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混乱的思绪（1 / 1）

我蜷缩在榻榻米上，前所未有的无助带来无限的恐慌。即使云雀之前告诉了我这只是平行世界，但是了解和接受还是不同程度的事情呢。

最后他说的那几句话，我更是感到惶恐。

看他的话，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羽贺靛。也许听来一切他对她的好都只是因为那个孩子而已。而后来孩子既然没有了，云雀自然就解脱了。还让阿深看好她，是已经受够了羽贺靛的纠缠了吗。不再记得她……是在警告不要再次接近他了吗。

我把自己越抱越紧，寒冷袭击了全身，不论怎么盖被子都觉得有一角是露在冷风中的。

云雀一定很讨厌她吧。

一定很讨厌她。

那现在，我在这里算什么……添乱？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厚颜无耻地待在讨厌自己的人的庇护下。

那也太不知趣了。

越想脑子越乱，状态简直像发烧一样。我现在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想怎么忍不了啊。

意识迷迷糊糊中忽然背后凉了一下，被子被掀了起来。我浑身一僵。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居然有个人躺在了我身后。他缓缓地转过身，耳边轻轻的呼吸声也令我分外紧张。

我蜷缩地更像一个球，手脚明明冰凉却冒着虚汗。心还像打鼓一样咚咚咚的。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我怔了怔，还是没有挣扎，任由他轻轻握住我紧握在一起的手，没错，真的是“轻轻”。虽然我不知道他这种人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力气。

不知为什么，一直浮躁的心仿佛突然找到了慰藉，跳动的速率也在逐渐降低，周围渐渐安静起来，耳鸣也全都消失不见。

我的意识开始走回正路，身体也比刚才放松了不少。我安静地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还是觉得，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自己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

思前想后，组织了好久的措辞，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翻过身对着黑暗中的另一个人，平静地说：“云雀先生，明天，请带我下山吧。”

他的眼睛连睁都没睁，“不准。”

我对此没有任何情绪，继续平静地解释，“我没有在胡闹哦，云雀先生。如果是今天以前，我还能安慰自己是您欠了十年后的我什么东西，所以现在要特别关照我。可现在，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我自认为比较有自知之明，所以还是不要再继续打扰您了比较好。我……良心会过意不去。”

云雀没有动，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综上所述，“明天，送我回神奈川吧。我会感谢您的。”

“哇哦。”忽然，他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笑，“想这么多。”

“……不，其实这不算多我觉得。”我低头不去看他。

“呼啊……”他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眼，“还是不准。”

“……”我沉默了一会，“虽然不明白您这么执着的原因。但是我真的想说，就算您有那么大的心可以容忍我在您眼前嚣张……我确实是忍不了自己，所以，还是不要让我每次见到您都有一种负罪感好么。而且，我出来已经有一些天了，神奈川那边……即使没有翻天，也会小乱一阵子，我觉得。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我回去都是很好的选择。”

不知道是我的那句话触动了云雀，他没有立刻回答“拒绝”，而是以一种几近危险的沉默回应着我。——或许这是好的预兆？

我提高了一些声音，“请务必答应我，云雀先生。”

身旁的云雀翻了个身，带着倦意有些不耐烦说：“再吵的话，杀掉你哦。”

我立刻闭上了嘴。虽然这会自己的态度已经很坚定了，但是“不要惹怒他”这还是铁打不动的保命第一条的。

夜晚很安静。说实在的，我一直没有想云雀为什么会突然进来，还突然躺在我身边睡觉。我也没心情去想，现在我看见他都不敢直视。

他的呼吸声很轻，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睡眠更是轻。当年我在并中他中三占领的应接室里，只要一走动，他立刻就醒，犀利的眼光迅速盯上我，勾起危险的笑，然后说：“哇哦，吵醒我，看来你是做好被咬死的准备了。”

那时，我会保持沉默，然后鞠个躬飞速跑出去。虽然每次还是会被抓到然后被咬杀。

说起来，我有很久没见过……十年前的云雀了啊。好像……其实，从黑曜乐园出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了。更别说毕业之后。

还挺想念他的。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眼泪不停地滑落。

……我明明是个普通人，怎么会牵扯进这里呢。

我没求能过一生安逸闲适的生活，但怎么样也没想过会在战火中有一角身影。这十年后，终究不是我这样的人该来的地方。

刚刚是心里混乱如麻，不安的情绪操控着我。而现在，心里则全是感伤。我想回去，真的想。我想十年前的世界，想十年前的阿深，想十年前的学校，想十年前的凌姐，想十年前的……云雀。

我抬起双眼，适应了夜色之后也能看清这个穿着浴衣的男人。

他背对着我，头微微下低，柔软的发丝贴着枕巾。我能想象到他现在的睡颜有多么安详，多么安静，多么迷人。十年间，他的戾气被磨掉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后的稳重。仿佛一切都在自己双手的掌控之中，那种自信，那种临危不乱，

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男人。

我喜欢强者。真的。

刚来这里我心里还带有一丝窃喜，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可是现在，我有一种从心而发的逃避情感。甚至在此时此刻，他就躺在我的身边，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也会觉得……他仿佛是天上的云。仿佛一够就到，却怎么也够不到。

仿佛魔怔一样，我居然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没忘记眼前的这个是云雀。即使是十年后，他也是云雀。

但是我并没有后悔，轻轻靠在他背后，我知道他醒了，声音低低的，“……云雀，其实，你不是那么讨厌羽贺靛。对吧。”

***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很晚。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我揉了揉由于哭而红肿的双眼——几乎都要睁不开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位置。

空的。

……走了吗？

失落莫名地泛起。我晕头转向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移门，打算出去透一下气。

忽然眼前的门先一步被移开了，我讶异地抬头看，努力睁大了双眼，发现是表情淡淡的云雀。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记不得具体是什么，但冥冥之中我觉得，昨晚貌似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他眼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我，最后伸出手……居然帮我整理和服。昨晚直接躺下了连脱都没带脱的，今天早上也没好好穿，结果现在凌乱不堪像是刚被家暴完一样。

我还惊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帮我整理好之后，语气平淡地对我说：“衣服没穿好就不要乱走。”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整齐的和服。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青灰色的眸子，“云雀先生，请带我下山！”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就只记得这个吗。”

我想了想，补充道：“送我回神奈川。”

云雀绕过我走向壁橱，我知道他要换衣服了，急忙抢上两步，口不择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昨天您可是答应了的！”

云雀手上动作没停，娴熟地系着紫色衬衫上的扣子，回头望向我，嘴角勾起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我气得不知说什么。还以为他昨晚最后的沉默是答应了，没想到现在又不认账。

云雀系着领带朝我走来，还带着那丝漫不经心的笑，“昨天晚上的话，我都记得。其中，可是没有这句的。”

“……”我怒视着他，忽然就释然了，轻笑一声，“不带我下去也无所谓啊，反正我自己也可以逃下去。”

云雀看向我，我玩着和服上的带子，说：“羽贺靛怀着孕都敢从这里跑出去找你，我一个正值少年，你觉得我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别忘了——我也是羽贺靛。”

“除非，你把这里四处全都安上你风纪委的人——当然，这只是意味着我跑不出去，并不意味着我就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待着哦，如果你真把我逼急了，我死也不会让你省心的。”

“哇哦，”云雀那漫不经心的笑带上了几丝血腥，“这是在威胁我吗。”

“嗯，这么理解是您的自由。”我闭上眼耸耸肩，想了想，语气还是稍微正经了些，“——我是说真的，云雀先生，就算把我带下去，放在神奈川，对您也不会造成影响吧？先姑且不论您对羽贺靛是什么感情——我目前不太感兴趣，如果您只是想我安全的话，PAY一样可以做到，而如果只是想软禁我的话，我完全可以做到不扰乱您的视线真的。”

“我这么说，您还是不肯带我下去吗？”我的目光带着恳切。

云雀系好领带，盯了我几秒，转身拿起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一个真正地微笑，闭了闭眼，看向门外，“哲，收拾东西。”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潜伏的草壁君沉声应道：“是，恭先生。”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推门进来的草壁走向壁橱，打开之后就开始一件一件地拿出我的东西，打包。

“您……同意了？”我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云雀的脸色，不敢相信地问道。

云雀好笑的目光投过来，“你是从哪里听到我不同意的。”

“……欸？！可、可您昨晚不是……”

“刚刚决定的。”云雀平淡地回答，然后抬步走了出去，“如果记得昨晚你说过什么的话。我的回答……是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