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所以哥哥想到了,把挣的钱都交给了父亲,才有了这另5间新瓦房,所以换小卡车的事,到现在只能勉强先换一辆,哥哥让给了父亲,父亲这个岁数不能再经受风雨洗礼了,他已经经受的太多了,再来一下,可能就病倒了。
所以目前为止,临近几个村子这么发展了几年,只剩下哥哥一个人还是开拖拉机,其余的男人们全都换上了小卡车,有的甚至换上了大卡车。哥哥很羡慕别人的小卡车,小卡车里面还有别人的女人,这是很幸福的。哥哥的拖拉机上没有,家里也没有,具体去哪了,我们上面已经讲过,跑了。
哥哥拿出两瓶尘封的结婚时的白酒,叫我和苏雪妍进去他结婚时的房间,那里面有大幅的结婚照依然没有被哥哥摘下来,我记得这照片花了300元。
我们围在哥哥150元的茶几边,喝着30元的金六福,苏雪妍没有喝。她在看墙上另一幅200元的写生照,这个水晶玻璃在那时刚刚流行。
哥哥说,老二,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我说,苏雪妍。
哥哥说,弟妹,就叫弟妹吧,这个名儿复杂,我就不叫名了。来,老二,再喝一个。
我端起酒杯,这个酒杯当时5块钱一个,也可以喝茶水。
喝了好多个之后,苏雪妍已经把暖壶里面的开水给我们倒完了。
哥哥说,我们哥俩今天就喝到这里,好姑娘,好,老二好好对人家。
这一场谈话我说了3个字,哥哥说了3句话,但是用了2个小时。我记得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我最喜欢缠着哥哥买糖吃,有说不完的买糖吃的理由和不买糖吃的后果。现在就这么着了,哥哥已经睡到了沙发上,这个沙发是1280元。
后来,我到了父亲的小卡车上开始学开小卡车,我发现这个很好弄,或许我天生就是开车的料,开2个月拖拉机就可以开苏雪妍的小黄车了,到现在4年多没摸过方向盘,一上小卡车马上开着就可以走了,要知道车斗里还装着15吨的货物,而小卡车的法定载重量是2.5吨,可以想象这在路上要和交警有一个什么艰难的周旋了,罚款单一张接一张,基本上可以和每天挣的钱持平。
我对此有说不上来的话,那条路上每天发生着不同性质的交通事故,上面的政策到下面就变了,直到最后,限制每辆车可以装载2.5吨变成了每辆车交包月票几千块钱就可以装载15吨安然通过了,但是谁能交得起?所以最后最好的办法还是和交警周旋,毛重20吨的小卡车哪能有交警的上海大众跑得快,所以时间长了路也不好走了,大家一起出事吧。
这是无法改变的,你可以按照规定只装2.5吨,不犯法不超载,但是把货拉过去一年也没人要,人家不要2.5吨,人家只要15吨,因为有人有本事把15吨一下给拉过去,比如说交警的弟弟,妹夫,小叔,大姨妈家的老二……
某一天,我已经不用父亲在车上指指点点了,我相信,如果我开的小卡车是空车,那么交警在这么颠簸的路上也不能超越我,我感觉我已经把安全完全掌握在手心里了,于是把苏雪妍叫到了小卡车里,我决定让父亲安逸一段时间,我们来代替,苏雪妍很开心,每天窝在家里很难受的,总是很难以听懂家里唯一一个女人母亲的口音,所以我必须要很快能熟练驾驶。
小卡车里,我看着苏雪妍略有晒黑的皮肤,问,雪妍,你有没有后悔?
苏雪妍笑笑,说,不,生活就是这样的,我不嫌弃这里灰尘大。
我说,你很想小姨对不对?
苏雪妍说,是很想,不过我们经常通电话,没事的,反正家里也没人,我跑到哪里生活都一样。
我说,我们回唐山一趟吧,看看小姨,这么久了。
苏雪妍说,听你的,不过回去之前我们要做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苏雪妍说,卖小黄车的7万块钱留这吧,我带来了,哥哥到现在还开着拖拉机,肯定会觉的很没面子,我们给他换小卡车吧。
我把车停到路边,点了一根烟,看着远处闪烁的警灯,无言。
良久,我说,雪妍,我跟你说,哥哥是一个朴实而坚毅的男人,只不过运气不好,没碰到一个好女人,我是想用我的所有来帮助他,但是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弟弟也刚刚辍学,我们兄弟三个到现在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只有哥哥,是我最敬佩的男人,敬佩的原因是他延续了父亲的一切,只有他延续了父亲的一切,我们把7万块钱留着,我不能破坏哥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只有哥哥塞给弟弟钱的时候,没有反过来的,知道吗?我们这次不仅回唐山,而且回去之后待一段时间,继续去北京,我想好了,曾经走过的3座城市都是适合人居住的,存在热血奋斗的城市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方,虽然一个渺小的人在那里会被视若无物,但是我会让自己变得有存在感,这一点只有自己才可以做到,我不仅要做到,而且我要让这个存在感的光芒照到你的身上,或许不可能,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们弟兄3个之中,一定要有一个让村里人觉得父亲这个男人这几十年没有白活,好了,交警走了,我们上路。
踩下油门,苏雪妍看着我,我不能看着她,我要看路,路很颠簸。
我现在对苏雪妍所做的一切不用再说谢谢,苏雪妍是一个懂男人的女人,我感觉24年来,我目前为止很值,许多废路也已经走过了,接下来走的路可能还会如此往复,但是,一条无论什么样的路上,有一个人在身边是很好的,人离不开的永远是人。
回到唐山之后,苏雪妍抱着她的小姨哭了,哭的方式和很多女孩子不一样,我看看,想笑。但是迫于环境,只能偷笑。
苏雪妍的大房子已经落满了灰尘,那些灰尘记载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灰尘下的沙发上,我曾抱着苏雪妍听她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这个故事涉及到一位等级很高的官员,现在是否伏法或者能否想起一些依稀而残破的往事,不得而知。只是我们打扫灰尘的时候,把这个人的一切全部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