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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看得出楚钒很保护左弘,丝毫不想让他介入此事,贺以驰接着问:“你的父亲是什么反应?很惊讶吗?还是很惊慌?”
“他表现得很平常。”楚钒回答很快,显然他的脑海将记起的画面细节回想了无数次,“但妈妈很不开心。能想起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些,都不构成令楚钒拒绝催眠的理由,显然楚钒掩饰了最重要的部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吗?”
“给你催眠的那个人,他是熟人?”
楚钒不吭声。
贺以驰终于使出杀手锏:“你记起的这些人中,有一个是我的父亲,对吧?”
楚钒震惊地抬起头。
果然如此,贺以驰心中一凉,他打心底不愿意夏友宗卷进去:“我跟我父亲感情一向不好。但我相信,他是个正直的人。被卷进去,不代表就是犯罪。”
被坚定感染,楚钒憔悴的脸终于有了光彩:“我也相信……”
但远不如贺以驰坚定。
“眼见不一定就是真实。所见、所听都会蒙蔽真相,而我们却往往被这些困扰。”拥有一双深邃的眼眸,说这种话时,尤其动情。
好一会儿,楚钒才说:“为我实施催眠的,是妈妈。”
不是“叔叔”吗?
“催眠前,妈妈很伤心,也很犹豫,旁边的……叔叔安慰她:为了我的以后,必须忘记整个事件。”
仅仅因为楚钒见过那天的来人就要被催眠吗?
那左弘呢?不是更该被催眠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可能目击了整个车祸,更可能,你就在车上。”
“或许吧,但我记不得……贺哥,你说得对,我们要去相信该相信的,而不是质疑自己所维护的。”楚钒目视贺以驰,“我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贺以驰一笑。
他知道楚钒还是隐瞒了最后一点,所谓的“旁边的叔叔”,应该是夏友宗吧,也许当时,他只是单纯地安慰楚夫人而已,却比普通朋友更亲近一点,这是楚钒不愿再催眠的主要原因吧,他害怕真相,与自己一样。
一天转悠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风吹过,簌簌作响。太熟悉这个地方,所以察觉不到那赫然在目的荒芜的、被废弃的气息,贺以驰走在路上,一股冷风凛冽刮过,耳侧生生的疼。周围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他最讨厌的狗叫声都没有了。
进物理学楼之前,贺以驰在研究所转了好几圈,有一股发霉的味道飘散在一栋楼前,如深冬的雾一样浓烈。
楼名蒙满尘埃,如记忆:生物楼。
贺以驰在楼里溜达了几圈,隔着透明玻璃,他看见两个生物科员戴着口罩,认真地做着实验。贺以驰从来不会太执着于一件事情,他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对着实验瓶子看一天,而且如痴如狂。
不一会儿,有人缩手缩脚地过来了。
贺以驰斜了他一眼:“许翰,别跟缩头乌龟一样行不,你又没做贼,胆正一点,胸膛抬高一点,行不!!”
许翰把帽子一摘,露出剃板寸的脑袋:“我这不是紧张嘛!”
“有什么可紧张的,说得你跟良家妇男一样!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三个人就你最合适杀人放火。”
许瀚差点喷血:“贺队你说话得负责,来乌思前我什么样?标兵一个,人见人爱,又斯文又轻松!来乌思后怎样,上爬楼顶,下淘地洞,没事就被你指使到墓地里捞骨头,回来累得半死还要假装打游戏——我容易嘛我!”
贺以驰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看你还不够累,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还有,在电话里报告就行,为什么非得见面了说?”
许瀚挠了挠脑袋,吞吞吐吐:“这个,贺队,有个消息你得要能扛得住。算了算了,我从头开始说吧。首先说图书馆,宁越跟踪你的电脑和图书馆网络,得出结论,就是有人根据你的搜索,直接奔去图书馆偷书了——贺队,你警觉性太低了,这种错误都能犯。”
“我这是钓鱼。”贺以驰笑了,“是不是图书馆的监控也失效了?没查到谁偷偷进了图书馆?”
“是。而且不单单是图书馆,整个乌思的网络系统都被修改了很多。上次你不是修改了化学楼的监控系统吗——之前是通过每台电脑都可以到达很多地方,现在这些漏洞都被弥补了——啧啧,速度真快。为这事,宁越让我给你捎句话:他挺搞不懂乌思的网络系统的,说周全很周全,什么都有;说严密吧很严密,一般人也攻不破;但就是有点乱,而且乱得没道理。”
贺以驰凝思:“这里一向效率高得吓人。”
“但是,宁越愣是偷到了半个小时内,可能前往图书馆的人的监控。”许瀚掏出手机,手指一比划屏幕亮了:“贺队发现没?怎么看都不像闲人。感觉都都训练有素的样子,该不会乌思的上级一下子加大对乌思的控制了吧?”
贺以驰手指忽然停下,指着屏幕说,“让他查查这个人,很眼熟,肯定在我眼皮底下逃过。他们能在路上走着,就代表还没行动。”
“第二件事,你不是让刘蒙放倒了一个实验楼里的保安嘛,而且还让砸了几下XG实验室的门——那门很结实,没丁点儿反映。这是宁越传过来的数据,在抢救保安和处理实验室被攻击的时间段,这些区域的信息出现过波动。”许瀚划过屏幕。
贺以驰盯着这一块儿:“哪一部分区域?都是一抹黑。”
许瀚将图片调大:“这就对了,正常的反映是:由固定的区域处理刚才的那些意外。但现在却不是,它出现了散点,而且信息还被很专业的过滤过,很有效地抵抗了我们对它的调查。”
“结论呢?”
许瀚再度将图片放大,夸奖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宁越就是牛人,他愣是在那么短的,破解了这些干扰。将最有可能的地方锁定在了这些地方,标红的就是。”
小小的乌思,有近五六十个红点。
贺以驰差点喷血:“你们不如全部涂上红色块得了,这跟刚才有什么区别。”
许瀚咧嘴一笑:“别急嘛。宁越说,想要最精准的信息,还得再来一次‘意外’才行,现在草率地缩小范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还拿‘意外’当饭吃了!小心直接把咱们装进去!”贺以驰乐了,“别说你们就弄出这点儿东西啊。”
许瀚正色,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圈:“这两个区域,是重点嫌疑。”
小城的东南角,触目惊心。
贺以驰的心被扯了一下,别开脸:“知道了,除了这俩件事,还有什么非要见面说的?”
许瀚脸一滞。
贺以驰瞧出不对劲:“怎么回事?”
许瀚龇了龇牙,直接说:“我就笼统地汇报一下了:①,墓地里的楚郁的尸骨,那就是楚郁。②,你家书房保留得很完整,我比对了一下那些痕迹,怎么说呢,确实有楚郁留下的手纹之类的,而且从日期看,就是他去世前。③,下午我在你家找到了一些你老爸的东西……”
贺以驰立起眉毛,第①②早都知道,看来都是给③做铺垫:“直接说!”
“从笔迹分析,他在最后的时间里,和至少四个以上的人在书房进行了交流。然后呢,除了你老爸,最多的就是你老哥的了。”
“废话!那就是他俩的书房!”
许瀚吞吞吐吐地说:“这些天我一直做DNA的分析,所以吧,今天,也就将一些东西,呃,一起化验了——绝对无意的啊,然后发现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也不太清楚到底有没有什么作用。”
贺以驰蓦然转头看他,条件反射地说:“DNA?楚钒不会是夏友宗的亲生儿子吧?”
许瀚目瞪口呆。
贺以驰火冒三丈,狠呸了一口,果然夏友宗和楚夫人这一腿还不简单。果然老情人什么的就是扯不清楚的关系,这下可好,火直接烧到自家门里了。
许瀚赶紧正色说:“贺队,你想什么呢!跟别人家没关系啊。”
“到底发现了什么?”贺以驰舒了口气,“直说!”
许瀚凑到他跟前,轻声说了几句。
贺以驰顿时睁大着眼,就差一口把许瀚吃了:“怎么可能!”
“概率是很小,但不是没有先例。”许瀚很尴尬,赶紧又补上一句,“也可能你给我搜集的那些东西有误,保险起见,咱们正儿八经再测一遍——我这只是猜测!”
半天没见吭声。许瀚试探着叫了几声‘贺队’,贺以驰都跟聋了一眼,两眼发愣发懵中。
“贺队。”许瀚推了一把贺以驰,“可能也是我验错了。”
贺以驰回过神来,阴着脸:“别管对或错,这事先搁着,我自己来查,你就别管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