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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无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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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后来阿江默默转身回了自己的房,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直到外面变亮。

隔日起来,两人都跟没事人样,吃饱喝足收拾着上路,就好似那病了两日的人是做梦,醉酒的人是白日梦。

就好似,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城墙样的窗户纸,谁先捅破了就能死无葬身之地样。

漫漫回京路,走得有些让人崩溃。

大约是等不及,早在第二日上夜枭就先一步领着人马前行,当然也顺道一并赶走了唯一的,成殓着川戊棺柩的马车。剩下的路,明知道已经耽搁了三日,再想着找辆马车来悠哉行走是扯淡,可瞧着那打着响鼻蠢蠢欲动的马时,阿江心里还是打了个怵。

不会骑马等于无法自驾一匹等于要与那面瘫了多日的男人共乘一匹等于…

倚在那人怀中,或者,抱紧那人的腰身。

其实哪一项都叫人开心不起来。

这边阿江还在悱恻着,那边川巳早已经长手探来抓了人就扔上了马背。后面,要抱着腰身的位置。啊,不是前面呢。阿江心里想,松了一口气时又小小生了涟漪。

怎么,就不是前面呢?

还在怔怔里,川巳马鞭一甩,马儿便似箭样冲了出去。

阿江狠狠抱紧那人的腰身,别开脸,闭上眼,唇咬得死紧。

还是,第一次一道骑马呢。

东想西想的,颠簸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讨厌起来,时间似乎也跟着短了许多。待到远远能瞧见潼关的铜铸城门时,日头已经薄了西山。都说望山跑死马,望潼关,其实一样能死马。

真正进了潼关,天也黑透了。潼关,一门之隔,好似隔开了天地样。关内中土一片祥和,连带着雪都瞧着薄,关外却是人间炼狱。进了潼关,也就意味着已经踏上了中土,也就意味着上京已经不远。

也就意味着,快要到尽头了。

想了千百回,反正也开不得口,索性只在心头转上一圈后落个无痕无迹。本当夜里又要露宿荒郊,哪成想执鞭的人竟是一路扬鞭不肯歇。

一直走到半夜时分。

停下来时,已经到了潼关内最近的一座城镇。不大的地方,五脏俱全。瞧着那些个隐在暗处的房舍急急后退着,阿江不觉又生了梦一场样的错觉。还没回过味的,马停了下来。

一处幽静院落,门前有孤灯,有马车,还有黑压压的一片肆意躺倒在地的人酣睡。

阿江登时明白过来,啊,原竟是在这里汇合呢。

果不然,不过方下马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就有人探了脑袋出来。

“爷,您来了。”

出来的,可不是夜枭?

川巳也不搭腔,随手扔了缰绳起脚便进了院。阿江还讪讪,也忘了先把脚提起来。

夜枭一个眼刀就飞了来。

“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进去?”

阿江下意识打了个颤,低着头默默跟了进院。真的进院了,也就发觉,这院子里倒有些别有洞天的感觉。庭深几何,静处夜中相对无言。氲氲之中,隐约灯盏安静地如世外高人。被夜枭引着进了一处厢房,瞧清那些个摆设的光景里,阿江又怔在当场。

一方软榻一炉香,屏风上的山水呼啸而至。青花瓷围坐桌台,妆畿摇曳生姿。满眼望去,不敌窗棂上那隐隐攒动着的红幔,铺天盖地。

若不是脚下踩着的是干冷的地面,真正会叫人错认误闯了某只红楼画舫,从此流连温柔乡。

本不是聒噪的主,瞧着阿江的呆愣劲时,夜枭竟也冷笑着开了口。

“多年前,爷爱上了牟支河上画舫红楼里的花魁雉姬,皇命在身远走他乡时,便生了这生搬画舫摆设的习惯,借以思念红楼里的主。你瞧着,可是顺眼?”

说完,居然转身就走,硬是将厚重木门甩得山响。

阿江咬咬唇,默不作声地到了软榻前,死死盯着瞧的那股子劲,像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样。

最后,也不过是一头扎下去,紧抱了锦被缩成一团。

又是梦回百转时分。

总觉那一道炽热视线紧紧胶着在自个儿身上,说不出的心烦,道不尽的意乱,好险没再生了情迷。意识早于身子先醒了来,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睁了眼好瞧清那唐突擅闯之人时,耳畔先飘来一声叹息。

“我是有多想有个家,只有你我的家。”

阿江登时就生了怯,那点睁眼的意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紧绷了身等那人再做动作,也不过等来陡然压紧的被角。

片刻之后,一阵衣料悉索响,身畔就有了空荡的错觉。

阿江咬咬牙,悄悄睁了一眯缝的眼帘偷看。

不过是一室空。

实际上,等她隔日起来时,空的,是整座宅邸。

她,阿江,一个又哑又丑的落魄女人,被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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