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遇拦路虎(1 / 1)
金佛寺。
牲醴和礼乐都已准备齐备。大殿外,武士夹道而立,绣着金龙的伞、盖、扇、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一副肃穆景象,蔚为壮观。
朝廷大小官员们全套朝服,大多已到了寺外恭立候命。苏澈刚步出罗汉殿,便有一仆从默然上前行了一礼。
苏澈停住脚步,见四周无人,轻声问道:“小姐已到何处?”
“刚出了宣德门。”
“哦?”苏澈想了想,又道:“不是辰时出发的吗?为何此时才出了城?”
仆从低头道:“小姐去了趟十里香用的早膳。”
举世闻名的十里香美食,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还未曾带她去过。想到这里,苏澈不禁赧颜一笑,表情轻松了很多。
“不过,枣儿姑娘还让奴才传句话,她说小姐今儿着了九彩霓裳出游。”
什么?苏澈面色一寒,正待详问,却见不远处奉诏而来的大臣也正朝殿外走来。
他眉头一蹙,冷声道:“不论用什么方法,不能让小姐上观礼台!”
“是。”
出了城门,眼前又恢复了当初北上时沿路所见的景色。
听着耳边车轮有节奏的咕噜声,浮烟渐渐来了睡意。正要合上眼时,马车忽然一顿,浮烟未及堤防,整个人向前一冲,枣儿眼明手快将她抓住。
“小姐,你没事吧?”漪兰刚刚也撞了额头,边揉着边问。
浮烟拍了拍胸口,道:“没事。”
忽听得车外有呜咽声传来,浮烟打开车门,却见家丁在驱逐一灰衣老者。老人怀中似还抱着一人,死命坐在路中央不肯离开。
“住手!怎么回事?”浮烟喝止,跳下车来。
那是一个年约七十的老者,满身灰尘,全身沾满了泥浆,怀中人深深陷在他厚厚的棉袄内,看不清模样,只有一只手苍白地垂在外面。
见浮烟走来,他突然大声嚷道:“小姐,救命呀,小姐,救救我孙儿吧!”
“老人家,怎么了?”浮烟命家丁将他扶起。
“孙儿不知沾染了什么病邪,今早起来就不吃不喝的,还全身发烫说胡话。郎中叫我赶快到城中找大夫兴许还有救。求小姐发发善心吧,今个的马车都赶着去金佛寺观祭天大典去了。都没有入城的车呀!”
浮烟忙令车夫调转车头。
漪兰见状,忙上前劝说,“小姐这里离金佛寺还有好一段路呢,你……”
枣儿也从马车上下来,刚看了眼老者却一怔。六爷?这……她一见眼前混乱的状况,不明所以。
正疑惑间,浮烟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老人家,你快去吧,不要耽搁了你孙儿的病情,这些银两不多,您……”
“这怎么行?”老者不停避让,“小姐让我们坐车进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老身断不可贪心了。”
“小姐……”漪兰在一旁焦急地扯着浮烟的袖子,“咱一会儿还怎么去金佛寺啊?”
枣儿趁机扶起老者向马车走去,老者道了声谢,手掌一翻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手中。
“务必将老人家送到医馆。”
“是。”马夫一声吆喝,骏马一声长嘶,朝城内飞驰而去。
灰尘仆仆的大道上。
漪兰越走越是不忿,嘟囔着踢起一大片灰尘,“小姐,你干嘛把马车让给别人呀,那爷孙俩指不定骗人的呢,害得咱又要走路……”
浮烟打断她的话头,调侃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走几步路又不要紧,每次都做马车你不觉得闷吗?”
正说话间,只听远处马蹄声急骤如雨,几十名禁卫军正从金佛寺方向疾驰而来。为首一人策赤色汗血良驹,锦衣劲装,乌发飞扬间自有一种如天清俊,如日威严。
“哎呀!小姐,糟了,是上次那个墨将军!”漪兰惊慌地望着浮烟,“小姐,他不会又找咱麻烦吧,要不咱到路边树丛里避一避?”
浮烟镇定自若,道:“躲到树林里倒似我们成了鼠贼之辈。我们尽量靠边走,给他们让出道便是。想必他一个堂堂大将军也不会刻意刁难我们吧?”
家丁们闻言也依次靠了路边,给禁卫军让开一条路。
汗血马率众骑如旋风般驰来,搅起一翻漫天尘土。逼得众人呼吸一滞,一时间连双眼也睁不开。
忽听骏马长嘶,禁卫军竟勒马折返而来!浮烟才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苏浮烟。”
一声如邪魔般冷戾的声音响起。
浮烟的身体忍不住一抖。
他勒马停在她身前,目光降下,冷冷道:“苏家的马车不会又陷泥沼里了吧?还是……”他语气一顿,视线轻慢地略过浮烟华裳束裹的纤腰秀项,“故意展露风姿?”
此言一出,几十骑卫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轻佻地注视着浮烟。
尘埃落定,她的面容又清晰了几分。众骑卫常年在宫内当差,后宫的嫔妃、美人见得多了,但眼前的女子确实美得让众人迷了眼。
“素闻禁卫军军纪严明,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浮烟有些恼怒,瞪向马上的墨昊,“墨将军作为统帅,竟不知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女子是何罪吗?”
墨昊斜睨她一眼,唇角讥讽地上勾。女人都是如此吗?明明在外卖弄姿色,口中却还挂着礼义廉耻、律法军纪。
“何罪?”他忽地俯下身来,挑起她下颚:“御驾马上便到此处,本将军负责清理闲杂人等,保卫皇上安全,不知何罪之有?”
浮烟用力拍落他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面色依然冷静,但踉跄的步子暴露了她的无措:“将军请自重。”
自重?墨昊冷锐地盯着她,试图从她深邃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也许是不该跟她耗了,皇上的御驾马上便要至宣德门了。但,偏是她眼中那抹清傲的神色让人着恼。苏家人,怎生都如此会惹人恼。
长臂一伸,如鹰一般向浮烟掠来!
浮烟来不及闪躲,一声惊呼,人已被墨昊抓住,紧紧箍在怀中。
“小姐!”漪兰和众人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急于上前却又被禁卫军隔开。
墨昊将她拉入怀中,脸上却是不屑的神色。他一手挽住缰绳,驱马前行,一手却拖住她的长发,让她完全沦入自己的掌控中,无法挣扎。
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往往自视清高,背地里却招蜂引蝶,最难以容忍的便是她们的背叛!他永远忘不了母亲随另一个男人离去时的毅然决然,也难以忘记芷荷对他们誓言的背叛。
“将军,巳时将至,我们还是先去宣德门候驾吧。”副将见状,怕事情闹大,忙上前劝说。
墨昊怒气内敛,对了,他还要去宣德门迎驾,如此宝贵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眼前无聊的口舌之争,也许,应该安排点精彩的戏码上演。
墨昊漫无表情地笑了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中,尽是报复般的乐趣,“你如此精心打扮,不就是想引人注目吗?”
浮烟惊惧地坐在马背上,从未骑过马的她感觉摇摇摆摆,随时便会坠地般的眩晕。她的五指紧抓着赤红马鬃,喃喃道:“不是的……”
墨昊伸出手,轻轻抚过她娇丽尤绝的;脸颊:“想要富贵吗?想要权势吗?苏家真的黔驴技穷,居然妄想凭你便可扭转局势吗?既然如此,我就帮他一把又何妨?今日……你便是我送与皇上的礼物。”
“你!”浮烟怒极,欲要强行挣脱他的束缚。
“驾!”只听一声呼喝,马缰一抖,赤电加快了速度,如风一般急急飞驰起来。
浮烟一个不稳,身子一歪便要坠落,不禁失声惊呼,恍惚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
浮烟惊魂未定,双手紧紧拉住他腰间衣带,宛如溺水之人拉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般。
头上有声音讥诮道:“怎么?这么主动?”
说着将浮烟搂得更紧了点,让她纤细的腰背紧贴着他的腹部。
“放我下去!”浮烟忍无可忍,伸手拔下头上的花簪,仰头盯着他,眼眶微红,似又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无助,复又低下头去。
墨昊目光挑起,好笑的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举动,讥诮道:“怎么?一只花簪便想伤我?”
浮烟哆嗦地举起花簪,突然猛地移到赤电颈下,“将军似乎很爱这匹马吧……如果……”
然而,话还未说完,一阵窒息般的剧痛陡然贯穿了她的身体。
墨昊紧紧地扼住她的咽喉,暴戾的气息围绕着他,仿佛地狱步出的修罗,又似暗夜里回魂的冥灵。他几乎只要用一下力,便可将这洁白的脖颈拧断。但随即,冲天的怒意消散在风中,不留痕迹。
他邪魅地一笑,沉重的呼吸酥酥软软的喷薄到他耳边:“竟想伤害我的赤电。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将军当众掳掠女子,出言不逊,怎么是小女子罪加一等?”浮烟一咬牙,与他怒目而视。
娇弱的身躯,却是不服输的气势。
墨昊的目光在攫住她的那一刻,竟有些迷乱。
浮烟恍惚中感到一丝异样,拼尽全力,偏头咬上墨昊左臂,墨昊一时未提防,吃痛下,只好松开她。
身体少了墨昊的束缚,像飘絮般随着赤电的奔腾摇摇欲坠。
今日……你便是我送与皇上的礼物……脑中突如惊雷般闪过他之前的那句话,浮烟身子一僵。
不!她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避开墨昊伸来的手,侧身朝马下跃去……
杂乱的马蹄声、勒马的长嘶,都随风呼啸着从她耳边吹过,浮烟无意识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