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两株和平共处的植物(1 / 1)
虽然已经辞职,但还有一周才能办离职手续,按照西楠的性子,只要周志翔一日是她老板,她一日都会随叫随到。
早春二月的文竹公园,莺飞草长,万物欣欣向荣。
一帮老头老太太地在远处唱歌跳舞玩乐器,周志翔却如听而未闻,如常窝着长腿,两手托着腮,苦思冥想地看着棋盘,此情此景,宛如初见。
刚走近,在一边观棋的老邓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来了?你男朋友等你好久了。”
尽管他骂她骂得那么尖酸刻薄,但他抬眼看到她时,那表情,像个孩子般,似乎被什么照亮了,忽然生动起来。
西楠看着他,心底变得一片柔软:这个男人,他喜欢看到她。
他也没有否认他们其实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抬脚站起来,说不下了,要先走。西楠见他站起来走,只好跟下棋的熟人打个招呼,就跟着周志翔走。
他在前面走着,西楠吃不准他叫她来干嘛,见他不语,也只好默默在他后面走。
打开车门,周志翔示意她上车。
西楠坐在车上,却见周志翔并不开车,只是一脸阴郁地闭上眼睛,微仰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志翔并不是一个让他走就走,停就停的人,西楠知道他还在跟自己闹别扭,这时催他走,可能他偏就不走了。所以她偷偷地叹口气,也在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她听见微微的低泣声。睁开眼一看,却见周志翔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有泪一滴滴落在他深色牛仔裤,缓缓沁入,形成斑斑迹迹的泪痕。
周志翔的父亲久病不治,2周前去世。周志翔当时人在德国,闻讯马上回家。西楠看周志翔有条不紊地主持丧事,情绪稳定,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伤。
看来,那只是掩饰得很好的假象而已。硬汉,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伤心时也会难过流泪。
西楠是那种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流泪的人,别人一哭,她也特别想陪着他哭。她再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会在她面前流露软弱的一面。所以当下,她伸手轻轻拍着周志翔的背以示抚慰。
周志翔越过驾驶位一把抱住她,泪迅速打湿了她的肩膀,抑制得非常低沉的哭泣声,良久,有呜咽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响起:“他弥留的时候我都没能看一眼,没能去看上最后一眼…..我们总是意见不合,不欢而散…….我无法原谅自己,……几乎没对他讲过好听的话……我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经不在了!”那既严厉又温暖的父亲,那曾经令他又爱又恨的的家,忽然分崩离析,在他面前颓然倒下。
抱着她,周志翔断断续续在忏悔,对着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西楠回抱他,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他,偶尔在他耳边讲句没意义的话安慰他,尝试使他平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志翔终于停止了他的喃喃自语,但是仍然沉默地抱着她,不愿意放开。
这些天他也想开了,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女人,偷走资料和技术这样的事,很难发生在她身上。
怀里女人柔软的身体发出花瓣一般的清香,充满了对他的怜悯,她贴着他的脸安慰他。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有一种久违的情感,依恋,愉悦,占有欲,患得患失,化成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包围着他。他的唇刚好贴近她温腻润泽颈项,下面是她美丽的锁骨…….
好久没遇到一个令他这么动心的女人了。初恋时受到的重创令他自我封闭,根本不愿意和任何人发展一段长久的□□关系。这些年他经历了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即使和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都没有办法放下心魔,让别人融入他的内心。
除了婚姻,他愿意用任何方式留她呆在他身边,他会尽量压抑自己对她的情、欲,最理想的状态是像两株和平共处的植物,相依相伴,这样的话谁都不会受到伤害。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既然心有所属,要留住她,太过激进的方式只能适得其反,她会远远躲开再不见他,反正她过几天就要离职了。
所以,只能智取,实在不行,诱哄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以他对李元泽的了解,或者可以说对男人共性的了解,很快她就会被厌弃,到时,他乘虚而入会变成很简单的一件事。
西楠感觉男人倏然离开自己的怀抱,她猜想他可能哭完觉得自己在手下面前失态,很是耻辱。
西楠递给他纸巾,为了避免令他尴尬,她并没有转头看他。
周志翔拿过纸巾,整理好自己,又恢复了冷硬的常态。
“陪我吃晚饭吧?我好多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他边说边越过西楠拉起安全带帮她系上。
西楠发现,自她从德国回来,他对她就体贴了很多,像这样的细节,比如系安全带之类的小事根本就不是一个上司对下属应有的行为。
西楠看手表,才4点多,吃晚饭?但她没有表示异议,温顺地跟着他去了。
西楠陪周志翔吃了一顿悠长的晚餐,回到家已是8点多。
元泽在家一般会给她在门廊出留灯,西楠见门廊和客厅都是一片黑暗,她以为元泽没回家,便自顾自洗澡。
洗过澡,想要去阳台打电话给元泽什么时候到家,却听见游戏室一片吵杂,似乎有幽幽的灯光闪出。
西楠走过去,看见元泽背对着她,正在玩游戏。房间没有开灯,整个空间响彻了游戏的音乐声,大电视屏幕的光映照得元泽的脸色一片苍白。
西楠从背后抱住他说:“我以为你还没到家呢。”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游戏声中,元泽眼皮都没抬一下,维持着玩游戏的姿势,完全没有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