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的本来面目(1 / 1)
是怎么搞成这幅局面的?不是来给她送合约的吗?傅明蔚欲哭无泪。以后的生命是否就要在这种闹剧中渡过。
李作意将她的头压进怀内。
这个小女孩永远不按牌理出牌,永远都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她是那么可爱,又是那么让人心疼。唉,公司的事到公司再说吧,家里的事回家再讲吧。今天,他在当场,一个股东都将她欺负成这个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离开半步了。虽然,她的表现也的确…
“你没事吧。”
傅明蔚抽答着:“没事。”
“我不会再给他们欺负你了。”他柔声说:“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刚才看到你并没有不高兴,他说你只要琢磨的好,不一定会坏了李家的招牌。”
傅明蔚平静下来。
李作意捧起她的脸:“我会处理好一切事。”
他轻轻吻她:“我保证…”
傅明蔚有一阵迷醉,这男人的吻是与所有的男生都不同…
李作意将她轻轻放在旁边的沙发上,起身去倒了两杯酒。递一只给她,想一想,说:“祝我永远这么爱你。”
傅明蔚不说话,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捏着酒杯,酒杯里放了一块未溶的冰,冰在酒中姿势非常妙曼。令她想起曾经很流行的一句话“我的心是一块拒绝溶化的冰”。她想,其实冰是这么的容易化,真正不能溶化的反而是热的东西呢,比如说:火。
李作意递上一只猩红色的丝绒盒:“送给你。”
打开一看,是一只造型别致的单镯。银色的镀面已经有些古旧,上面镶嵌着一色六颗浑圆的红色宝石,每颗宝石旁边又用绿色的滴泪型翡翠围起一个圈。傅明蔚虽然不懂分辨首饰,可也知道这是一件极其昂贵的物件,也许比这套房子还要值钱些。她有些害怕,却压不住更多的喜悦。
女人天生对首饰就是不可理喻的吧。她对于这件单镯的兴趣显然大过了当天搬进新居的兴奋。她仍记得当天搬进新居时,她虽然对屋内的布置惊呼连连,但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撼动。只要跟定李作意,这样的居室,以后会有大把,绝不会比这里差,只会越来越好。
而这只单镯,它看起来是那样的与众不同,简直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否像是李作意对她的感情?
傅明蔚没有喝酒,但脸越来越红,连心里都像烧了起来。
李作意突然放下酒杯,猛的坐了下去,沙发在他身下跳了两跳,就不动了。屋内静静的,李作意也不再说话。他伸出手,从上面顺着傅明蔚的**滑下去。少女的身体散发着一股动人的肉香,她的一条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半夜,傅明蔚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伸手一抓,李作意已经不见了。
“作意!”她喊。
屋子里有她的回声,但没有人应。
“作意!”她再喊,身体的疼痛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撕裂的痛楚。这就是她第一天献身后的待遇?
夜已深,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滴铃铃”手机大声的响起来。她伸手去听,李作意的声音从不知哪个遥远的角落传进来:“蔚蔚,对不起。我儿子病了,在医院。你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原来是儿子。傅明蔚松一口气:“没关系。你忙你的吧,别太累了。”
“你会照顾好自己吗?”李作意不安的声音。
“呼,”傅明蔚大声的笑:“只有你才当我是未成年的宝宝。是不是心里越疼的人就越觉得她幼小可怜?你放心,一向只有我气人,没有人气我的。”
李作意声音轻松下来:“那好。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看你。我爱你。”
挂了电话。
傅明蔚将身体在床上尽量伸直,吁,不知是谁说过:女人的身体一旦给了谁,灵魂也就一并被他奴役了。这话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她打个哈欠,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明天谁奴役谁还不知道呢。
她又打个哈欠,这件事还真是很累人,比一节劳动课还要累。不过,听他的口气,他挺喜欢孩子啊。如果,如果…明天再说。
病床上李谷的小脸苍白。方永华呆呆的坐在旁边垂泪。
昨晚李作意又没有回家睡,今早女儿李馨上学前问她:“你跟爸爸是不是要离婚?”她无言以答,女儿居然劝慰她说:“别难过,这是很正常的事。”
李谷中午醒了一会儿,也识趣的绝口没有问起爸爸。
难道真是自己过时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不能离婚,不能任性,不能生气,甚至不能生病。她如果倒下去,孩子们该怎么办呢?如今看来,竟都是无谓的?
也许她也能像那个女人一样撒泼发脾气,一样能在不开心的时候就甩开膀子打飞什么人。
可是,她很困惑,从小的家教里,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女人可以有这样的权利!
“姐,你到底还在忍什么?”这是弟弟方永利的声音。
方永华是三十多年前被方家老夫妻抱回家喂养的弃婴,方家人并没有瞒过她这一点。这让她很感激,她一向觉得是人都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套一句老话,死都要死的明白。方家两老对她也是由始至终的疼爱,甚至惹得方永利有时都会不满的问:“究竟我是你们亲生的还是她?”
方永华的童年并没有什么阴影,直至她碰到李作意。
当年李作意不过是个被厂里开除的工人,一没文化,二没背景,可是他一样雄心万丈。方永华就是被他这股劲给吸引的。
毕竟隔着一层,方家两老并没有说过什么,她要嫁,他们就随她嫁了。倒是方永利在她出嫁前狠狠的哭过一顿,像是要生离死别。她那时候不明白只觉好笑,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沧海桑田。
新婚的时候李作意还是相当爱惜自己,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那时候穷,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有时捱的实在受不住了,两人就窝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地下室里抱头痛哭。末了,总是李作意一擦眼泪说:“没事,有我呢。”就捱了过来。
方永华总觉得丈夫那宽厚的肩膀随时会为她存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不用害怕的。
可是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记忆中是从她生下李谷和李馨两兄妹不久后,他就冷淡了。那是生意已有起色,一开始他是怕她怀有身孕顶不住,就建议她回家休息。他说:“男主外,女主内。这才是好日子。”
她当然听他的。
顺利诞下李谷和李馨后,他也的确高兴的忘形而泣过。并在她面前发誓永远照顾一家人。
如今,他的确是照顾着一家人,可是,心却早飞走了。
不过,他总算没有隐瞒过自己什么,不是吗?
方永利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姐姐枯黄的脸让他心疼。跟着姐夫捱了半辈子的苦,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忍姐夫在外的花天酒地,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年来的夫妻情份和眼下这两个嫡亲的孩子。总以为他闹一闹就算了,总不会为了那种女人与家里闹僵。但最近事情出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姐夫居然毫不避忌的将黑市夫人公之于众了。可见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是对的,难为这个贤良的过头的姐姐,如今还在痴心妄想。
“姐,你打算怎么样?”
方永华默默的看一眼弟弟,摇摇头:“不怎么样。”
“你还打算这么忍着?”
不然怎么样,和他打个头破血流?方永华不再说话。
嘿,究竟什么样的女人害的姐夫居然这样一反常态?别让我遇到才好,否则,哼。方永利喃喃道。
傅明蔚的生活过的是优闲而无聊的。
毕业后,李作意不许她抛头露面出去打工,而她自己也觉得没有必要而且太辛苦,就闲下来。每日看看小说逛逛街,忽忽又是一日。
傅明蔚生平从未过过这样写意的日子,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她最爱穿着牛仔裤去珠宝店挑首饰,小店员们与她差不多年纪,一开始就只知拿出一条条小银链子来跟她蒙事,等她拿出大叠金卡时,马上吓倒,一个个既惊且羡的望着她。真是快慰。
她碰过这样搭讪的人:“小姐,我手上还有一只时价九十来万的胸针,不知有没有时间赏光看一下?”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好象在不久以前,她还站在一家散发着恶臭的小店门口买面!时至今日,还有人敢扭捏作态的说钱是没用的!
她开始懂得买名牌时装,甚至开始频频出入车市,打算趁一日李作意心情好时向他提出。他应该会从她所愿吧。嗯,一定会。
李作意有一天说她:“你蹲在车前面照什么相?”
“寄给出国的同学啊。多威风。”
李作意皱眉苦笑:“这怎么能叫威风?这是典型暴发户的作法,快快丢弃!”
他最近很少能整天陪她。住在一起后,也越来越少对她笑,好像她有千万个毛病在身上似的。
有时她想,也许他对她的那段迷恋期已经过去了。而她也当认清他说过的所谓爱情,也不过是一时得她不到手时的托辞。现在是得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可是,当她一看到他,想起他为她插在肩膀上的那两刀,就什么都忘了。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她告诉他那个神秘的好消息,他一定会乐坏的。
约了妈妈看车。
“蔚蔚,你真的有钱买车啊?”
傅明蔚心想,如果换一个妈母亲,见刚毕业的女儿有钱买车肯定会问其它更有建设性的问题。比如:哪里来的钱?买车做什么?等等。
可是她有个与众不同的妈,这个妈妈是不懂得计算经过,只知道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女儿能处理不会向她借钱就好,其它的她绝不用太操心。
这样也好,否则光解释李作意的存在就要费尽口舌了。
汽车经纪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梳了锃亮的头发,挂一脸职业的笑。这样的男孩子才是母亲心中最佳的女婿形象吧。可是这样的男孩子能有什么前途呢?顶上进能在十年后开一层自己的汽车寄售公司,这还是幸运的话。如果不幸运,哪个敢保证十年后他还能站在这里衣着干净的说话?
这样的人他能带给她些什么?可李作意就不同,他除了能让她过上这样自在的日子之外,尚教会她太多的东西。比如:她现在就绝不能选择汽车经纪推荐给她的车型,不是不好,但李作意教过她,人切忌被看出树小墙新的丑态,她还是选择一个舒适而易于驾驶的车型更好一些。
这一刻,傅明蔚相信自己的选择还是正确的。
没想到老王那么犟,几十岁的人了,硬是不会衡量轻重,执意要将蔚蔚告上法庭。
蔚蔚毕竟算是他的人,这不是驳他的面子嘛。
老王说:什么你的人?不过是个小毛丫头,也该玩够了,真想为了这么一个人闹家庭革命吗?
李作意烦恼的拍拍脑门,唉,真是老了,记得前几年和永华在一起捱苦时前额的头发还是厚密的,现在什么都有了,头发却没了。
他叹一口气,好在还有儿子,儿子是他的骄傲啊。不会再有什么比这个儿子还好了!百年之后,一切还不都是留给他的。只是最近两个孩子对自己的态度都不怎么好,有些冷冷淡淡的,也许,蔚蔚这件事上,是做的太任性了吧。这不,连多年的老伙计也得罪了。
家里冷清清的,桌上放着纱笼罩着的四菜一汤,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肯太奢侈也不愿太简单,永华是熟知他的。
他坐在桌边。一直以来,永华都是默默守在他身边,以前无论多晚,只要他回家,她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着。他心里就舒服了,最艰苦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后来有了孩子,她就抱着孩子坐在他身边。那个环境下,一个女人带两个婴儿是很辛苦的,她也不说什么,就坐在他身边。孩子一哭她就小声哼曲子给他们听:“宝宝听话,让爸爸舒舒服服的吃饭。”他也时常是在那种声音中睡着的。
现在回想起来,孩子周岁以前,他几乎是没怎么抱过他们。
再后来孩子们长大了,懂得陪妈妈一起在桌边等爸爸回来吃饭。每天他一进门,就看见桌边六只滴溜溜的圆眼睛齐齐望着他。
因为每天这餐饭,他一直和孩子们的关系很亲近。
是该感谢永华。
“永华!”他喊。
没人应。方永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颠颠的跑出来。屋子里仍然静悄悄的。李作意这才发现桌上躺着一张纸条:“作意吾儿:孩子们放暑假了,我同你母亲带孩子们以及永华去一趟日本,时间约两个月左右。我相信你的眼光,可我也相信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更相信我们在两个月后见面的那一天能从你口中听到使一家人再无蒂结的好消息。父字。”
电话响。
“作意。”是蔚蔚的声音。
“什么事?”李作意有些不耐烦。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随便。”没有永华的日子颇不好过。
“那我先讲坏消息吧。”
“随便。”老王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喂!你怎么都不紧张!”那边笑:“不过没关系,我大方嘛。告诉你,我今天看中一辆车,非常实用,又很漂亮。只是贵点。”
“…”是嘛,她找他还能有什么事,无非银钱而已!
“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不过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保你听了什么气都消了!”
“哦?”
“我…”她神神秘秘的:“怀孕了!”
李作意大惊:“什么?!”
“怎么,高兴傻了吧?我也是刚知道的。太好了对不对?”
李作意冒出一头冷汗:“你别动,我这就过来。”
早料到他会高兴,可没料到竟是这么的高兴。这三更半夜的,他竟要来了!傅明蔚心花怒放。
李作意进屋时,傅明蔚刚补好妆,情妇也是一项艰辛的工作呢,看,时时都要作出最佳状态来搏他一笑。
她有些黯然。
他扶她站起身,看定她的双眼:“你听着,趁还来的及,我要你拿掉孩子。”
“什么?”傅明蔚脑中嗡然一声。
李作意神情严肃:“让我们别再开玩笑,别耽误时间,现在我们就去医院。”
“谁在开玩笑?”傅明蔚大叫起来:“我没有开玩笑,我要生下他来!”
李作意不再说话,静默着。
傅明蔚也有点傻了,她愣了一会儿就走开,端起一杯水,可怜兮兮的递向他,说:“怀孕这种事我不在行,还是第一次遇上,可能有些失态。你多包涵。”
李作意慢慢坐下去:“去医院吧。”
傅明蔚一下子眼泪出来了,她说:“我没想…”
司机把李作意和傅明蔚送回住处,进屋后李作意扶傅明蔚靠在床上,然后拿一个枕头来给她靠着。在医院里医生嘱咐过他了,傅明蔚是第一次怀孕,按常理来说最好不要人工中止孕期,否则极易给以后的生产留下隐患。如果实在是实际情况不允许,那就要加倍注意流产后的保养工作了。可是李作意这会儿颇有些神不守舍,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同居后短短的几个月,他已对傅明蔚再无任何心疼的感觉?
难道以前对她那段奇怪的狂热,真的只是因为她最初的欲迎还拒对他所造成的诱惑?
还是因为对傅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现在算怎么样?已经算是一偿夙愿了吗?
进卧室时傅明蔚脸上已经有笑意了,她不得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老板,她得到的这一切全是因为她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她的成本就是自己,什么事都是一样,没有不付代价就可以得到什么的。只是让她在这么突然间放弃这么一种她已全心准备接受的新身份,的确有些太突然了。可是突然归突然,事情该怎样处理仍得老老实实的听这个男人指挥。
“你怕我吗?”李作意问。
傅明蔚说:“我干嘛怕你。我只是累的不想说话。”
“你没事吧。”
“我不想说,你自己去想。”
傅明蔚肚子突然疼了一下,吸一口气。李作意连忙过来要看,傅明蔚拉住他的手,让他安静下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能控制情绪的大人。
从前看文艺片时,她时常感叹女人的不争气,现在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她才发觉不争气比争气难。唉,取舍取舍,有取必有舍。她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你为什么骗我。”李作意将头俯在床边。
“我骗你什么?”傅明蔚诧异。
“我早在十年前就作了绝育手术…”
傅明蔚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男人也可以做绝育手术吗?
“慢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怀的不是你的…”
李作意不说话。
傅明蔚眼前一阵阵发黑:“你混球!你这个混球!你滚你滚出我的家!滚!”
李作意铁青着脸站起来。
傅明蔚不觉满脸是泪,一只手笔直的指向门口:“你现在就滚回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那…是不是你的孩子!”
原来就只为了怀疑,他就逼自己去拿掉了孩子!像指挥一条狗那么容易。她说他怎么那么干脆,那么决绝!就算他是老板,就算她靠他生活,可她没付出吗?她付出了青春付出了时间,付出了尊严付出了自由,这还不够吗?怎么到这种地步他竟仍连半点信任都不曾给她!
她居然以为他对她有真情,只是怀孕的事情事出突然,他也有他的难处这才出此下策。真是蠢女人!
这也算生活吗?
傅明蔚陷入沉思。
医院检查的结果果真证明李作意的精子又有活跃的现象。可不知为什么,李作意对失去的那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挽惜之情,对傅明蔚也并没有什么负疚的感觉。倒因为这件事,隔了一层心病,他更少去看她。
方永华和孩子们走了很久,他越来越不能习惯,也许,他真正爱的仍是家人?
那傅明蔚怎么办?
老王又在闹,说傅明蔚最迟在后天仍不道歉的话,就法庭上见。
傅明蔚的脾气他是清楚的,不过是个孩子,虽有着一些少见的聪慧,但毕竟遇事不多,大体上来说仍是一根直肠子,怎么会肯去道歉?
可如果一旦闹上法庭,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也许真的应该和傅明蔚说清楚,大家分开更好?
这是同居后李作意第一次约她到外面见面,傅明蔚预感有些事要发生。
自从上次那件事,她已经完全而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地位,自己不过是李作意的一时之欢,与一条哈巴狗无异。也许有那么一时三刻他是真的被自己的青春年少打动了,但不要紧,他家里有的是贤良淑德的妻子,一转眼,他就会将她忘的干干净净。这就是现今的速食爱情。
什么我爱你,放屁。
她可以想像出他将要说的话,无外乎不敢耽误她的青春等等,放她自由。哈,真是可笑。
李作意审视着眼前女孩的表情,她仍有着几个月前见她时那股风致,只是这段日子下来,她好象少了些什么。不过,不可否认,她仍是明艳照人的。
“最近好吗?”他开口。
瞧瞧这是什么九流问题。
傅明蔚懒懒的回答:“还好。”
李作意有些烦躁:“我是问你过的还正常吗?”
傅明蔚夸张的点一下头:“正常。怎么不正常?再正常不过了,一天拉一次屎,吃三顿饭,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李作意皱皱眉。
“李董事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李作意不再兜转:“你知道,老王一直咬着不放,我使尽解数都无法让他松口,他坚持要你道歉。除非…”
“除非什么?”不是不怕的,那天一口浊气上涌,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后想想自己都不相信。一个小姑娘,居然打人!
李作意一咬牙:“除非我正式和你分手,并收回这四间咖啡厅。”
“就这样?”傅明蔚瞪大眼睛。
“就这样。”
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李作意先开口:“蔚蔚,你知道我爱你,我这也是不得已,也是为你好。”
傅明蔚想,下面他该说不忍心耽误她的青春了。
李作意接着说:“再说我年纪毕竟比你大了太多,和你在一起太耽误你了,青春无价呀。”
哈!
傅明蔚突然说:“也许我可以改行去算命。”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傅明蔚吸一口咖啡,味道还不错,自己也真是不称职,当了几个月的老板硬是没来看过属下的这家店。被人收回也算活该。
以后就有经验了,没有正式过户到自己名下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东西,万万不能再上这样的当。
怎么,还敢有下一次吗?
“你同意吗?”李作意问。纠缠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他见的多了,只希望今天不要又碰到一个。
“天子吩咐,奴才敢不同意?”傅明蔚笑出来:“只是我还想确定一下,除了你要回的咖啡厅外,其余的礼物,比如说我现在住的那层房子。你都是不准备要回的了吧。”
“那当然。”李作意松口气:“连那只古镯也都留给你了。”
“是吗?”傅明蔚夸张的笑:“那可真是谢谢了。”
就这样分了手,傅明蔚想想都不相信,这简直比做梦还快!
手机响。
是妈妈:“蔚蔚,妈买了好些东西搬不回去,你来接一下。”
“我拿什么来接你?你自己打辆车吧。”真是异想天开的妈妈。
“你不是买了车吗?”
嘎!
只得说:“那不是我买的,是替朋友看的。你女儿我哪有那个钱。”
“哦,哦。”妈妈在那边唯唯:“那就算了,我自己回家了。有时间回来喝汤啊。再见。”
傅明蔚呆坐半晌,一名侍应走过来:“小姐,小店要打烊了,你是不是把帐结一下。”
傅明蔚刚想怒斥他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敢对本店女主这么说话,突然想起自己从此时此刻起已与意明实业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禁心头一酸,俯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
忽忽数月,傅明蔚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中来。同期毕业的同学都各自有了安排,只有她要重新开始。
现在一切靠自己,首先就要找一份工作。
毕业时没料到这么快就又要自食其力了,把大学里推荐的单位完全不当了一回事,一天卯也没去应过。现在只得走私人门路。
摆在她面前的有三条路:一,看报纸的招聘广告,二,找中介公司,三,去人才交流市场。
她决定先去试一下人才交流市场。
第一面就把她吓了回来。
原来世界上缺工的人这么多,一个个人头涌涌,如饿虎扑食。一张张求职表就这么递出去,满场子只听着哗哗响。用人单位也是满头大汗,左一张表右一张表的接着,打眼一晃,有用的留在桌面上,没用的扔到桌下。风一吹,飘的满地都是。
人才?什么人才!
再去试报纸,结果仔细一看,报纸上的用人单位十有**都是要求有工作经验的。不要经验的也有,月薪六百,干不干啊?
只得去求助中介。
当傅明蔚花去相当于以前整月的生活费五百元,换得一纸推荐信时,眼泪几乎都流了出来。
信封上注明让她到一个叫顺天行的地方去做文员。单位包食宿,月薪千二。哗,真是不错。
顺天行地方不大,只摆着三张办公台,里面坐了三个彪形大汉。不知为什么,傅明蔚突然想起那次在桂林的长途车上打劫的路匪。
大汉接过她递来的信封看了看,又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她一番。将信封原样丢给她:“对不起,你来晚了,我们早上是缺人,可现在已经招满了。”
傅明蔚结舌:“可是,中介公司让我今天才来呀。”
大汉看也不看她:“那你找他们去。”
傅明蔚只得又回到中介公司。中介公司的人倒没说什么,爽快的又开出一封信递给她。
傅明蔚这下子不敢耽误,连忙坐车到指定的地点。
那家商行更小,只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始终没说话,女的阴阳怪气的瞅了她两眼。将她的推荐信扔回抽屉,问她:“你有没有健康证?”
“有。”
女的很不耐烦:“我是说餐饮业的健康证。”
“我是来应聘文员的。”
“我知道。”女人敲敲桌子:“你就说有没有吧。”
“没有,”傅明蔚忙说:“不过,我可以办。”
“对不起,”女人低下头去:“我们没有时间等你办。你找中介公司另帮你介绍吧。”
傅明蔚又回到中介公司。
中介公司的回答是,没有原推荐信,他们无理由接受傅明蔚再次要求介绍工作。
傅明蔚又赶回那家商行讨要推荐信。那女人一口咬定并没有拿过傅明蔚什么推荐信。傅明蔚这才明白,是遇到骗子了。
不是自身遭遇不知道痛在哪里。傅明蔚一时气的回不过神,这才知道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作意那样的对待自己,竟可算做是他日行一善!
算算苦无良方,虽说手上还有这一层楼,总不至于流落街头。可毕竟不能坐吃山空。
隔天,傅明蔚就在大厦门外贴了一张招租条。自己清空一间卧房静待愿者上钩。
第一个登门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穿着崭新的一套西式衫裤,裤脚烫的笔直,几乎切得开豆腐。
傅明蔚有些好笑,也不便说什么,只问过他是否有正当职业,是否是一个人住。就带他进屋里看环境。
男人一步三趋的跟在她身后,颇有些鬼鬼崇崇的感觉。
临出门口,男人突然问:“这房子另一个住客是谁?”
傅明蔚回答:“就是我。”
男人呆了一下,讪笑道:“你?开玩笑吧。”
“不可以是我吗?”
男人这才意识到傅明蔚不是开玩笑,明显露出惊喜莫名的神情来:“可以可以。”
傅明蔚止不住有些反感,乘机就加码:“房租你都清楚了,可我这里一次要签一年的合同,而且要交满一年的租金和三个月的房屋押金你可方便?”
男人迟疑着:“一年…三个月一交行不行?”
“哈,不瞒您说,”傅明蔚冷笑,首次尝到权利的快感:“我连半年一交都不能接受。”
男人脸上升起赤红,讪讪道:“好热。”
“这样吧,”傅明蔚打开门:“你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尽快给我个电话。”
男人只得走出去,走出三步又回过头来看傅明蔚一眼,像要有什么话说,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傅明蔚想,这男人肚子里面一定连她祖宗八辈都问候到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乖乖出门。
还是得有钱。
刚关上门,又有铃声响起。傅明蔚想也许是自己打错了主意,一个独身女孩子住在这里,又招一个房客来住,万一招来牛鬼蛇神吃了亏,可去找谁?
拉开门,不由怔住。门口站的居然是孔奇。
孔奇明显也颇意外,用他招牌的笑容呆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孔奇挠挠头:“我不知道啊。是你在招租?”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隔壁人家的菜香随风飘过来,傅明蔚这才想起还没有吃饭。
“你吃了吗?”
“还没吃饭吧。”
两人同时说。
毕业至今,他们一直没有联系过,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上班。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傅明蔚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真的不过都是梦幻,并没有一样是真的。现在孔奇又站在她身边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不由有些笑意挂到脸上来。
“你还和那个人在一起吗?”孔奇按捺不住:“这套房子是他买给你的吧。”
傅明蔚敛去笑容:“怎么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分寸都没有。”
“嗳,你看我。”孔奇笑起来:“对不起,我道歉。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做顿饭给你吃如何?”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会做饭?”
孔奇撸起衣袖:“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匆匆几日间,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所以有句老话说,计划不如变化。就像现在,自己坐在沙发里叹着冷气,看着电视,等着学校里出名的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的运动健将做出饭来,侍候自己吃下。这不是很意外很有趣吗?
也曾想过再见到旧同学会不会很尴尬,特别是孔奇,他毕竟和她有过那么一段难辨真假的恋情。可是再见到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完全不会有任何不适存在。
菜全部端上来后,孔奇又跑下去买了几支啤酒上来,递一支给她:“来,以前你总喊你喝不了酒,现在嫁做商人妇,这一手总该练出来了吧。”
这楞头青,仍是这么的刺头梗脑,真不知他在单位是怎么与同事相处的。傅明蔚不由笑出来。
“有什么那么好笑。”孔奇叫:“还不快尝尝我的手艺。”
傅明蔚不再推辞,伸筷挟了一块鱼放进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孔奇追问:“不错吧。”
傅明蔚皱起眉头:“嗳,嗳,真是上当了,原来外表和内在这么不般配!”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但孔奇不敢再出声,连傅明蔚自己也愣在当场。
外表和内在这么不般配,她不也是这样吗?她盯着筷上的鱼刺,原来自己的内在还不如这条鱼!被人一口吃完后,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来一根。
这就是残花败柳罢。傅明蔚抬头看孔奇一眼,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蓦然涌上心头,不由滴下泪来。
孔奇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只得装做看不见那泪眼,急急举杯道:“来,来,喝酒!”
和着泪吞下去一大口酒,傅明蔚发现原来酒也不是那么难喝,她想,刚才那一个瞬间,如果孔奇冲她说一句什么温情脉脉的话,她说不定会立时匐匍着向他求婚,嘿,多谢这个愣头青,她现在还是自由的。
她鼻头一酸,又吞下一大口酒。
她举杯向着孔奇:“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放我一马!”
孔奇并不知道傅明蔚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只看到她小小年纪,刚毕业已经有了这么一套漂亮的公寓,现在还堂而皇之的招起租来了。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踏入社会做事后,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一无是处了,大学生算什么,现在街上扫垃圾的也有大学生,人家在学校时一样科科拿A,可现在怎么样呢?唉,所有小人物都是一样的命运,只有仰人鼻息以求生。
他也举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三杯下肚后,傅明蔚就有些糊涂,她觉得身体有些轻,身边的一切都变的恍恍惚惚不太真实起来。
她想,孔奇还是可爱的,简直比那个半大老头子李作意可爱了一千倍!不见这么久,他一样有着年轻俊朗的面孔,健康结实的身体,他还是美好的。哈哈哈,而且,这酒也的确是好喝的东西。
有人来夺她的酒杯,是孔奇,他在她耳边说:“不能喝就不要喝,你不知道你喝醉了酒红着面孔的样子有多讨厌!”
可他不也是红着面孔的吗?哈,何止是红着面孔,他的脸简直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呢!可是,可是…傅明蔚恍惚起来,他真是俊呢。
傅明蔚缠上孔奇的脖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有个好东西,带你去看,好不好?”
孔奇挥开她的手,也有些站不稳:“什么东西?”
傅明蔚嘻嘻的笑着,神秘的附近孔奇:“是,是一张好漂亮好漂亮,好大好大的床,我带你去看,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年轻人的身体是不同,很不同…”傅明蔚喃喃的睡了过去。
孔奇躺在一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可是,他看一眼沉沉入睡的傅明蔚,她真是美丽,不是吗?
他想起刚刚在大学中碰到她的情景,他正在踢球,她从远远的地方走过来,背后是朝阳,前面是青草,清新的像颗露珠一样。他不由呆了,冷不防一个队友一脚将球踢飞了出去,直接就撞上了她的头。队友们哈哈大笑,有人还大喊:“射门,球进。”他连忙过去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被踢傻了。他拍了她一下,她一个激灵,这才看见他的存在。他满以为她会说句谢谢什么的,没料到她第一句话就说:“你是队长吗?你的队员踢到了我,请你赔偿。”
结果那天所有队员都是垂头丧气回去的,他们几个人的口袋统统被这小女生搜了一遍,共得的四百六十二块八毛全部被这女孩毫不客气的充进了自己的腰包。他原本想表现一下他的气愤,可一看她那张欢欣的笑脸就什么都忘了。
事后,队员们都说他一定是要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了,他还嘴硬,可没到一个月,她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再后来,她突然就又不高兴了,也许就是认识了现在给她这套房的老家伙吧。再后来,他们就分手了。
直到今日,他糊里糊涂的摸上门来找出租房,竟意外的又遇到她,她还是那么漂亮,更添了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他就有些糊涂,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
可是现在,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傅明蔚一觉醒来已经日落西山,她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好过了。能好好睡一觉真是舒服,她在床上长长的伸一个懒腰,手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睁眼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你怎么在我床上!”她连忙拉起被子盖住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一丝不挂,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立时呆住。
时值傍晚,昏黄的光线照在孔奇脸上,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效果。仿佛他的皮肤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铜器所打造,有股诡异的光泽。
他一声不吭。
其实他知道这会儿他是应该说些什么,比如说“你放心我会负责任”之类的。可他说不出来。
回味了一个下午,他的情绪已慢慢平静下来。他逐渐意识到傅明蔚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她的第一次。可问题是,他是。
那么,现在他究竟还要不要说那些话呢?还是这些话应该由她来说?
真是见鬼!
孔奇突然不快起来,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
房间里混合着一股暧昧的味道,并且越来越重,几乎成了有形的物质,渐渐向这两个人压过来。
孔奇不敢再呆,匆匆穿起裤子,随手捞过衬衫,勉强向傅明蔚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就出了门。
房门关处,屋内传出傅明蔚声嘶力竭的哭声。孔奇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去,举起手欲敲。猛然又听到楼上不知谁家放出走音的卡拉OK,一个男的唱“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孔奇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垂下手,快步下楼了。
街面上仍然人来人往,和他中午上楼时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孔奇向四方张望一下,确定并没有人用鄙视的眼光注视他,甚至还有一个推销报纸的小姑娘在朝他飞媚眼。
他想,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就要有点大人的样子。也许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件事,在所有的大人眼中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况且,虽然楼上那女孩是他以前的梦想,可是那必竟是以前。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也许她也并不会把今天的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来看。也许在她,这样的事情实在早已是司空见惯,是无所谓的。否则,她怎么会毕业区区几个月就拥有了一套房子呢?
孔奇放下心来,觉得自己还是干净的,只是有一些正常男人酒后失德的行为罢了。而对于傅明蔚,他也并没有什么责任,因为她,不是早就是那个样子了吗?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毕竟好的多了。
对面的女孩又在冲他笑,他也回以一笑,走过去买张报纸。想看看今天又有什么新闻。
报纸头版头条登着一个标题《省企业家协会会长李作意宣布意明实业正式进军地产界》。
标题下登着一幅李作意会长为新公司剪彩的照片,孔奇看了一眼,觉得有点脸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也就不在意了。
他想,这是一个机会呢。刚成立的新公司一定会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才吧,专业对口,可以去试一试。
把报纸挟在腋下,他又冲那女孩笑一笑,自顾走开。
下午那件事在他心里已被强制的忘掉了,可他始终觉得身上已有说不清楚的某个地方已然裂掉,再也修复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