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蝴蝶梦中蝴蝶舞（1 / 1）
第一节花灯如昼
窗外细密的虫鸣伴着古婆婆均匀的呼吸声随着透过小窗的月光静静流淌。大床旁的小竹床上梨荩睡得极沉，一脸甜蜜的笑，似乎有美梦降临......
“荩儿，荩儿......”一个约莫十五岁身着粉色衣裳的清秀女子站在一家庭院外对着围墙内一声声高喊着。不一会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纪相仿身着纯白色衣裙的女子探出头来看向粉衣女子笑眯眯的说：“霏儿，你今天好漂亮呢！”
粉衣女子拉过白衣女子，用手指着她的脑袋：“就你嘴贫，荩儿妹妹今日穿上这身白衣可真比那初开的梨花还要美三分呢，看来这白色穿在妹妹身上是极好的。不知道等会会迷倒多少青年才俊呢！”白衣女子心中羞涩急急低声说了句：“姐姐笑我。”说完两人手挽手向街头行去了。
元夜琴鼓奏，花街灯如昼。元夜的大街早已被各式各样的花灯填满，一片灯月交辉，游人如织的景象到处都是宝马雕车，达官贵人，才子佳人，香风缕缕，欢歌笑语。街面上各种杂耍如舞火把、火球、火雨，耍‘火龙’火狮等等活动让人眼花缭乱。看灯、猜谜语更是进行得如火如荼，其中文人们则饮酒、赋诗、答对。琴音鼓奏飘荡在花灯间，盈盈少女抿唇低语，俊秀才子挥毫千言。
梨荩与霏婴穿梭在人群中，她们被街上的的热闹吸引着，她们在一处人多的地方停了下来。“霏儿，你说里面在干嘛？”梨荩问身旁的霏婴。霏婴摇摇头说：“我们去看看吧。”
梨荩钻进人群里，“好像在讲故事呢。”霏婴跟着钻了进去，“嗯，那我们也听一下吧。”
“这点彩灯来历啊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很多，四处伤害人和牲畜，人们就组织起来打它们，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的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射死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立即传旨，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间的人畜财产通通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偷偷驾着祥云来到人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如头上响了一个焦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久，才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他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便分头准备去了。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帝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响声震天，连续三个夜晚都是如此，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心中大快。人们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及财产。为了纪念这次成功，从此每到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悬挂灯笼，放烟火来纪念这个日子。”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这下一个故事要说的是东方朔与元宵姑娘的传说。”
这时梨荩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咦，霏儿你看那边好热闹啊，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说着拉着霏婴钻出了人群。梨荩与霏婴走到人群中看着大家都是冥思苦想的模样便好奇的问：“这里是在干什么呢？”旁边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道：“这是城中李员外出的一幅上联在此求下联若有对出者可赏十金呢。”
霏婴念道：“一担重泥遇子路。”梨荩望向霏婴问道：“姐姐你会吗？”霏婴摇摇头。大家正苦思冥想间忽听一男声响起：“两堤夫子笑颜回。”人们忙转身望向发声处，只见一儒雅俊秀的白衣少年立在人群外。
“妙，妙啊！”人群中的都发出了赞叹之声，紧接着人群都为他鼓起掌来。台上一位老者走下台来走到白衣少年身边作揖说道：“这位公子请上台来，我是李员外家的管家，我家老爷想请公子到后台一叙。”
第二节白衣少年
“霏儿，我们到河边去放花灯好吗？”梨荩向霏婴提议着并拉着她向河边走去。河面上一艘艘精致的画船停泊在岸边，河中央一只只玲珑的花灯闪烁着光芒相互映衬着。梨荩心中欢喜忙将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灯拿出来，只见一朵紫色的牡丹花，花心中并没有放红烛，只有一只红色的纸蝴蝶粘于其上。梨荩小心的将花灯放入河中，静静的凝视着。
梨荩旁边的霏婴见她楞着，用手轻轻推了下她：“这是怎么了？这么漂亮的牡丹花是舍不得么？”梨荩回过头来：“才没有呢！姐姐没有做花灯吗？”霏婴从袖中拿出一盏小巧的粉色小莲花灯：“喏，这不是。”霏婴到河边引燃自己花中的红烛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入水中，静静呢喃着：“愿爹娘一生安好。”说罢转过头来问梨荩：“你这花灯怎的不放红烛许愿倒别出心裁的放了一只纸蝶呢？”梨荩笑眯眯的望着已飘入河中央的花灯说：“河风一吹红烛就熄了，纸蝶中有我的心愿呢。”
夜逐渐深了，花市的人开始渐渐散去，梨荩与霏婴沿着河边返回家中。突然前面一阵尖叫声传来：“啊！狗，疯狗来了！”只见人群乱窜，有人摔在地上，有人跌进河里。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越来越多的人跳进河里，扑熄了河中大半的花灯。疯狗从人群中飞奔而来，眼见就要扑到霏婴身上，梨荩叫了声“霏儿”并用力将她甩过去，霏婴跌在了地上，梨荩一个重心不稳和霏婴跌到了一块。
疯狗就要张开大嘴向她俩扑去，这时一声暗哨声想起，一只白狗飞扑过来与疯狗纠缠在了一块。梨荩与霏婴相搀着后退到了一边。一白衣男子走到她俩身前说了句“冒犯”便伸出双手欲扶。梨荩霏婴齐声说了句“谢谢”。说着白衣男子一手扶起了霏婴一手扶起了梨荩。只见那边白狗与疯狗正斗得难分难舍，白狗的身形显然比疯狗小了许多，不过敏捷多变，一会就将疯狗按压在地，人们见此忙用手中的东西掷向疯狗，不一会疯狗便挣扎着落荒而逃却被人群给活活打死了，倒在路边。这时白狗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它的腿却是被疯狗给咬伤了。白狗走到白衣男子身旁卧下，拿眼睛瞅着他。
见此梨荩与霏婴委身欲拜谢，白衣男子忙拦了下来。霏婴低着头喃喃的说：“承蒙公子相救，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姑娘多礼了，在下也是正好路遇此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完蹲下身去查看白狗的伤势。白狗呜呜的叫着，用头不断蹭着少年的手。少年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涂抹在白狗腿上，正欲撕下身上白衣做带。霏婴忙掏出怀中手绢递了上去说：“用这个吧”。少年见是一方粉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丛碧绿的兰花，看上去十分优雅忙推辞说：“使不得，恐污了姑娘如此漂亮的手帕。”
霏婴见此便直接蹲了下去，轻轻的将手帕缠在了白狗的小腿上。缠好后霏婴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白狗的耳朵后说“谢谢你”。梨荩走过来扶起霏婴，并望向白衣少年说：“谢公子大恩，公子便是刚才吟出‘两堤夫子笑颜回’的那位公子吗？”白衣少年作作揖到：“正是在下，莫不是姑娘刚才也在。”梨荩点点头。
“公子好才情，今日又蒙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将来想起今日之事也好留个念想。”霏婴向少年问道。
“在下姓吴名泽佩，字晏之。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林名霏婴，这是我的好姐妹殷梨荩。我们俱是梨花村的人。”
“林姑娘，殷姑娘，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们两个姑娘家行着也实在不安全，在下护送两位姑娘一程吧。”
“如此劳烦吴公子了。”说罢三人同行，白狗跟在其后。
不一会便行至梨花林村口，霏婴开口：“吴公子，我们到了，公子也赶快回去吧。”
“好吧，两位姑娘保重。”吴泽佩又问道：“对了林姑娘这手帕我该何时归还与姑娘呢。”
“不用归还，白狗伤好后公子扔掉就是。”霏婴羞涩的说。
“扔掉实在可惜，要不这样三日后正午我到村西桥头等林姑娘，到时归还与你。林姑娘看这样可好。”
“好吧。”霏婴点头。说完再告一次别，吴泽佩离去，霏婴与梨荩也回到各自家中。
第三节迷蒙梦境
古梨荩的梦境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变成了梨荩一个人只身行走在安静的山路上，满山空落落的，只有漫山的蒲公英在空中盘旋飞舞，一朵朵轻似羽翼洁若白云的蒲公英花伞装扮出了一个仙境般的世界。梨荩一身白衣溶入景中，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去抚摸这白色的小伞，一心一意的沉浸在其中了。忽然一只红色的纸蝴蝶飞来落到梨荩手上不动了。梨荩展开纸蝴蝶，只见一首青玉案郝然写于其上。
青玉案．梦元夕
墨空花散星千束，望人市，花灯处，笑语芳尘移细步，乐箫环佩，频频回顾，众里寻他路。
玉壶光满难如故，寂寞嫦娥月中树，一夜元夕依桂舞，今宵应度，梦中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不是那****放入湖中的蝴蝶吗？它怎么会在这？”梨荩从美好的景色中回过神来，她环顾四周，思量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梨荩极目望去，只见蒲花茂处似有一个白色人影，梨荩行至前去，那人影越来越清晰。一会她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手立于蒲公英中，有白色的小花落到他的头发和衣袍上，白色的衣袍在微风中翩翩飞曳逗弄着半空飞舞的蒲公英。
梨荩小心上前轻声问到：“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此为何处？”只见白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俊美的面容在这美丽的花舞下不曾暗淡分毫，那一张薄唇轻轻抿着，看上去十分诱人。白衣男子目光温柔的打量了梨荩面庞许久，梨荩觉察到他的目光，不觉心里羞涩非常，面上一红便低下头去。白衣男子笑笑，自觉失礼于是抱拳抱歉道：“在下失礼，在下姓蒲名萧字月翕，此山中人，此山名为纷蒲岭。”梨荩抬起头来方要道谢只觉那蒲萧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不觉十分尴尬又低下头去。
蒲萧见此忙解释到：“姑娘莫怕，在下并非不良之辈，敢问姑娘芳名。”梨荩复轻轻抬起头欠身说到：“小女子殷梨荩，误行至此，路迷山中......”梨荩的声音一点点淡去，几不可闻。蒲萧忽见梨荩手中展开的红蝴蝶又开口到：“请问这蝴蝶可是殷姑娘所折？这诗可是出自姑娘之手？”梨荩看向手中的红蝴蝶，“正是小女子拙作，竟不知在此拾得，我明明......”梨荩忙隐去自己放花灯的情节。“明明在花湖里吧？这蝴蝶是我前几日在花湖岸边拾得，竟不知是姑娘之物。”
梨荩听蒲萧如此说心中虽意想不到却想到眼前这个男子看见自己做的诗心里更觉几分羞涩，面上也更红了。蒲萧见她如此，一脸温柔的笑意越发深了，“方才殷姑娘不是说迷路了吗？在下愿为佳人引路，请问姑娘家住何方？”梨荩忙欠身道谢说：“烦劳公子引路，小女子家住梨花村。”于是梨荩紧跟蒲萧身后向蒲花深处行去。
只见周身无数蒲花飞过，如茫茫大雪纷飞，欲遮迷了人的双眼。梨荩只觉周围蒲花越来越多，如跌入了一个白色的漩涡，逼得她睁不开眼。待她睁开眼时周围已经被蒲花团团围住，密密的无一丝缝隙，正如一帘厚厚的白帷。身旁已不见了蒲萧的影子，只剩下她一人留在这白色的帷幕之中，那白帷似在渐渐逼近，向梨荩欺身而上。梨荩被那白帷套住，沉闷得无法呼吸，直至晕厥过去无了知觉。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梨荩渐渐恢复了知觉缓缓睁开眼，周围仍是飞舞的漫天蒲花。可是这是多么熟悉的蒲花啊！“漫天蒲花潇潇飞，无边紫花盈盈开。”梨荩不经意间吟出这句，突然眼前出现了无数的画面。
第四节前尘往事
纷蒲岭的倚霞山顶，她初次见他。她自名紫荥，一身紫罗裙，不食人间烟火清丽脱俗的面容，对万物充满好奇的眼，带着无尽喜悦的眉和唇。他自名蒲萧，一身白衣，清雅脱俗如山中仙人一般，淡雅的面容，从容的气度，不凡的谈吐。他们一见倾心，从此倚霞峰成了他们同赏日出日落、云走霞飞的地方倚霞峰下的怜青泊里也有他们相互倾吐爱恋的影子。于是她暗暗决定不再回天，要与他生生世世留在这纷蒲岭。
梨荩的脑海里闪现了一幕幕他们曾经相恋相依的甜蜜画面，然而一瞬又被另一个画面所湮没。
紫荥手持仙针从倚霞峰腾空而起，蒲萧紧跟其后声声叫着“荥儿，荥儿.....”紫荥气恼转身用仙针一指，一道金光直直向蒲萧射去，蒲萧侧身躲过，那金光落在其身后的大树上，那大树活活劈做了两半。不料紫荥却在回身的那一刻撞上一只飞雁，仙针脱落了手直直下坠，正欲拾回却被赶上的蒲萧拾在手中。紫荥怒道：“还我！”蒲萧忙上到紫荥身前说到：“荥儿，你听我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那杜云裳并无半分瓜葛。”紫荥十分激动：“无半分瓜葛？无半分瓜葛会托人传信独约你至芳若岭吗？无半分瓜葛你会一个人偷偷前去与她约会么？”
“不，不是的。荥儿你相信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蒲萧张开双臂将紫荥紧紧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分毫。“荥儿，你听我说，那杜云裳只是找我替她妹妹要几株蒲花，并无其它。”
“蒲花？这样的小事值得单独约你这蒲仙吗？那芳若岭什么奇珍异草没有。”紫荥自嘲一笑，“那‘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杜家姐妹可是名扬万里的美人，难得她们都欲与你亲近。”
蒲萧脸上变了颜色，目光却更加温柔充满怜爱，他直直的望着紫荥说：“荥儿，你信我，我对那杜云裳并无它想，从那日第一次在倚霞峰见你之后，我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你......”。紫荥听着蒲萧一句句深情款款的话语，心一点点平静下来，直至趴在蒲萧肩上泣不成声。
画面陡然一转，紫荥独自一人颓废的坐在思忏阁里，心里万般愁苦说不清道不尽，只剩下蒲萧一身白衣的影子在脑海里盘旋，口中还口口声声的叫着“月翕，月翕......”
“她还不肯悔过吗？”天庭中掌管**大事拥有无上尊严的王母问思忏阁的侍女。“玉涡仙子不曾悔过。”侍女恭敬的答。于是王母从袖中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把这方手帕交给玉涡并告诉她蒲仙与杜云裳已结连理。”“是”侍女接过手帕进入思忏阁。
“玉涡仙子，人间传来消息，纷蒲岭蒲仙与芳若岭杜仙云裳共结连理，上奏天庭。”侍女娓娓道来。“不”，紫荥回过神来，满脸不信的望着侍女，侍女将手帕递与她。紫荥小心翼翼的将其展开，只见一行红线绣就“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帕上一朵杜若红花鲜妍明媚，一朵蒲花洁白无瑕。紫荥深深的闭上双眼，自毁仙根，欲图一死。王母怒其不知悔改反而自伤，拂袖将其贬入人间，受六道轮回之苦，彼时一道金光落入殷家。
梨荩眼前逐渐清明，原来如此，自己不单是殷梨荩还是被贬人间的玉涡仙子，蝶兰谷中的紫荥，而那蒲萧，不“月翕——”紫荥唤出声来。漫天蒲花一点点消散，蒲萧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曾经那个深爱的人，曾经那个熟悉的面庞与眼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梨荩唤了声“月翕”，蒲萧激动的俯下身子紧紧的抱着地上的梨荩一遍遍的叫着“荥儿，荥儿，荥儿”。突然梨荩挣扎了一下，蒲萧紧紧的盯着她的面容，梨荩怯怯的开口问：“云裳，她？”蒲萧轻轻的将梨荩的头按入自己的怀中，似要将她溶入自己的心里，好用全身的力气去保护她。“云裳已经嫁给了蒲云翳，天庭新封的蒲仙，而我如今只不过一朵闲散的蒲花仙不仙妖不妖。”
梨荩缓缓落下泪来，泪水沾湿了蒲萧的白色衣襟，心想原来自己竟这样傻，不过庆幸自己被贬下凡还能再见到他。可是如今自己已是凡人之身生命短暂，注定不能与他长相厮守。罢了，这一生有他何其有幸，可是他呢？当我步入轮回再一次离他而去得时候他该有多痛心啊！梨荩只管紧紧的拥着蒲萧，心中的痛楚越来越清晰。
古梨荩猛的睁开眼睛，心好痛，眼角全是泪水。拂去泪水梨荩眼中只剩下草屋简陋的屋顶，风从小窗外吹来，凉飕飕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真切的疼痛，原来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过是梦一场，一切如“蝴蝶梦中蝴蝶舞，梦醒蝶亡”，梦中的蒲萧如此真实，可是如今眼前空空如也，自己不过是个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