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梦醒时分(1 / 1)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陈淑桦•梦醒时分】
蔚蓝看到浑身上下湿得跟个雨人似的风铃,大吃一惊:“娇娇,你怎么淋成这样?”
蔚蓝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套白领公寓里,这套公寓的主人正是风铃。当初风锐为女儿在学校旁买了这套公寓,节假日风铃不回家时便住在这里。放暑假的时候,风铃得知蔚蓝不回老家,要留在这里继续学习并打工,却因为学校宿舍大楼要维修而发愁时,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把钥匙:“到我那儿住,我一个人孤单得很。”其实是她知道蔚蓝家经济情况不算太宽裕,所以想帮好友省一笔租房的费用。对此,蔚蓝甚是感激。她虽清高,却绝不会盲目拒绝别人的好意,只会尽自己的力去回报人家。
风铃没有说话,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蔚蓝赶紧把她拉进来,推到卫生间:“快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寒气赶跑,可千万别着凉了!衣服我帮你拿,娇娇,快进去呀!”
风铃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
蔚蓝见状,无奈地走进卫生间,帮她放好热水,然后像个老妈子一般,把她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半拽半扶地弄进了浴缸:“你先泡着,我帮你去拿换的衣服。”
风铃屈身坐在浴缸里,继续保持梦游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她冰冷的肌肤开始慢慢回暖,手脚都热和起来,可骨子里的冷却怎么也驱不走。热气让她的脑子犯晕,她慢慢地把身子滑进水底。
蔚蓝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心脏停止跳动。她扔下衣服就扑到浴缸边,把那个憋得满脸通红的女子拖出了水面。她满脸是水,剧烈地咳着,仿佛想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似的。蔚蓝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风铃一把抱住她:“蔚蓝,我好难受,我不想活了,我想死……”
蔚蓝当她婴儿一样抱进怀里:“别说傻话,哪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人生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经历些挫折才能长大。娇娇,你是多有勇气的人啊,摔倒了一定能站起来的,我相信你!”
风铃湿漉漉的脑袋在她怀中拼命地摇晃:“不,蔚蓝,我没有力气了,我好累……”
蔚蓝知道,自己现在说得再多也没有用。轻轻放开风铃,把她的脑袋扶正,她掬起一捧热水洒在她头上,然后取过一边的洗发露,挤了一些抹在她的发上,温柔地帮她洗起了长发。
在好友无声地抚慰下,风铃渐渐止住了泪水。她神情恍惚,再次陷入到无声的世界中。
蔚蓝帮她洗完头发,又擦干身子,穿好浴衣,把她拉到床上,吹干头发。接着跑到厨房,把刚才煮好的姜汤倒到碗里,端到房里,慢慢地喂她喝下,然后扶她躺下,为她盖上薄被:“娇娇,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一切等养足精神再说——总会过去的。”
风铃静静地躺着,缓缓地闭上眼睛,关上心门。
***
夜里,蔚蓝几次起来看风铃。前几次,见她睡得好好的,便悄声离开了。最后一次为她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体温高得吓人,连忙打开大灯一看,只见风铃的脸烧得通红,身子却缩成了虾球状。蔚蓝心知不好,暗自责备自己大意,马上给自己和她换好衣服,扶她靠在自己身上,下楼找保安帮忙叫了辆出租车,把风铃送到了医院。
医生诊断后,立刻安排住院。蔚蓝请求医生安排一间单人病房,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同意了。扶风铃坐在长椅上,见她难受地倚着靠背不住地咳着,蔚蓝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咬咬牙,她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住院手续,又找到一把轮椅,把风铃推到病房躺了下来,看护士给她挂上了盐水,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风铃躺在床上,蛾眉紧蹙,显得极不舒服。蔚蓝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风铃抓着她的手,用力地反握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反反复复地问着,双目紧闭,泪水顺着眼角流到发际。她张大嘴巴,似乎想大声质问,然而发出的却只是沙哑如粗粝打磨过的破碎声嗓。她大声地喘着,拼命地咳着,似乎想豁出一切跟这个世界抗争。
蔚蓝顿时鼻子发酸,看着好友如此痛苦,她心底也难受得紧。拿出纸巾,不停地给她擦着眼泪,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好友熬过这段最痛苦的时光。她不知道在风铃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隐隐猜想也许与叶时有关,极有可能是叶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所以两人分手了。以风铃的性格,若不是到了无路可退,又怎会如此绝望?
门被谁轻轻地推开,蔚蓝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双眼和风铃是那么的相似,蔚蓝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他是谁:“您是……伯父?”
男人点点头,眼睛里深沉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声音却甚是温和:“谢谢你,蔚蓝。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蔚蓝惊讶于他知道自己,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能给女儿提供如此优越的生活条件的人,其能力与手段必是过人。她回头看了看风铃——她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了,她礼貌地和男人道了声别,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在回身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那个堪称冷硬的男人极为疼惜地用手拭去了女儿眼角残存的泪水。
***
风铃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蔚蓝。她坐在床沿看书,见她醒来,高兴地绽开笑脸:“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夏日的阳光从明亮的窗子里透射进来,刺得人眼眶发痛。风铃重又闭起眼睛,不适地□□了一声。
蔚蓝起身为她拉上了纱帘:“你觉得怎么样?还是很难受吗?”
风铃闭着眼睛,一切记忆尽回脑中,她无力地任痛楚把自己抓住。张开眼,她哑声问道:“我怎么了?”
蔚蓝回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淋了雨,当晚就发起高烧来,还差点转成肺炎。医生说,幸好你平时身体不错,打了两天吊针总算是压下来了。”
风铃安静地注视着蔚蓝,说:“对不起,麻烦你了。”
蔚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床头的保温盒:“跟我还说这样的话?饿了吧?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
风铃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蔚蓝看着她努力地把鸡汁粥一口一口地吞下去,期间明明恶心得想吐,却还是一捂嘴巴咽了回去。她不忍地转开眼,整了整床头柜上的鲜花,说:“伯父可真关心你,天天来看你,这鸡汁粥还是他派人送来的。对了,我帮你把手机带来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报个平安?”
风铃刚把一口粥送到嘴里,闻言“呕”的一声吐了出来。蔚蓝赶紧接过碗,拿纸巾为她擦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风铃直直地看着她,问:“你说这粥是谁派人送来的?”
蔚蓝有些不解地说:“你爸爸呀。”
风铃深吸了口气,说:“……蔚蓝,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好吗?”
蔚蓝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风铃仰头就喝,一下子就把整杯水喝了个精光。
蔚蓝关切地看着她,风铃也不解释什么,只是问:“我妈来过了吗?”
蔚蓝为难地摇了摇头,就见风铃冷冷地笑了一下,说:“蔚蓝,我的手机呢?”
蔚蓝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她,她随意地翻了翻便扔在一边,说:“蔚蓝,我的住院费用是……你垫付的吗?”她本想说我的住院费用是那个人付的吗?可转而一想,又改口了。
“不是的,伯父已经把钱给我了。”
风铃点点头,躺了回去:“蔚蓝,谢谢。”
蔚蓝刚想说“不用谢”,就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个曾经俏皮得像个精灵的女子,现在就像被谁残忍地抽走了所有的活力似的,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那个舍得伤害她的人,心真狠!
接下来的几天,风铃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常常会望着窗外的天空,或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好久好久的呆。她拒绝任何人陪伴,也拒绝任何人探望,除了蔚蓝,她谁都不肯理会。其实这个谁,也不过就是风锐一个人而已。
这天,当风锐再一次来看她的时候,风铃终于开口了:“我会去的,你不用再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风锐刚毅的下颌狠狠一抽,他徐声问道:“丫头,你就这么恨我?”
“我会离你们远远的,不会再来妨碍你什么。也请你……”嫌恶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风锐深深地看着女儿,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第二天傍晚,蔚蓝到医院去照顾风铃的时候,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她忙跑去问护士,被告知病人早上已经出院。她不放心地拨打风铃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