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赴会(1)(1 / 1)
最近实在过得太不正常了,苏柳一起来,就开始对自己的个人作风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检讨。
昨天最后的印象是头顶上那一片绝美的星空,然手……
然后捏?
没了。
因为苏柳看着看着,睡意袭来,头一歪,便靠在慕瑄的肩膀上睡着了。
至于有没有乱说梦话,梦口水有没有流到人家昂贵的衣料上,她都自动给忽略了,因为让她惊讶的是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安然地躺在床上,穿着中衣,盖着凉被。
那么,这是慕瑄给送回来的?
那么,衣服也是他给脱的?
那么……苏柳没法不往下深入地想,慕瑄怎么给她送回来的?还有,怎么脱的衣服?
苏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当各种复杂的心情在脑海中纠结,让她面红耳赤时,她又情不自禁地深深地被自己折服了:她猛然发现,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了。
她足足傻愣了一阵子,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破了睡到日上三杆的记录,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老天爷……
苏柳一跃跳下床,一打开房门,院中空空。舒云坐在院中石凳上,旁边桌上还有半杯凉茶,显然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舒云见着苏柳,起身做了个福,道:“苏姑娘,你醒了?”
苏柳略略稍微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很困……”
舒云道:“没关系,苏姑娘一路从江南奔波而来,稍事休息是正常的,我之前还怕姑娘住不惯呢。”
“山庄挺好的,”苏柳瞅了瞅院中,见只有舒云一人,便问,“其他人呢?”
舒云笑道:“慕公子和张公子一早就出去了,估计这会儿也回来了,走之前吩咐我,说姑娘醒了,若是寂寞,便让我领着在山庄逛逛,傍晚时分到中厅等他们。”
“又一早就走了?”苏柳喃喃道,有些失望,忽然一拍脑袋,“呀,今天不是君子大会开幕么?我怎么给睡到这个点!”又忍不住跺跺脚,急忙朝中厅走去,边走边还疑惑,慕瑄不说带我一起去的么?怎么独自行动了呢?
正急急走着,一转弯,忽然撞上一个高大的胸膛,苏柳连连退后几步,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想我?”
苏柳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果然一双妖媚的桃花眼映入眼中:“陆非鸣?”
“好久不见。苏柳。”陆非鸣嘴角挑起一抹笑,用一贯轻佻的眼神打量一番苏柳。
“你怎么在这里?”苏柳皱眉。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陆非鸣右手“噗”一声打开一把折扇,不疾不徐地摇起来,又靠近几许,压低声音道:“跋山涉水,一路追随,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扇子扇着陆非鸣几缕头发似触非触地掠过苏柳的脸颊,苏柳嫌恶地退后几步,“死皮赖脸。”
“多谢夸奖。”
正当苏柳抬脚就要走,舒云一路赶上来,扶住苏柳关切地问:“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柳摆摆手,“没事。”
舒云转身朝陆非鸣做了个福,道,“陆公子,这便是舒云前两日跟您提起的苏姑娘,她也是唐先生的客人。”
苏柳略有吃惊,心中正腹诽这个陆非鸣跟云过山庄的关系,却又听见舒云转身朝自己道:“苏姑娘,这是唐先生家的亲戚,陆公子。陆公子每年都会来山庄小住一阵,说不定——”舒云浅浅地笑了一笑,“苏姑娘会听说过陆公子的大名,江湖上的“明玉公子”便说的是咱陆公子。”
苏柳从舒云的表情上,便能猜测到平日陆非鸣一定小恩小惠笼络着山庄的人,因为舒云浅浅的梨涡中盛满了自豪和幸福感,说话的时候居然还用了“咱陆公子”,亲昵之情溢于言表,同时还不自觉地娇羞地瞥了一眼陆非鸣。
原来陆非鸣是山庄主人的亲戚,苏柳心中哼哼两声,一是觉得事情太巧了一点,二是烦闷怎么甩也甩不掉这个麻烦。但表面上还是保持平静,在舒云介绍完之后,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陆非鸣却收起了刚才不正经的表情,脸上略点一丝奇遇的表情,扇子一合,双手一拱,道:“原来是苏姑娘。前两日舒云跟我说,庄里住进了客人,我便想着找机会招待一下,无奈缠身事物颇多,抽不开身。没想到今天居然巧遇了。要知云过山庄占地颇大,你我又不住同一方向,今天能遇上,还真是缘分啊。”
苏柳哑然抬头,没想到陆非鸣的嘴里还能吐出这样文质彬彬的客套话,脸上表情一瞬而逝,勉强挤个笑容,道:“陆公子客气了。”
谁知陆非鸣十分进入角色,又上前一步,满是关心地问:“苏姑娘在这里可是住得习惯?饮食、衣裳,可有什么要求?”
苏柳抿抿唇,吐出两个词:“还好。”
“有什么事,跟舒云说就好,”陆非鸣又得寸进尺地倾向苏柳,“或者告诉我也行——”
“陆公子!”苏柳忍不住打断他,不动声色地拒绝:“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哦,原来如此。”陆非鸣稍稍让步,嘴角挂起无懈可击的笑容,“苏姑娘,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苏柳刚刚踏进中厅,慕瑄便携着张仪,披着一身晚霞走了进来。
苏柳快步迎上去,刚要张口,便见慕瑄微微笑道:“收拾一下,我们便去赴会。”
“你们没有去君子大会?”苏柳诧异道。
“没有。”
“可是……”
慕瑄走到桌前,一拂衣摆,坐下,望着苏柳,问道:“你可知大会每年第一项是什么?”
“不知道。”
张仪给慕瑄倒了杯茶,慕瑄颔首一下,示意苏柳也过来坐。
“君子大会第一天,诵读大会规则,冗长而无趣,令人昏昏欲睡。只有晚上唐家堡会举行晚宴,才算是真正进入大会主题,届时,要参加的江湖人士,都会在晚会上露面。”
“原来如此。”苏柳暗中松了口气,原来自己并没有错过什么,“那白天时候,你做什么去了?”
慕瑄端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帮你打听你爷爷的事情。”
“是么?”苏柳赶紧端了个凳子在慕瑄前乖乖地坐下,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有没有什么信息?”
“暂时没有。”慕瑄觉得苏柳眼睛的光泽有些刺眼,忍不住垂眸道。
“哦。”声音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又像安慰自己,又像安慰慕瑄,“会有消息的。”
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君子大会上会有消息的。”
慕瑄猛然抬头。
苏柳神情恢复了正常,瞅了瞅天色,问:“我们可以走了么?”
“嗯。”慕瑄点点头,站起身来。
“等下,”苏柳忽然想起什么,“我们是去吃饭?”
“当然。”慕瑄停下。
“那会不会中毒?”苏柳小心地问。
“不会。”慕瑄笑道,“明天才算是正是比赛,而且今天是唐家堡设宴,谁下毒,就是不给唐家堡面子。”
“哦。”
“等下。”
“怎么了?”
“是不是会有很多江湖有名人士?”
“当然。”
“那——”苏柳想起自己那点浅薄的江湖常识,又怕当众闹笑话,“我很多人都不认识……”
“没关系,”慕瑄安慰道,“有我在。”
“哦。”苏柳安心了。
“等下!”
慕瑄挑眉。
苏柳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说。
“还有什么?”
“我……今天碰到陆非鸣,他居然也在山庄住着,而且居然是庄主的亲戚。”
“哦?”
“我觉得事情是不是太巧了点。”
“哦。”
“嗯?”
“还有么?”
“没有了。”苏柳答应着,心里却想,你不应该对这件奇怪的事说点什么吗?
“走吧。”慕瑄嘴边浮起笑容,走上前来,牵起了苏柳的手。
云过山庄的确离唐家堡很近,马车行驶不久,便听见车夫“吁——”了一声,车帘被捞起来,“慕公子,我们到了。”
唐家堡眼陡峭的山势蜿蜒而建,从军事的角度来讲,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佳地理位置。朱门石狮前,有大片空地,此刻车来人往,络绎不绝,想来都是参加晚宴。屋檐两盏红红的宫灯下,立着两个精神的小厮,旁边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看似管家身份的人端坐于前。凡有人上前,小厮接过来客手里的请柬,旁边一人持笔在书桌前记录一下,来人方可进入。
唐门一直是江湖上比较独特的门派,非黑非白,很少沾染所谓正邪两派的斗争,长期以明哲保身、不问世事的态度处事,在武林中处于半隐身状态——如果说不是因为举办君子大会,那就是全隐身了。但是虽然不高调,但是并不代表这是一个惹得起的门派。唐家堡饮誉武林近两百年,若没有一点看家本事,肯定早就在江湖一轮一轮地洗牌中雨打风吹去了。说起唐门的绝学,除了苏柳所知的毒,还有唐门的飞镖。唐门中的人不擅长于跟人明刀明枪,往往在暗处出奇制胜。淬了毒的飞镖,常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杀人于千里之外。加上唐门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唐门人行事诡秘,遇事不按常理出牌,因此总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每年的君子大会都人山人海,毕竟,这是唯一一次,唐门向公众开放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