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三天后的晚上，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对斯蒂欧说，有个男孩子昏倒在了门口，昏迷之前说他自己是小腓力公爵。

斯蒂欧顿时怔住了，约瑟手里的杯子也啪地一声掉了下来。约瑟怀疑地问：“你没听错？”老管家年纪已经大得快入土了，看花了眼也有可能。

老管家连忙摇头：“我常常见小腓力公爵，玛格丽特小姐以前常常带着他到处玩的。”一提到玛格丽特，老管家的眼眶又红了。“虽然他弄得脏兮兮的，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腓力小公爵。”

“哦？”斯蒂欧蹙了一下眉。“约瑟，我们去看看吧。”

管家已经派人把他送进了起居室里。壁炉燃着温暖的火，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有点畏寒地蜷缩在壁炉前。虽然管家给他裹上了毛毯，但他似乎还是在发抖。约瑟站在门口对着他看了一会，试探地叫：“腓力？”

少年回过头来。虽然他脸上沾了不少污泥，但约瑟跟斯蒂欧顿时都没了怀疑。比起两年前，腓力的脸没那么圆嘟嘟了，下巴要尖瘦一些，是个英俊少年的模样了。孩子十五六岁的时候，本来就是相貌变化很大的时候。

“天哪，腓力，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约瑟喜出望外地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上次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虽然脸烧焦了，但是身材什么的都跟你很像，我还以为……”

腓力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他的声音比起一年多前的童音也大不相同了。“我一直被关着，已经关了很久了。昨天，我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然后我一直跑一直跑……我穿成这样，找了几家居然都把我当乞丐赶走了，我于是来找你们……还好，玛格丽特的管家还把我认了出来。”

他一提到玛格丽特，约瑟的脸色又变了。腓力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斯蒂欧。“怎么了？”

斯蒂欧平淡地说：“玛格丽特已经不是原来的玛格丽特了。”他不愿意再说下去，对约瑟说，“你赶快把公爵送到宫里去吧，我相信，他的出现会引起惊喜的。”

约瑟哼了一声，说：“惊喜？大概是恐慌吧？吉斯公爵看到腓力肯定会失望到吐血的。”

腓力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非常怨恨的表情。“吉斯公爵？就是他，就是他干了这桩事的！”

约瑟一惊，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腓力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地方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他。约瑟把信展开，斯蒂欧也扫了一眼。那封信用的信纸质地极好，雪白的底子镶着金边，字体是一手相当漂亮的花体字，还盖着吉斯公爵家的印鉴。信的内容是指示手下把腓力转移到另外一个藏身之所。

斯蒂欧问：“你就是在他们把你送到别的地方的时候逃脱的？”

腓力点了点头。“马车出了事，那几个看守我的人摔死了。我好不容易才弄断绳子，逃了出来。那封信就是从他们身上找到的。”

腓力的身上确实到处是擦伤和青伤。斯蒂欧又问：“你知道之前你在什么地方吗？”

腓力想了一会。“我一直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但是……我的感觉，只是我的感觉，那个地方应该很大，我觉得，应该是一座城堡。而且，附近应该有河。”他停了一下又说，“虽然我从来没出去看过，但我的感觉是这样。你们知道，对于长期在宫殿、城堡里居住的人，对那些东西都会比较敏感的。”

斯蒂欧点了点头。他望着约瑟，“送公爵进宫吧。留在我们这里，也不一定会安全。”

“好。”约瑟回答。

“皇帝陛下气得病了，下令把吉斯公爵拘禁了起来。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吗？”约瑟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倒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不，就算吉斯公爵因此被终生拘禁，玛格丽特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斯蒂欧，什么都没有改变，是吗？”

斯蒂欧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腓力没死？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吉斯公爵一直把他藏了起来，而找了一个替身代替他而死？”约瑟迷惑地说。

斯蒂欧慢慢地回答：“也许吧。从腓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看来，我的怀疑是正确的。”他摇晃着手边的一份精美的请贴，“是腓力小公爵，他邀请你和我去赴宴。”

“啊？”约瑟有点吃惊，“他劫后余生，这时候却想着请我们吃饭？难道他想感谢我们？”

“他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们吗？”斯蒂欧反问。

晚宴就在第二天晚上。腓力小公爵的家比玛格丽特家还要富丽堂皇，长长的餐桌光可鉴人，亮能照得出人的身影。食物是丰盛到奢侈的，但斯蒂欧和约瑟都没有胃口。斯蒂欧的眼光却有点惊讶地落在了墙上的一幅画上，画上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格伦侯爵。

腓力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我跟格伦侯爵的关系很好，偶尔地，我会去拜访他。”

“到鬼门歌城？”斯蒂欧没有掩饰自己的惊异。

腓力笑了。“不，当然不是。我曾路过格伦城堡，但是没有进去过。雷蒙说，那不是一个适合我的地方，我相信他的话。”他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画，“你认得那一张吗？”

斯蒂欧久久地凝视着那张画。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丽绝伦的金发女人，那双青蓝色的眼睛，既像天空，又像大海。

“凯瑟琳。”斯蒂欧的声音，低得近于耳语。

腓力拿起了银光闪闪的餐刀，开始切他盘子里的菜。“我的身上，也流着卡隆家族的血。斯蒂欧，如果你不介意我叫你的名字的话。我想我能够叫你的名字的，不是吗？我们有血缘关系。当然，我母亲是英国嫁来的公主，这能够保证我的地位稳固，不过，吉斯公爵和现在的皇帝陛下仍然忌惮着我身体里的另一部分血脉。”

“知道我是谁的人，似乎还真不少。”斯蒂欧轻轻地说，“这真叫我意外。”

“让我意外的是你，斯蒂欧。你太心软，你甚至连玛格丽特都不愿意伤害。”腓力说，“她毕竟是你的仇人的后代。卡隆家族一败涂地，克劳蒂家族就是最直接的原因。他们是叛徒，最可憎的叛徒！”他望着斯蒂欧，脸上的笑容是阴险而胜利的，“现在，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再也没有绊脚石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为此庆祝吗？”

他把斯蒂欧的酒杯推了过去，斯蒂欧一手握着酒杯的细颈，一手覆在杯子上。过了半天，却把酒杯推了过去。“这杯酒，应该是我祝贺你的。”

腓力笑了。他端起斯蒂欧推过来的酒杯，一仰头喝了下去。斯蒂欧却牢牢地盯着他。“你对克劳蒂家族的憎恨，最后转移到了玛格丽特的身上？”

约瑟举着银勺正准备舀起一勺汤，他的手停在了空中。他望着斯蒂欧，然后又望向了脸上已经变得毫无表情的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