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协议(1 / 1)
金泽来到翠湖边,华蓝已坐在湖边的休闲长椅上等候多时了。黄昏时分,湖边的人不多,偶尔几个三三两两的闲人散步,或者卿卿我我的情侣谈心。
华蓝坐在长椅上,头发高高盘起,白皙的脸庞和优美的颈项适度裸露出来,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姣好的身材玲珑有致,别有一番透着女人的韵味,整个侧影看起来就像好似一座宁静的雕像。
金泽老远就看见了她,现在每次看到她,他都会感到心动又心痛,他害怕这种感觉,因为如果不努力抑制住,仿佛会瞬间就会把他整个吞没掉。他远远凝视了她一会儿,闭目凝神作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尽力保持若无其事的神态和心情。
他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没有回过头来,一动不动,静静坐在那里,眺望眼前的翠湖。
华蓝的沉默令让金泽有些倍感不安。上次的夜晚,也是这里,华蓝沉坐半响,却一步一步向湖水中走去。
金泽极力抛却不好的想法,不自在地从荷包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猛抽起来,他不是一个爱在女人面前抽烟的男人,但眼前的沉默实在难捱,除了抽烟,他不知道怎么打发这寂静的时间。
烟圈随风飘荡在了华蓝面前,华蓝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金泽如梦初醒般地赶忙熄灭了香烟:“对不起。”他说着。
华蓝轻叹一口气,“每个人都会有着很多烦恼,是吗?所以,你用燃烧香烟的方式消耗光阴”,华蓝没有回头,依然望着翠湖,喃喃说道:“真美呀!这湖水,春夏秋冬变换着不同的景致,却年复一年的重复着,仿佛从不曾有过烦恼。比起大自然,人的悲欢离合,人的烦恼,乃至人的生命都微不足道。”
金泽听着华蓝自言自语地说着,心里不觉一惊,问:“你又在想什么?”他略停顿思索了一下,说:“人再渺小对她本身也只有这一生,人的悲欢离合,人的烦恼再微不足道,也是她此生由始至终的轨迹,不到最后,不知道结果,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华蓝轻垂眼帘,缓缓低下头。沉吟片刻,淡然道:“你上次提到的事,我同意了。”
“什么事?”金泽一时没会过来。
华蓝没有做声。
金泽努力回忆着,惊声道:“你是说,,,结婚的事???”
华蓝缓缓地点点头,又接着说:“不过,只是一纸婚约,我们彼此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可是,,,为什么?”金泽说不上该是狂喜,还是带着忧虑,而华蓝补充的话更让他一头雾水,无法理解。
“有一些原因,我打算把孩子留下来。可是,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世界,需要有父亲和母亲,需要郑重的身份,就这么简单。”华蓝毫无表情的说着,就像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决定结婚,决定一起朝夕相处,怎么可能生活会完全没有改变呢?”
“形式上婚姻,彼此互不来往,会有什么改变?我们的结婚会签订一份协议,以便保证各自的自由和权益,不束缚对方,孩子可以正当出生,这样,对你我也都好。”
“协议?”金泽的眉头拧成一道结,手里半截已熄灭的香烟被他揉得粉碎,他万没想到华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华蓝从兜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张递给他,打开来看,是一份简单起草的协议书,主要内容:
现(女方)华蓝与(男方)金泽签约结婚,协议如下:
1.双方因孩子问题登记结婚,除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不共同生活,不相互来往,不干涉对方自由,保持各自独立的生活方式。
2.孩子出生后,跟随(女方)华蓝生活,除必要的法律程序和相关手续,与(男方)金泽无关,不得称其父亲,(男方)金泽无权对孩子的有关问题提出任何要求。
3.孩子出生一年后,双方如有一方有意另组家庭,另一方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拦,须无条件解除婚约。
金泽拿着那张协议,里面的每一条都鞭策着他的心。他脸色苍白,心象滑落的泥沙无休止的沉陷下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华蓝冷淡地说:“不过,因为孩子的关系,不能等太久。”
“不用了!你要怎么样怎么样吧,随你的便!”他说不上是跟自己赌气,还是对华蓝的懊恼,他怒吼了一句。
“那好吧,如果你没异议,我明天会打印两份,彼此签字后各自保留一份。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到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说完,她站起来,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看着华蓝远去的背影,金泽一直沉陷的心如泄殆落尽,空空如也,寒冷和无助迅速包覆而至。他从荷包里摸到钟丽娜送给他的打火机,聊以自嘲的笑了笑,今天是他的生日,钟丽娜送给一个精美的ZIPPO,华蓝给一份契约婚姻,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去难受呢?可是,他的心就是很疼,空空的疼,止也止不住。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金泽无精打采地拿起来接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金,你到哪里去了,怎么都不来找我?”
金泽没听出是谁,没有理会。
“是我,心怡啊,上次你说来找我的,都过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心怡?”金泽在恼海里搜索着这个女人,没有印象,可是有什么关系,现在总算有个人在跟他说话,任凭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哦,对不起,一直很忙,一直没时间。”金泽草草敷衍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金泽问道,对于不熟的女人,他是不会轻易留下号码的。
“我打听到你们公司的号码,就打电话找你,后来也不知怎么转到一个女人接的,我就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她就给了我这个号码。”那头的女孩为自己的机智鸣鸣得意。
金泽的头剧烈地膨胀,电话当然是钟丽娜接的,今天他推了她的约会,钟丽娜显然在很适当的时候故意捉弄了他一把,让他偶尔也难堪难堪。
“你有什么事吗?”金泽问。
“来‘忘情水’酒吧啦,我在这里等你,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一定要罚你,今天一醉方休。”
“好的。你等我,我们不醉不归。”金泽不想再沉没于目前的伤心之中,嘴角浮现出惯有的浅笑,磁性而又感性地声音比酒更迷醉着对方。尽管他连她的面容都没想起来,但都已无关紧要,有人陪伴总比独自一个人呆着好。
他不能一个人在无尽的黑夜里,任凭漫无边际的痛楚侵蚀他的心。他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