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宿因所构 缘尽还无(2)（1 / 1）
第二天吃完早饭，嫂嫂负责带着露娜和两个孩子去外面逛。
我一个人漫步在那条浮华绚丽却又不属于我的街道上。明天就是圣诞了，街道上已经充满了节日气息，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倒显得只有我像个局外人。
……
我忘了哪年哪月哪日，我在哪张墙面上刻下一张脸，一张微笑着、忧伤着、凝望着我的脸…
……
耳边传来陈奕迅沧桑的声音：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需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阳光明媚，我没有哭，却流下了眼泪…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我无法相信，曾经那么熟悉、那么渴望的这一切，竟都与一个人有关。
…明明说着放下了…
…心里却总不自觉想起那个人…
…每次都是在微笑沉醉时看到了现实，
…又想到了伤痛…
…然后冷的感觉再也暖和不起来…
…心终于累了…
…我曾经醉了，却最终醒来…
…我正在行走，却找不到方向…
——凌雪·2012
时间：公元2011年。12月24日下午。
“雪儿，你要是没事了…去你们以前的学校看看吧！”哥哥见我无聊地看着报纸，向我提议道。
“嗯！我正有这个打算，明天就要回公司了，今天是得去学校看看了。”
露娜和晓洋几天了都没有玩够，我干脆给他们报了一个旅游团，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就准备去学校看看，我也很好奇那个我们几个经常聚餐的“绿光森林”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学校。校园内翻新了好几栋教学楼，图书馆的书也丰富齐全了，学生们现在借书都用的是电子卡…食堂也新建了，比以前宽敞了许多，吃饭时再也不用人挤人…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几棵老松树，依稀能看到当初我们的影子…
“喂！别忘了晚上‘绿光森林’见啊，叫上哥儿们几个…”旁边有一个女生对后面一个女生挥手喊道。
我不禁笑了，这神情还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李希灿！
希灿？我想到这里，笑容渐渐被忧伤取代…我很想她——我这辈子最珍惜的一个好姐妹！她现在怎么样呢？还会和最初相遇时一样天真的笑吗？还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站在“绿光森里”门口，我竟然迈不开双腿。我很害怕，我害怕回忆袭来，一点点将我吞噬。
“请问是凌雪小姐么？”一位服务生模样的男孩走过来礼貌地问。
“我是…可是你怎么会认识我？”我疑惑，并极力在脑海里搜索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呵呵，是就好了！”他露出可爱的虎牙，笑着说：“请跟我进来吧！”
他说罢就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稍微思量了一下就进去了。
今晚是平安夜，店里光顾的人很多。玻璃上也都贴满了雪花图案，桌子上放了好多大红苹果，来者有份。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里面变化了不少。以前二楼的餐厅被取消了，换成了KTV小包厢，一楼酒吧的装修也换了风格。我注意到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面贴满彩色纸条的“许愿墙”，我还记得那是我们大三那年新增的创意，当时还掀起了一阵流行风，好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在上面留下愿望呢。
我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看，可爱的小纸片、歪歪斜斜的字体…
“晴，希望你答应做的我女朋友。爱你的伟。”
“老天爷，保佑我这次考试能考过周敏！”
“我诚心祈祷老妈下周会增加我的零用钱，阿门！”
……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现在这群孩子可真是有想法…
忽然，我瞥到右下角有一张很大的紫色雪花状卡片，卡片看起来已经皱巴巴的，好似年代久远了，与周围其它的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我拆开一看，是用粉色荧光笔写的，密密麻麻的小字，而那字体…再熟悉不过。
当有一天，我们不能相信这个世界。
当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过去的纯真根本回不去。
当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后悔过一些事。
那么我想珍惜这个永远的你。
是不是，你可以对我说：
不管时间过了多久，我依旧会这样喜欢你；
是不是，我可以对你说：
哪怕我们已经满头白发，我也不会忘了你拉我手的感觉。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忘了我们的友谊好吗？
哪怕我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也不要忘记。
也许到最后，到最终孤独的时候，我们依旧可以回到过去的美好！
——写给我的雪儿·2007.3.21
“希灿…”一滴眼泪轻轻滑落。
2007年3月21？那是希灿结婚前一天，也是我出国前一天。
“凌小姐，这边请！”刚才那个小服务生说道。
他带我到二楼的一间小包厢门口后就走了。我疑惑着莫非是有人在等我？
我想不起来和谁有过什么约定，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门把手…
“死丫头！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
在我一手刚推开门时，耳边就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的泪水再次滑落…
眼前的希灿挺着大肚子，还是短短的头发，只是染回了黑色…岁月夺走了她脸上的青春与稚气，却留下了成熟与稳重。
挽着希灿的沈诺穿着一身休闲装，眼睛里尽是大男人的温和，那个曾经调皮捣蛋、长不大的男孩子哪去了？
再就是…昊天，一身整齐的西装，骨子里还是那个有钱的大少爷，他的眼睛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一直想对他说一句谢谢，谢谢他四年前对我的理解与包容。
“希灿…”我捂着嘴哽咽道：“你们…”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有一点晕眩。
“你们怎么知道？”我记得除了哥哥外我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回来了啊。
“死丫头，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我们串通你哥安排…”希灿抱着我激动地哭：“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还是你的好姐妹吗？”
“对不起…希灿，我好想你们…”我激动的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其实我一直害怕面对，我害怕四年后再次面对希灿时，会没有了当初的感觉…我害怕物似人非，害怕沧海桑田…
可是当这种久违的感觉复原时，我相信有一些人还是值得等待的，当明白以后再回来，那份爱还在！
……
“雪儿，怎么一走就四年，在国外生活好吗？”昊天问道。
“还好吧！四年了早都习惯了…”我笑笑说：“你呢？苏大公子。”
“呵呵，我现在对公司事务已经开始上手，可是你知道的…我对做生意并不感兴趣。”
……
曾经的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像对普通朋友那般面对昊天。原来我想错了，当时年少的激情总会随着时间的向前而渐渐退去。对！我们都要长大，曾经的错误与执着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希灿，我什么时候可以做‘雪儿妈妈’啊？”我将耳朵贴在希灿的肚子上。
“急什么呢！”希灿拍了我一把，“哎，什么时候让我看看咱儿子呗！”
“好，改天我带咱儿子去你家！”
“喂喂喂，你们说什么呢？我这个老公还在这里喘气儿呢，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我怎么不知道！”沈诺敲着桌子嚷道。
“一边去！”希灿瞪了她一眼，“这可是我和雪儿的约定呢？我要生的是儿子就和晓洋是兄弟，是女儿的话…嘿嘿…就是儿女亲家喽！”
“啊？”沈诺惊呼：“老婆，这等子大事怎么老公我不知道呢？”
“切！反正孩子是我生，要你管啊！”希灿捶了沈诺一拳。
“哈哈哈！”众人大笑。
看着现在的希灿，还是我最初认识时的那个样子。我很庆幸还能看到她可爱的酒窝，还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那我还奢求什么呢？就这样无论过了多久，我们都还是那样美好，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
“雪儿，你去你哥哥那里吗，我送你吧！”昊天打开车门对我说。
“不用了！”我笑着摆了摆手。
“雪儿，这么晚了…有免费司机还不用？”沈诺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希灿坐好。
“你死丫头，给我晒幸福是吧！”我瞪了她一眼，“好了好了，快走吧！”
“嗯，有时间带晓洋去我家哦，住多久都没问题！”
“好了好了，你俩快走吧。”我摆摆手，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绝尘而去。
……
“真没想到，希灿现在这么幸福。我真替她开心！”我转过头对昊天说。
“是啊！没想到兜兜转转，幸福其实就在身边，沈诺真的很适合她…”昊天感慨道。
“没错，你说得对…”我低下头，拨弄着脚下的雪，自言自语道：“幸福其实就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可我们都傻傻地盲目寻找，却不曾想过伸手触摸。”
……
“雪儿…”昊天忽然开口。
“嗯？”
“你这几年…真的过得好吗？”
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笑着说：“哎！一个个都怎么啦，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
“……”
“你看我啊！比以前都胖了呢！”我捏捏脸蛋，笑嘻嘻的说。
“嗯…”昊天勉强扯了扯嘴角。
“好啦，我要走了！”我低头看了看表，“对了，还有33分钟就十二点了，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嗯，圣诞快乐…”
我一口气跑出老远，才有勇气回过头，冲着后面喊道：“喂！谢谢你！”
“谢我什么？”昊天大声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挥挥手笑了笑。一转身，却止不住两行热泪…
昊天，谢谢你曾经爱过我…谢谢你对我的理解与包容…命运给了我们无数次的擦肩而过，现在的我也只能对你说句谢谢。我们是真的没有缘分，可是谁知道呢，也许当命运重来一次，我们就可以殊途同归。
我从包里掏出那个紫色雪花形水晶吊坠，这是当年我离开时除了记忆唯一珍惜的一样东西。这么多年了，光泽一如当年。我将它戴到脖子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快袭满全身…每次想到第一次戴这个坠子的情景，嘴角总会情不自禁的扯出笑意…
原来有关那个人的回忆，并不都是灰色的！
……
天空又不合时宜的飘起了雪花，我掏出手机戴上耳机，找到“音乐盒”，点击《对不起，我爱你》，按下“单曲循环”。
“那时候／还记得那时候／从手心传过来的温柔／如果说只能活这一天／曾经与你深深相恋／我已没有遗憾…”
身边的人一个个行色匆匆，这个城市散发着浓浓的节日气息…两旁店铺的玻璃上贴满了白色的雪花…圣诞树银装素裹，繁华中透着神秘…
“我用回忆温暖了想你的每一刻／不让你离我太遥远／走在这个适合拥抱的季节／爱在心里所以我不可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特别喜欢这首歌…尤其是像这样，走在雪花飘飘的季节。
在这个寒冷的深夜，那些往事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仿佛是真的，又仿佛是幻觉…我像一个拾荒者，悄悄收藏起时光的底片，连同我的青春一起变成陈年的私酿…
“回忆温暖了想你的每一刻／紧紧抱着你说过的誓言／等待着我们说好的永远…”
我的痛只有我自己懂，总是喜欢在如此孤独的夜里，翻起过去那些被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旧事…总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其实我是害怕深夜的，会有一种无尽的寂寞袭向我…可是我又喜欢黑夜，因为只有在四周漆黑一片时，我和我的泪才是安全的。
“当走过的路流过的泪／被落叶掩埋／是你的温柔让我的心重新活过来／就算相爱的人无论如何暂时要离开／别问未来怎么办／我只需要等待…”
“十、九、八…”
广场上一群年轻人开始了圣诞倒计时…我微笑，这种场合在丹麦经常见到。
“六、五、四…”
我在想：你还好吗？
“三、二、一…”
“咚——”广场上方那个大钟表敲响。
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一起的还有我手机短信的“滴滴”声。
我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按下“阅读”键…
圣诞快乐，我的女孩！
我又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按下“选项”、“提取号码”…
然后就再也没有忍住，眼泪瞬间决堤…
广场上，一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烟花肆虐着寂寞的夜空。
丹麦的夜晚也多放烟花，可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场烟花美得过当年我和他看过的那场。
时间：公元2011年。12月25日凌晨。
终于圣诞了，整个世界都欢喜起来。
我却蹲下身子…像个傻子一般嚎啕大哭…
…宿因所构，缘尽还无…
…恩怨始终逃不过宿命的轮回…
…一切的因果…
…都要追溯到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凌雪·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