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奈何故人又相见(1 / 1)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冷逸楚在房内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门被推开,冷逸楚回头一看,原来是她。
“旻宁,若是有烦恼,可否让妾身一同与贝勒分担?”李君如挺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托着腰,对他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个挚友要成亲了,不知道该不该去。只是我们的孩儿要出世了,本王一定要陪伴在你的身侧。”他蹙了蹙眉,自己心中是要去的,甚至是在大婚当日将安儿抢回来。只是君如定不会答应,这样只能先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她,也是堵住悠悠之口。
“妾身都明白,那太子就先去吧,妾身没事的。即使贝勒不在妾身的身边,妾身也能将世子生下来。”李君如微微低头,恭维地说。
现在是嘉庆年间,冷逸楚也正式改名为爱新觉罗·旻宁,是皇帝最有可能让他继承大统的皇子。现在的她,必定是要平安生下皇子,毕竟母凭子贵。而且要做好贤妻良母,以后好准备做妃位较高的妃子,至少也要是贵妃。
“还是君如了解本王的心。”冷逸楚握住她的柔荑,在额角浅浅留下一吻,可不知道,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
过了许久,才来到了无锡城。冷逸楚想了无数种对话,甚至到你是愿意做他的少夫人,还是愿意做我的皇后之类的话。
他没让一人跟随,而是只身前往,在偌大的无锡城之内,随便问一人,便知道君府在哪儿。
扣了扣紧锁的大门,里面便走来一个看门的侍卫。在他欲开口的时候,冷逸出亮出了他的令箭,那个侍卫刚想惊呼起来,便被他阻止。
走到了里面,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金碧辉煌的佛香阁、排云殿建筑群起自湖岸边的云辉玉宇牌楼,重廊复殿,层叠上升,贯穿青琐,气势磅礴。巍峨高耸的佛香阁八面三层,踞山面湖,统领全园。蜿蜒曲折的西堤犹如一条翠绿的飘带,萦带南北,横绝天汉,堤上六桥,婀娜多姿,形态互异。
这君府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还真肯下花银子。可这再怎么好,也敌不过太子府。
在前面,有个女子坐在石凳上,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她仿佛是听见了动静,疑是君归来,笑眼盈盈地望去,却看见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闭退了侍女,苏瑾安一路小跑过去。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美。
“瑾安,好久不见。”他冷笑着,他不知,她是否还记得。
“你来做甚,来打破我宁静的生活吗?”苏瑾安似乎并不惊讶,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想你了,便来看看你。不要忘了,只要本王一日没有给你休书,你就还是本王的女人。”他那性感的薄唇微微提起,妖媚的笑容一样的动人心沁。
“休书吗?那我大可写一张给予王爷罢,这已不能威胁到我一丝一毫。”说着之声既羞且小,从她口中说出本没有那种妩媚之意,但是此刻听在他的耳内,却是格外的撩人。
“本王是思念詝儿了,来看看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行吗?”冷逸楚坦然,他的女人已经蜕变成蝶。以前总是羞涩地唤着相公,而现在,连名字都不愿意唤了吗?
“本夫人可以告于太子孩子在哪儿,那么现在请你走。”苏瑾安想避嫌,若是被人看到了必是不好。
但是很快,两人便陷入激情中。但她突然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我爱的一直都是你,安儿你不知道吗?!”冷逸楚紧紧拥住了她,忘情地夺取着她的唇,他的女人,别人碰不得。
“太子说玩笑话了。这世上,最没有资本说爱我的男人就是你。望太子回去多多照看君如,毕竟她腹中怀的是你的孩子,詝儿又算得了什么?以后,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落下绝情语,转身离去。隐隐约约听见她说了一句虚伪,他愕然。
安儿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在你面前总是卸下伪装,用一颗真心在面对你。那一次,真的就要离开我了吗?原谅我,若是你再回到我的身边,定不会负你。
我爱你。
扭脱不出劣等感樊笼的我,想再一次地,拥有你。
她无情地离去,不回一个头,只是留下他孤身一人,静静地留在原地。
他不知道,李君如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生下他们的孩子。
……
李君如站了起来,但仍需要翠儿搀扶着。这隆起的小腹也让她行动不便,比别人的也着实大了一点。她托着腰,准备出去。
霎时,她捂住了肚子,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没过多长时间,身下竟是有了一滩水。
“快,快。快去叫人,就说,要生了。”李君如的神情极其痛苦,阵痛也一阵接着一阵,这让她觉得生不如死,她倚着门框,疼得竟然是用手抓住了隆起的小腹。
忍不住的时候,就*了出来,不停地喘着粗气,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怕是已经宫缩了。孩子,你再等一会,就一会,等你爹来了再出来,就算娘求求你了。
很快,他们都到了。他们把李君如转移到床上,十几个经验丰富,久经沙场的稳婆和那个老郎中都在场。冬儿将李君如的腰间的丝带解开,亵裤也脱了,就连隆起的小腹都裸露在空气之中。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血水是一盆接着一盆,稳婆见状也很无奈,纵使用了看家本领和浑身解数,这孩子也生不出来。
不是为了太子,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未来,也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一声惊呼,哇哇的哭声便让大家惊喜不已——世子。
她欣慰地笑了,累得睡了过去。
……
他留下一封信,托人转交给少夫人,便离去。
苏瑾安不愿打开,只是紧紧地握着,信皱了。
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打开来,却奈何哭泣。
佛前一世,无遇,疏清眉比肩。
天格颜,尚未来得及后时妆点,略略的眉弓无绪间已生长出一份执拗,恁是不由修剪。檀香绕,清眉不解态,似不远不近的离散,相对,亦可相望。就如秋时离叶的枝间,无叶的相引相牵,空白了汲汲不尽的堆砌,清静着。眉不曾修,默然散立,含黛,如沐净水的分明,硬生生把风情溃散,无辜而峙,全然不解旖旎。那一时起,疏枝林立眉间阔,秋水一泓悄立,无思酌。
佛前一世,无逢,扇裹眸花漫。
敛妆回眸,当是最销魂处,只是以扇遮眸,流转的波光只作纨扇中点点的夜之翩蕊,阖扇时,折叠了目光的流彩。无心扬睫扫尘,只醉于扇骨的沉香,是谁落墨于眸中,点化成墨黑色的瞳。绢面如藕心,欲以瞳为金缕,以眸捻丝,绣一幅莲心锦城,任眸徜徉其间纵如流风,盈旋似回雪。扇舞时,眸无心流盼,自遁入沉香中,香弥越发如檀。那一夜起,团扇抄痕怜眸眠,醒与未醒休管,轻遮面。
佛前一世,无念,鼻翼冷削瘦。
热灼的时候,鼻翼沁汗,滤出丝丝沉淀。而冷如刻刀时,鼻削若版,除了那既定的凸起,一切皆是陷入的模糊。室暖仍可见菊瓣如浊酒洒鼻前,只是淡蕊应掬少年颜,冬的鼻间早褪了如须的菊的花瓣,再捉不到轻嗅。几处冷风不堪寂,忽而吹拂南风眼,送波缈缈,仿若梅香,鼻翼无颤,檀如旧,闻梅亦空瘦,已生菩提。那一瞬起,冷香缕缕鼻意减,无色无绻亦无叹,了无憾。
佛前一世,无挂,渡艳颊边去。
颊若霞飞只曾画中见,清苍的颜从不曾让粉嫩与浅红着色。蕊含羞而怯生出香艳,映泽了绿的瞻望连连。真无邪,如摆渡尘边,撑一篙推开弱水三千的圈圈围绕,始终颊如未染的高原之天,不懂羞怯,似藏雪不懂江南雨的含脉,争渡粉艳遥遥,生疏片片。菩提无蕊只余滴水叶片,心尖水洒成玉露,点退每次起尘处的霞云入颊欲翻涌。那一宿起,素颊拂罢胭脂华,离合往还无辞请,与天清。
佛前一世,无取,唇抿岁月长。
唇不点而绛,却封了流年作黑白的胶片,定格的单纯,如不落尘埃的眼。佛笑,却不沉不缥,佛看,却不侵不扰,唇不启,已解开红尘丝乱如搅。于是,佛前时常缄默,天然的唇色,不现悸动。听钟声徐,想象那一朵莲是怎样的让佛于手中一拈而自扯动唇笑。听鱼鼓敲,让风中略为扑朔的青灯撩摆影中的唇形。眼不夺,素手无翻覆,无探无取,唇如篆刻无律无弹。那一顷起,洇透得失唇中缄,纵酿尽碧尘红英,绝嗔言。
几世后,再度施施然尘中来,依然把持玉壶盛心冰清满。把旧昔一一打制,绕腕成一副素金手链,那曾经的眉间眸心流转悬于腕间,那曾经的鼻掠香颊熨色唇拂销,辅缀成梅萼般模样,轻嵌链间。日间随动而款,夜间随影而清,浅盈的雀跃,点拨血脉间的吐纳。清歌无意艳阙,檀槽不必授与金丝钹,腕间的贪爱,不为五彩垂绦,不为双袖卷捻饰予人看,只为虚语时,如檀烟梵响,悠悠傍畔。终于,这一世知晓,为何不爱妆颜,独爱手链。
瑾安,一生唯爱你。
……
过了很久很久,才回到了京畿。却听闻君如产下一子,母子平安。他是从内至外地厌恶她和孩子,但也奈何不了。取名,爱新觉罗·奕玮。只因,他一直在想着虚伪二字,于是给他取字,玮。然而,他想起了奕詝。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