想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老夫人见玉无言不甚说话,心中微微失望,更多的却是心疼。

“母亲也早点歇着。”玉无言行礼离开,刚踏出门,玉绯云就呼出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难怪那丫头不愿意来,自己的这个大哥,实在是太过冰凉了,有礼到疏离、压迫。

第二天,梳洗罢了,岳腓玉推开窗,天仍是有点暗暗的,看来是起早了,也罢,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芸脂。”

“小姐。”芸脂过来,因了今天是过年,她着了件桃红的新衣,甚是讨喜。

“给。”伸手递过一个红包,新年嘛,压岁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谢谢小姐。”

岳腓玉觉得头疼,哎哎,这小丫头,眼眶又红了,真不晓得是不是小白兔托生的,这般爱红眼。

“呐,房里还有别人的红包和大家的礼物,都写了名字了,你帮我分给他们,我还要去请安。大过年的,别红眼啦,没人和你抢年糖吃的。”岳腓玉笑着打趣,抬脚去前厅,颠着手里的几个锦盒,心里暗道,这遭派完了压岁钱,她也得去回收个成本了。

前厅里,端坐着岳腓玉满头珠翠贵气逼人的二姐。哦哦,忘了说了,这岳腓玉,其实是个假名。

“二姐早!”嗯,做人得要礼貌,玉绯月在心底赞了自己一句。

“哼,不是昨晚还发热么?我看你倒是神采奕奕的。”

玉绯月在心中叹气,唉,她这二姐,人是美得很,只是喜欢用鼻子辅助说话,委实有失闺秀气度啊,她的丫鬟芸香也是见着她就一脸不屑,与自家主子同气连枝,好像自己欠了她们什么巨债似地。

“多谢二姐关心。”玉绯月笑着,乖觉的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我才没关心你。”

玉绯月不答,依旧笑着。

忽略掉自家二姐的话,玉绯月自顾自的喝茶吃糕点,不管她那二姐把手里的帕子绞得凌乱。身后突然有很熟悉的气息,玉绯月扣下茶碗,“小弟,这招玩了三年了,还没玩腻啊?”

果然,“绯月你最没意思了。”玉无忧在玉绯月左边坐下,没吓到她很是不高兴。胡乱地喝茶吃糕点,头也不抬的跟玉绯云打了个招呼,眼角余光中,玉绯月分明看到她那二姐的脸又青了一层。

“是啊,我没意思,想来我的礼物也是没多少意思的。”玉绯月一脸难色,不出意料的看到玉无忧换上一脸谄媚,“我就知道三姐最好了!”

“哎哎,再怎么好,不也是没意思的一个人么?三姐委实该把东西扔了才好。”手抚上第一个锦盒,难为的表情更深了。

玉无忧伸手抢过,赶紧打开,“三姐大人大量,和我计较什么嘛。咦,这是什么?啊!谢谢三姐!”

不理会高兴得难以自己又一惊一乍的无忧,玉绯月拿出一个锦盒,送到二姐玉绯云面前,“二姐,新年快乐!”她打开勉强看了一眼,是一支缀着银色流苏,点着几颗红色珊瑚珠的发簪,“嗯,谢谢三妹。”仍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又等了一会儿,玉府的大人物来了,自然是雍容华贵的当家主母,玉老夫人了。哦哦,又忘了前边说剩下的半截话了,这岳腓玉实乃玉绯月,玉家三小姐,这岳腓玉么,自然是假名了,图方便,倒着说的。一句话,她是穿越来的,借口失忆,嗯,借口是老了点,不过胜在好用,在玉府待着,甚好,安安心心当只米虫,终日混迹东市,倒也自得其乐。

闲言少叙,繁杂的拜年礼后,绯月发现玉府大人物中的大人物——据说是昨晚刚到家的玉无言,自家大哥,居然不在,玉绯云甚是贴心,问出了她的疑问。

“言儿在凉州商会处理些杂事,都是那些饭桶,一点事都做不好,辛苦了言儿。”玉老夫人义愤填膺,玉绯月的小心肝结结实实的颤了几下,何时端庄的娘亲也会骂人了?看来娘亲还真是心疼大哥啊?

“娘不必着急,想来大哥有分寸的,娘你瞧瞧月儿给你的新年礼物可好?”玉绯月见娘亲动怒,忙呈上锦盒,玉绯云和玉无忧也忙呈上他们的。

“玉儿有心了,这串冰佛珠甚是好看,雕工也细致。云儿绣的帕子也好,绣工进步了。忧儿的字也有长进。荷数,把这冰佛珠供到观音堂去。”辛嬷嬷接过锦盒,领命去了。

玉绯月见玉绯云面有忿色,心里叹了一声,娘亲这般,委实厚此薄彼了些,也无怪二姐和自己结梁子了。不管怎样,玉绯月还是满足的带了丰厚的红包回到院里,换下红艳艳的新年装,呼,在青瓷王朝的第三个年,很是圆满嘛。

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已不再陌生的脸,心中一阵唏嘘,暗暗许诺,玉绯月,我占着你的身子,会替你对大家好的。

歇一回,看会儿书,就到了中午,玉家的传统是年饭在晚上,中午却是清闲的,当然,仆侍们还是忙得很。

“小姐。”是芸脂,小丫头一脸期待,“还像往年那样先过个小年么?”

“哎呀,小年饭还没准备呢。”玉绯月懊恼,过去两个年,她都会和自己的翠微苑里的人一起吃顿饭,称之为小年,这些与自己同龄却只能为奴为婢的少年少女委实让她心疼,只是她能力有限,能做的不多,如今还把小年饭给忘了,真是不该。

都是让那个大哥给吓得,玉绯月暗自腹诽。

“呵呵,小姐不要急,我们都准备好了。”

“你们怎么浪费钱做这个?”玉绯月嗔怪。

“小姐,你待我们极好,苑里头,大家因为你,手里头都宽绰很多,你就让我们做点什么吧。”说着说着,这小丫头的眼睛又红了,哎哎,果然白兔托生的么?

“好啦好啦,我要吃虾饺,有没有?”

“啊?”小丫头呆愣了,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玉绯月是想笑又得假装板着脸,委实辛苦啊。小丫头会过意,又笑了,甜甜的梨涡绽放在嘴边。

中午的小年过得很是欢乐,古人的嘴还是很甜的,往年玉绯月教给他们的火锅做得有声有色,可惜晚上还有正宴,不敢多吃。很欢乐的玩了抽奖游戏,玉绯月抽中了小甲做得红包,小乙扎的风筝,小丙烘的糕饼。嗯,其他人的收获也是很丰厚的,总之,小年万岁。

欢乐的小年过去了,收拾收拾,晚上还得会会玉绯月从没见过的大哥玉无言。

站在镜子面前,、玉绯月委实深深的陶醉了一把。外人都说,玉家是满门玉人,所以说这玉绯月的皮相还是很好的。肤若凝脂,眼含流波等等等等好词完全可以照单全收。芸脂帮她挑了一条粉紫的襦裙,简单梳了个矮髻,簪几朵淡粉的梅花,额前垂了细细的流苏,得体又不张扬,喜气又不浮夸。

去的时候大厅已经坐了几个人,是每年都会来的云家人,玉绯月兄妹几个的姑姑玉莨华,嫁的正是凉州云家的云臻。因为这个名字,私底下玉绯月是称呼他两为“玉兰花”姑姑、姑丈的。云家的小女儿,云想容,与玉绯云比邻而坐,玉绯月只想得到交相辉映两字来形容,两位头上的珠翠委实晃眼了些,诚然眼下是新年,如此也确实是太过夸张了。云家独子,云殊亦,温文尔雅的坐在云臻旁边。玉绯月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他们在聊什么,无非是把两家的孩子挨个夸一遍,然后再重点夸下她那大哥和表哥。又是问好,拜年,收红包,夸奖,谦虚,折腾了许久才终于坐下。

“月表妹身子可还好?我前阵听说你有些不舒服。”云殊亦目光追随着玉绯月落下,玉绯月一向喜欢她这表哥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透着书卷气,非她还在现代时的那些电台主播可以比拟的。

“小毛病而已,谢谢亦表哥关心。”

“呵呵,一转眼,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后家里可要热闹了。”云家姑丈发话了,这话里有话的。

玉老夫人和玉莨华微微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玉绯月抬头看大家,玉无忧一脸茫然,是了,他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少年懂什么,玉绯云有些失神,玉绯月顺着她的目光,对上了大表哥幽深的眼睛,讪讪的笑笑又低头数蚂蚁去了。玉绯云和云殊亦是有婚约的,指腹为婚,如今郎才女貌,倒也是良配。

玉绯月正郁闷着,有人进来通报,大少爷回来了,于是大厅里众人都去了前厅,这正宴,算是开始了。

玉绯月跟在大家后面,抬头时,只看见一个白衣的青年直直的撞进她的眼里,太耀眼了!本来还想过年时还穿这般颜色,委实不讨喜,再一转念,却觉得,似乎除了这样干净、纯粹的颜色,也没有别的可以配得上他了。难怪人们都说,玉家无言,如玉无言。虽说玉家遗传基因甚好,男的高富帅,女的白富美,他也实在是太出众了些,偏偏气质清冷,便生出了几分遗世的味道,简直谪仙般的人物。玉绯月这三年在玉家看了这么久美人的免疫力险些就不够用了。玉绯月的目光落到玉无言的脚上,脚边几片湿湿的枯草叶粘着靴子,玉绯月暗笑,看来自家大哥也是喜欢骗人的,什么去凉州商会了,去外面野了还差不多吧。

云想容低低唤了声“表哥”,满脸娇羞,几位长辈交换目光,个中深意委实浅显的很。

然后又是问好,拜年,收红包,夸奖,只是少了谦虚这个程序。不过这玉无言是出了名的无言,所以玉绯月是不指望他谦虚的,毕竟这事太费口舌。好不容易坐定,玉绯月心里哀哀叹了几声,现代的过年,几时会这么麻烦了。

玉老夫人在主位坐下,玉无言依着左边,然后一溜下来就是玉家姐弟三个,按长幼次序坐了,另一边就是云家一家了,倒是圆圆满满的样子。因了玉无言,气氛有些庄重,玉绯月吃得闷闷不乐,因为她最喜欢的虾饺摆在了她那大哥面前,她总不好越过她亲爱的二姐,对那盘虾饺上下其手吧?正郁结,灵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只虾饺出现在了她的碗里,她抬头一看,更灵异的事情发生了,夹来虾饺的竟是她那万年不化的冰山大哥,她宁愿相信那个虾饺是一向不爽她的二姐夹来的,至少她可以合情合理的猜测那只虾饺里是不是含了什么不明成分,可是现在。。。

不用看也知道大家的表情会有多丰富,玉绯月心里叫苦,脸上却维持着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谢谢大哥。”然后低头吃虾饺,只觉得心里小鹿蹦跶的欢快,连一向钟爱的虾饺也吃不出好味道了。心想,嗯,委实是诡异的年饭,诡异的大哥。

“听说月儿做了一串冰佛珠,母亲甚是喜欢。”冰山大哥开口,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玉老夫人碗里。

玉老夫人心满意足,连眉毛都笑弯了,“是啊,月儿这丫头最古灵精怪了,想的东西都讨喜得紧。”

“月儿真是懂事啊。”“想不到月儿这么有心。”。。。一桌人止不住的夸她,玉绯月委实受宠若惊,倒是玉绯云,好像在想别的,居然没有不高兴,玉无忧幸灾乐祸的碰了碰玉绯月的手臂,玉绯月心里郁闷,委实觉得胃不舒服,这饭吃的,怎么这么险象环生呢?

幸好玉无言过后没有什么惊人之举,大家说些家常话,时间过得倒也快。云家夫妇时不时提一提云想容针线女红、琴棋书画稍有进益,玉老夫人附和着顺便扯上玉绯云。身为一个浸淫各种古装剧的现代人,玉绯月要是看不懂眼前的情景,她那5.1的眼神算白长的!大约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个意思吧,大哥、表哥一表人才,青年才俊,二姐、表姐云英待嫁,这情势甚是明朗啊。

玉绯月暗自偷笑,眼见着玉绯云娇羞无限,不甚察觉,悄悄夹了两个虾饺,正待享用,“月儿可有什么好事,笑得那样欢喜?”

冰山大哥是打算灵异到底么?破天荒说这么多话不累么?吃个虾饺都不能安生么?玉绯月脑门上打出一堆问号,同时打出的,还有薄薄的一层冷汗。

“月儿为大哥备下了一份薄礼,想着大哥也许会喜欢,便暗自欢喜了下。”编个话很容易,玉绯月此大神今晚与传言出入很大,必须小心。

“哦?月儿真是有心了。”冰山大哥居然较上真了。

玉绯月继续维持八颗牙的微笑,招手叫来芸脂,耳语一阵,芸脂退下,“希望大哥不嫌弃还好。”

大家都不吃东西了,翘首等着看她的礼物,终于万众期待中,芸脂捧着一个小酒坛来了,正是她千辛万苦从阮素那儿赢来的知相酿。玉绯月接过,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这酒她还没舍得开封就得落别人手里了。把酒捧到自家大哥面前,“大哥可还喜欢?”

大神微微颔首,嘴角扯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暂且称之为笑吧。玉绯月觉得大神的笑很好看,但她不知道的是,当晚此大神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流传出去后,凉州沸腾了,并有了一个“凉州酒贵”的佳话,能博得无言一笑,纵使酒贵千金也不足惜。

“月儿知我心意。”此大神神色淡淡,幸好蒙混过关,玉绯月心口的小鹿总算消停了点,大家好像也松了口气,继续宾主皆欢。

是夜,风仪阁。

“想不到言儿与自家弟妹不甚亲近,却是和那人的孩子甚好,荷数,她们娘俩当真这么好么?”玉老夫人叹息,辛嬷嬷沉默的站在她身后,虽是问句,玉老夫人却也没想真想要个答案。辛嬷嬷抬头,目光透着几分难得的疑惑,摸着右手腕上精致的银镯,脑海里闪过一个绝色的身影。

大年初一,依礼是不能出门的,所以玉绯月只能在玉家的园子里逛逛了,然后她发现玉家的园子,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走出翠微苑还没几步,就遇到了云家兄妹,壮大的队伍转过一个回廊,又碰到了带着芸香的玉绯云,玉绯月留神瞧了瞧,玉绯云的头上戴着的,正是她送的簪子,打扮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华贵,素雅的模样很是翩翩,委实比昨天好看不少。眼见着闲逛的愿望破灭了,正待开口找个托词开溜,一个青衣的少年出现了,正是她那大哥身边的侍从,苏洪。

“小姐,表少爷,表小姐。”苏洪行礼,一如其主的面无表情,“大少爷在若水台,请小姐少爷们随我来。”

玉家家主相邀,自然是不能推辞的,只是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传言中,玉家家主玉无言,生性凉薄,不太与人亲近,更不喜欢旁人打扰,此番邀请,委实诡异了些。玉绯月这般揣度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若水台,玉家少主的专属地带。

到若水台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青石筑的贴着湖面的石台,像是茫茫湖面无端生出的一块上好的美玉。仍旧一身白衣的人随意坐在锦垫上,同色的貂裘铺陈开来,白玉簪简单的挽了发,身前的香炉幽幽散着烟雾,他就那么坐着,眉眼间似乎都凝着霜,谪仙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升,玉绯月突然觉得这样的静很让人哀伤,想抓住什么,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似地,急于寻找一个出口。

“大哥!”蓦地,玉绯月已经叫出了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玉绯月暗骂自己是在想什么。暗自吐出一口气,弯下眉眼,“大哥这里好景致。”说着便坐到了他的对面,一边招呼其他人,天知道,她心里是多么紧张,所幸的是,玉无言没有露出什么不愉悦的神色,大家从善如流,各自坐下,寒暄几句,忽略从刚才到现在都未开过口的大哥外,气氛倒也还可以。

玉绯月打量了几眼这传说中的若水台,委实惊叹,虽是露天开着,但因了周围层层叠叠窗棂、楼阁的设计,风吹不进来,周围再摆上暖炉,竟丝毫不觉得冷,此刻若水台周围除却来路,皆是一片茫茫的水。湖边的一角密密的种了一片红梅,现下开得热闹,着实惊艳。

“真漂亮!”玉绯月由衷的赞美。

“月儿喜欢?”

大神连连问话,态度可亲,玉绯月想她这大哥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不近人情嘛,只是人看起来冷淡了点,说话没什么起伏了点罢了嘛。只是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那么怪异?玉绯月腹诽,古人委实多怪了些。

“嗯,想来到了夏天,青石台被莲叶荷花簇拥着,会更美。开花浊水中,

抱性一何洁!

朱槛月明中,

清香为谁发

。(苏辙《菌萏轩》)诗人做的诗是不会差的。”玉绯月为心里想象的场景沉醉,想到他常年不在家,真是浪费了这美景了,“大哥总是不在家,真是辜负了这若水台了。”

“嘶——”周围一片吸凉气的声音。

“如此,今年便在凉州度暑吧。”

“嘶——”吸凉气的声音更重了,玉绯月心里暗自好笑,哪有人天生不近人情,想来他亦是孤寂的吧,一个人站在玉家的面前,顶着第一皇商的名头,都道是高处不胜寒啊,想到这,心里泛起了钝钝的疼痛。

因为她“胆大”的打破了大哥无言的禁忌,大家不再那么紧绷,说些凉州风土,人情故事,委实和美。

“三妹后日的及笄礼吧?”要是玉绯云没提起,她都差点忘了,后日正是她的生日,依古礼,她这是要成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月儿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啦。”是云家表姐,团扇掩着嘴,对着玉绯月道,眼睛却是瞥向玉无言的。

“表姐,月儿等你和二姐嫁了再说这些也不迟的。”玉绯月眯着眼,一派天真,她二人见玉绯月把话惹到她们身上,本要回嘴,却不约而同红了脸,玉绯月得意,偷偷吐了个舌头。

“月儿及笄,想要什么礼物么?”云殊亦出来打圆场。

“月儿想要大家都开心,没什么想要的。”玉绯月不假思索的说,这是当初她发现自己穿越而来,对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已经香消玉殒的云绯月许下的承诺,她占去了她在这个世上的一切,那么尽自己所能去爱她的家人,就当做是一点回报好了。

云殊亦含笑看着玉绯月,玉绯月猛的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方才云家表姐提起的嫁人,苍天为鉴,她可不想那么早嫁人!心里顿时又愁了几分,想着什么时候得想个法子才好。

“及笄是大事,可安排妥当了?”

玉无言发话,玉绯月受宠若惊,“娘让辛嬷嬷安排了。”眼角瞥见玉绯云脸色黯然,醒悟过来,两年前她的的及笄,自家大哥并不在。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玉绯月只觉得沉闷,心里一动,“表姐,娘一向赞你琴艺出众,月儿羡慕得紧,可不可以让我听听啊?”

“我手拙,月儿可别让我出丑了。”云家表姐羞涩,玉绯月心中了然,见自家大哥没什么反对的意思,自作主张叫人送来一张琴,云家表姐也不再多推拒,一曲《雪梅》弹得抒情应景。

正想赞几句,大哥突然站了起来,“我有些不适。”便自己走了,苏洪尽职的跟在身后,徒留他们几个莫名其妙的大眼瞪小眼。

回去的路上,玉绯月这厢犹自郁闷着。

“三姐!”无忧像风一样的跑了过来,“三姐,谢谢你的礼物。”他的眼里闪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春和活力,不知怎么,玉绯月心里漫上一阵钝痛,脑里闪过那个孤绝的身影,他是否也有过无忧这样的岁月?

“三姐,你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听见。”

“啊?哦,无忧,怎么了?”回过神,玉绯月压下心里的异样。

“三姐,这张小弓很好用。谢谢。”

“笨孩子,和你三姐说什么谢,委实见外了啊。”他们说的弓,便是她昨日送的礼物了,为他量身定做的弓箭,小巧又有力道,难怪今天看不到他,想来是拿着单子取弓去了。

“三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哥请喝茶,二姐,表哥,表姐都来了。”

“咦——?”无忧这一声拖得甚长。

玉绯月摸了摸他的头,“无忧,大哥是家人,虽然话少点,可他毕竟和我们有一样的血脉,你可别听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学着外人疏远他。”

“哦,知道了。”无忧答得不以为然,玉绯月也不再多说。摸了摸他的头,回头看了一眼毫无人声的若水台,一边细细的问他今天去了哪里,看了什么东西,一边往回走了。玉绯月想无忧年纪还小,让他对大哥改观应该比较容易,反正来日方长嘛,她心里盘算着,脑海中又浮现那抹孤绝的身影,暗下决心,燃起了无比的斗志。

玉绯月的及笄礼很是隆重,继压岁钱后,她又有了一笔进账,云家兄妹和玉绯云送了她一些字画玩物,无忧的则是一箱东市的泥人,玉老夫人和云家夫妇从礼制,送了玉如意,金银馃子什么的,倒是玉无言,送了一颗浑圆的红色珠子,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美则美矣,就是不知道拿来干嘛,让玉绯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还有一些与玉家有来往的人送来许多看着就贵的慌的东西。及笄礼过后,玉绯月开始想自家大哥的事,想起来心里委实沉重。

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得到的评价都是说他为人聪慧至极,也寡凉至极,愿敬之而不愿近之。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恐怕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心里才没他寡凉的“案底”吧,才敢这么无所顾忌的接近他把。踌躇许久,下了决定,这块硬骨头归她玉绯月啃了!

在若水台的入口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个总在玉无言身边的苏洪。

“苏大哥!”嗯,有求于人,嘴巴甜点是必须的。

“三小姐?”苏洪走到她跟前,满眼疑惑。

“苏大哥,我想见大哥,麻烦你帮我通报下。”

“小姐稍候。”苏洪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效率真高啊。

“小姐,少爷在若水台,请随我来。”苏洪的态度不卑不亢,让她委实欣赏,熟门熟路的到了若水台,玉绯月眉头拧紧,她这大哥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居然连件貂裘都不穿!这样单薄,想冻死自己么?

有点生气的快步走上去,解下披着的昭君套,直接披在了他身上,便对上了一双含着霜的眸子,只是那里流动着一些难懂的波光。

“大哥这么冻着很好玩么?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要是月儿没瞧见,你是不是就这么一直冻着?”

“大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这几日都这般过来的?”

“他们是怎么回事,就不知道给你送件衣服么?”

。。。

“月儿。”玉无言低低唤了一声,成功地止住了玉绯月的喋喋不休,玉绯月闭紧了嘴,气鼓鼓的看着他。

“是我自己忘了,你快穿上,天冷。”说着就要解下她披上的昭君套,玉绯月按住他的手,只觉得冰冰的,像每天早上屋檐下结的冰花。

“大哥进去,穿上厚衣服,不然月儿就陪你一起冻着。”说完这句话,玉绯月心里打起了小鼓,她在赌,在赌她这个妹妹在他心里的分量,如果他对这句话毫不在意,对他最小的妹妹没有一丝感情的话,她会输得一败涂地,也就勿论以后了。

“好,我这就去。”

她赢了!满意的扯起一抹笑,玉绯月顺势抓起他冰冷的手往屋里走。刚走进去,就有人送来热水和锦裘。玉绯月看着自家大哥洗了手,穿上白狐皮的大氅,心里很是自得,她的昭君套早就穿回来了,方才那么一冷一热的折腾了一番,竟觉得头有点重。

这厢玉无言已经坐定,优雅的喝着茶,玉绯月决定再接再厉。“大哥,听说你过几天要去商会瞧瞧,月儿想和你一起去。”玉绯月眨着眼,努力眨出几颗小星星,见他不说话,赶紧补充,“我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等大哥谈完事,我请大哥去四方楼吃饭可好?”继续眨小星星。

“好。”

“那大哥不许反悔,苏洪可以作证的!”玉绯月急急的看向苏洪,苏洪犹疑着,玉绯月接着眨小星星,然后她看到苏洪很是不情愿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点了一下头,心里高呼万岁,今天战果很是喜人,完全全胜!

“呐,大哥几时要去了,派个人告诉我一声,我先回去了。”生怕自家大哥反悔,赶紧撤离,走到若水台出口了,突然被苏洪叫住了。

“三小姐留步。”玉绯月回头,等着下文,“三小姐,少爷方才心情甚是不错,若小姐以后有空可否多到若水台坐坐?”玉绯月回味着这句话,心里想,就我家大哥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你是怎么瞧出他心情好的?果然面瘫的世界只有面瘫懂么?

“这个自然,苏洪,大哥好像体质偏寒,你让厨房做些温补的给大哥吃吧。大哥委实不知道照顾自己了些。”

“小姐考虑的周到,苏洪明白。”苏洪的态度似乎带了点恭敬,玉绯月心中不解他的变化,也不想费神去想,笑了笑便走了。

回去后玉绯月开始发热,玉绯月委实觉得这是报应,前一阵总借着发热做借口,现在倒好,真热上了。怕惊动大家,找了往日吃剩下的丸药服了,盖了厚厚的被子,指望着发个汗就好了,却不想这次风寒来的凶猛,三天了也不见好,从过去三年的经验来看,这具身体生病,总是很不容易好,可能是因为灵魂不是原配的关系吧。然,玉无言派来告诉她出门的人却来了。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玉绯月咬了咬牙,打扮打扮就出门了,特特涂了些脂粉,好不让脸色看起来太差。

玉无言已经坐上了马车,玉绯月扶着苏洪坐了上去,怕芸脂那丫头担心,就没带她出门了。取下大红的昭君套,玉绯月学着玉无言靠在车板上,没有什么多的话,马车缓缓地动了。

正寻思着找点什么话说,玉无言却先开口了。

“月儿不喜欢那颗珠子么?”

“月儿很喜欢,只是太大了,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大哥,你哪里找的这么大的珠子啊?”

“绯月倾城是一位故友所赠。”

“绯月倾城?”

“此珠浑圆似月,又是难得的朱红,那位故友便为它取名绯月倾城了。”

玉绯月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惊喜,这珠子嵌了她的名字,所以才送给她的吧。

“大哥,你待我真好。”这句话绝对百分百的真心,原以为自家大哥只是挑着贵的送,却不想里面有这样的深意。抬头,对上一抹浅浅的笑意,这笑,风华绝代!绝代风华!玉绯月不禁有些呆了。

“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难得看到自家大哥眼角带了点错愕,玉绯月笑容加深,心情甚好,就连头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一路上扯了点闲话,就到了东市的四方楼,玉绯月怕风寒未愈,一会儿误事,坚持在四方楼下了车,只和玉无言约好,待他忙完,就来这吃饭。告过别,熟门熟路的上楼进了一个幽静的厢房,这是阮素给她留的,无论四方楼再怎么客满,这个地方也不曾有别人来过。

“阮素。”听到背后有响动,回头一瞧,果然是有些时日不见的阮素,过了个年,她风情更胜从前了,也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可以娶了她。

“你可算舍得出现了。”阮素款款坐下,美目瞪着玉绯月。

“前一段时间过年,家里不许出门的,前几天还在发热呢,你可不能说我没良心。”玉绯月亦坐下,喝茶。

“哼。”阮素不置可否,低头喝茶,露出一段美丽的脖颈,“对了,清之说你方才从玉家大少爷的马车上下来了,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诚然他长得挺俊,你往上凑也不觉得冷?”阮素抬头,眼里是满满的探究。

“呵呵。”玉绯月干笑着,“阮素你委实说笑了,诚然他生的俊俏,我也是万不敢乱伦的。”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等一下,岳腓玉,玉绯月,天,你是玉家的三小姐!”阮素几乎失声,又喃喃道,“难怪瞧着有些眼熟。”

“你说什么?”

阮素面色古怪,“你不记得我了?四年前我和姐姐可是在你家久住的,你的面貌变化很大,原来也没这么不讲礼数,害的我没认出你来。”

玉绯月黑线,怎么就这么遍地熟人呢,于是赶紧又把生病失忆的那套话搬了出来。

阮素半信半疑。

玉绯月指天发誓。

阮素面色依旧不善,“哼,就算如此,你骗我,我委实不能轻易饶了你。”

“阮素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玉绯月赶紧辩解,心里一急,头又有些疼了。

“生气?我怎么会生气,我结识的可是玉家尊贵的三小姐,难怪我这小店蓬荜生辉的不比往常!”阮素阴阳怪气的,玉绯月却松了一口气,她若是真生气了,可是会客套的不得了,现在还会挖苦,可见不是不能挽救。

“阮素——”玉绯月起身,拖着她的衣袖撒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家里管得严,我委实不敢在外面光明正大的玩啊,你这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诚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知进退又口风紧的。”

阮素不理,把头转向窗外。

“唉,本来我还想着这厢我对某人不住,该拿点诚意赔罪的,可是某人看来是不打算原谅我了,委实可惜了我这手写的独家菜谱了。”从袖袋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玉绯月佯作可惜的叹道。

“哼。”

“也许西市的醉仙楼会有兴趣也说不定。”

“你敢!”阮素柳眉倒竖,神色恨恨。

“小人不敢,还请天下无双的大美人阮素小姐原谅小的这一次吧!”玉绯月双手捧着食谱,弯腰做出一副小人样,笑笑的看向阮素,阮素一把抢过食谱,又摔在桌上。

“哼,不敢当!”阮素仍是有些不高兴。

玉绯月讨好的看着她,一双杏眼好似含着雾气,像极了可怜的小狗,终于阮素绷不住笑了出来,“就你懒,取个假名都不肯费心。”

“呵呵。”玉绯月讪笑。

“不过要说到天下无双,恐怕是没人能出无双城霍芷之右了。”阮素微带了些神往。

这霍芷在坊间是个颇为传奇的人物,二十年前方才二八年华的她,据说是倾倒了众生,不乏王公子弟,商贾巨富,江湖侠士拜倒在她的风姿之下,哦,玉绯月那去世多年的爹爹亦在那巨富之列。

“她再美,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虽说迟暮美人也是美人,可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阮素你艳丽无双啊。”玉绯月不以为然。

“你不懂,”阮素眼里含笑,“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美,是没有人可以企及的,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单说她的才情,也是无人比得上的。”

“哦,那我倒是想瞧瞧了。”这样一个传奇一样的美人,又是当年自家爹爹倾心的,委实让她好奇呢,只是玉绯月不禁揣测,这其中有多少炒作的成分呢?

阮素摇了摇头,“自从十五年前,她在凉州露过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见不到也没关系,只要可以看到阮素你,天下的美人我就都不放在眼里。”玉绯月继续灌迷汤,依旧笑得讨好。

“轻狂样。想看美人自己照镜子去!”

玉绯月吐舌,阮素低头看食谱,一脸若有所思,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严肃的神色。

“绯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这世上的人,你的谈吐,见识,没有一样像一个世家小姐该有的模样,和我以往认识的玉绯月也是几乎判若两人。”

“阮素,我自然是你认识的绯月。”玉绯月亦换上了一脸正色,自从用上了失忆的借口后,她从没过多掩藏过自己,藏精或藏拙她都不喜,一方面是因为她有一个足够保护她的身世背景,一方面却是因为她不想自己活得太累。被人察觉到不同是难免的,对于这一天,她早有准备,“鬼门关走一次,我就是再活了一次,委实没理由再活得那般无趣。失忆后再结识你,想来也是天意吧。”

阮素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良久,“对,你自然是我认识的绯月。”一个明丽的笑容绽开在她嘴边,玉绯月亦笑,在心里暗暗许诺,阮素,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把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怎么样,要试菜么?”阮素问,往常玉绯月给她新菜谱,总得试菜,以便指点的。

“晚些时候吧,我约了大哥一起吃晚饭。”

“嗯。”阮素的脸色,微微有点古怪,她又坐了一会,就忙去了,玉绯月走到窗边,隔着雕花的窗户,听其他客人聊天,她不能常常出府,这是她获得外界信息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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