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有些感情潜移默化（1 / 1）

徐胤是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有这样的习惯，她觉得肯定是遭了陆虞坡的荼毒，不然，她怎么也会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晚上躲到露台上抽烟。因为有哮喘的缘故，她一般很少抽烟，除非工作压力大，除非生活际遇不乐观，除非旧时回忆上涌，总之只要徐胤抽烟，那必然是有了心事。

她夹着烟，又深深吸了一口，缭绕的烟气逡巡着婉转上游，然后渐渐湮灭在黑漆漆的空里。她不知为何今夜辗转难眠，从家里回来的路上开始，她便总是有些魂不守舍，那些精神头仿佛是被谁勾了去，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她又想起那天晚上滚烫的吻和陆虞坡炽热的耳语，他说她在他心口插上了一根针，因为扎得越来越深，所以越来越痛，因为痛所以不愿意放开她，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唯有紧紧抓住，才不至于连性命都搭了进去。他一定是知道她这一走，也许两个人便永远不可能有然后，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孤注一掷，即便到最后他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他终究对得起自己那颗心。

徐胤不知道陆虞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那样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点能吸引他。那是从来看不起爱情的人，又怎么会看上她。如果陆虞坡不说，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许他们可以永远这样浅交下去，像是心照不宣，对这个秘密默默留存，不管海枯还是石烂，都要把它带进棺材，跟自己一起永远尘封。可是，陆虞坡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他的过去对于徐胤来说，是彻底陌生的。她依稀记得那天他在车里，放着淡淡的钢琴曲，就像他的口气一样，淡淡的回忆过去，母亲的过世，寡淡的童年时光，反复弹奏同一首曲子的原因。总是有些难以理解，却能感同身受。那时候的陆虞坡才好像真的脱了那张扯不烂的笑壳，他总是说她软体动物，而他又何尝不是。

她浅浅地笑了笑，手指轻轻地弹落些烟灰，刚要送到嘴边，却从虚空里伸出只手抽掉了她指间的半截香烟。

“以前你可从来不抽烟，身体不好。”陈甘霖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自顾自把那半截烟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怎么，睡不着吗？”他背靠着栏杆，跟她对视。

徐胤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这样的日子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了，所以会觉得不可思议。”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星空，“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就只能那样了。陈甘霖，你很傻的。沉默了那么久，我们就差一点点成陌路人。”

陈甘霖叼着烟，笑眯眯地斜睨着她，“要是你为这睡不着，那还情有可原。”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烟气，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是啊，我们居然因为这个，形同陌路了五年。你逃，我却不敢追，有勇气的时候，无可奈何，有了掌控权，却有没了勇气。我差一点点被老天爷玩死。”他笑起来，“不过还好，我命大，咱们缘分未了。”他宠溺摸了摸徐胤的头，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呵呵地笑起来，仿佛劫后余生。

“明天陆虞凭出院了，我回头会去看看他。”隔了一会儿，陈甘霖又开口，徐胤顿了顿，“哦，去吧，应该的，他对你不薄，”陈甘霖看着徐胤，在她面颊轻轻吻了吻，“放心，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他把她搂在怀里，那个胸怀有淡淡的洗衣剂味道，还有男士须后水的淡香。跟陆虞坡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可在那一刻，徐胤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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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虞凭中风以后，丧失了说话能力，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他的身体一点点恢复的还好，陆虞凭还担心公司里的事情，江苑便一直劝，还好陆虞坡及时赶回来，现在公司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担心便都是多余的。

陈甘霖赶到医院的时候，江苑正好去办出院手续，陆虞坡因为公司里的事情怎么样都脱不开身，病房里便只有陆虞凭跟江小琼两个人。陈甘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江小琼有些吃惊。

“舒驰，你怎么来了？”她轻声问，听到这话，陆虞凭也别过头来看他，那眼神有些淡漠，愤怒却已隐去。仿佛是看透，这个对于陆家来说算是不速之客的人，如今他也只能淡然处之。

“啊，听说爸，哦不，听说陆叔叔出院，所以来看看。银宝现在肯定在公司，家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我看还是来一趟，说不定能帮上忙。”陈甘霖对于这个住了五年的大家庭，准确地说，已是了如指掌。

江小琼看了看他，半晌，才开口，“舒驰，谢谢你。”，这时候，一旁的陆虞凭却冷哼一声，不乐意地别过头去。

陈甘霖这一趟是真的没白来，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洪银宝一直在公司里脱不开身，洪叔跟吴妈都在老宅子里待命，光靠着母女两个怎么能把这个将近一米八的老爷子扛回来。他的车子刚开进陆家的大院，洪叔等一帮老人家便一窝蜂地赶出来，见是陈甘霖，竟然都一个个高兴起来，“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边喊着便上来帮着做这做那。江苑跟江小琼都忙出了一身汗，一时也懒得管下人怎么个胡闹。

带到一切安妥，已是下午，江苑安排了陆虞凭休息后，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招呼陈甘霖。要说实话，江苑对这个女婿其实没有什么意见，她也算是看着陈甘霖长大，对于这三个人之间绕弯弯般的感情，江苑也是看在眼里。她知道陈甘霖喜欢谁，相处五年来，她也知道陈甘霖的脾气。在江苑眼里，他始终是个好孩子，尽管他跟自己的女儿离婚了，并且那短短五年的婚姻生活也算不上美满，尽管他离开了环羽，即便后来陆虞凭病倒，环羽一时群龙无首，他也没有选择回来。江苑虽然怨过陈甘霖，但她深知，要是仔仔细细一笔一笔帐算起来，陆家对陈甘霖亏欠的太多。他从来都没有开心过却整天强颜欢笑，他甚至结婚以来都不愿意碰江小琼却不得不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学生时代他的摄影就很好，跟江小琼结婚前刚刚拿到纽约摄影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却最终留在了环羽建设从事着自己未曾感兴趣过的职业。所以，他们的离婚几乎都在江苑的预料之中。她体谅他，所以宽容他，原谅他。

“舒驰，谢谢你过来帮忙。”江小琼把吴妈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回头留下来吃饭吧，家里的厨子听说你回来了，做了好些菜，我跟妈两人吃不掉的。”

陈甘霖笑了笑，把手里的苹果放回到果盘上，“今天就不了，我回头还有事情。公司刚刚起步，很多事情要亲力亲为，马虎不得。”

“甘霖，要不是什么大事情，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吃顿饭，不过如果实在脱不开身，我们也不勉强你。”江苑在一旁，也是和颜悦色地说。

陈甘霖摸了摸下巴，把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又往上推了推，“阿姨，真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公司里的事，今天我答应早些回去陪徐胤，所以……”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江苑了然一般点了点头。

“那你就早些回去吧，我这里也不留你了。”说着，江小琼便站起身来，刚从厨房回来的吴妈见陈甘霖要走，便急着跑出来，“姑爷，姑爷，怎么不吃了饭再走。”

“吴妈，我们现在都分开了，以后该改改叫法了。”一旁的江小琼轻声提醒吴妈，陈甘霖却笑起来，“也别那么刻意，吴妈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改天我来吃饭，今天是真有事情。”他回首跟他们道别。

江小琼看着陈甘霖的车子缓缓驶出大院，渐渐消失在夕阳的金辉里，那原本扬在嘴角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收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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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呼叫不在服务区。”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女声已经是第三次重复。陈甘霖把手机丢到沙发上，掏出烟点一根来抽。他回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没有电，换上电板便有一个未接来电进来，“徐胤于16时23分来电。”现在已经六点多，陈甘霖回打过去便一直是刚刚那样的回复。冰箱里没有多少东西，陈甘霖草草做了个蛋汤下冷饭。他想不起徐胤这个时候会在哪里，永晔公司向来没有加班的规矩，最近是楼市淡季，公司里也不太忙，她会去哪儿呢？陈甘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跟他一样郁闷的自然还有徐胤。

四点一过，便接到了公司副总的电话，说是有个酒席要她过去应付。徐胤其实不过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怎么排也轮不到她去应付公司里的酒席，后来从副总欲盖弥彰的话里才得知，原先的销售主管林孤诣这个周末辞职不干了。公司周日里本来就安排了酒席，现在这个主管突然辞职，另外几个副管不是出差就是有脱不开身的私事。最后还是秦褪灵光一现，这个销售部的助理徐胤原先不就是御呈的销售主管么，于是二话不说，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于是，正值百无聊赖的徐胤最后还是被牵到酒席上，酒席摆在市里的五星级酒店里，徐胤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跟环羽的应酬。她一听是环羽两个字，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可她这会儿坐在秦褪边上，任何小动作，他眼风轻轻一扫，便清清楚楚。环羽的几个副总和大部门主管都到了，陆虞坡说是还有事情耽搁，这会儿还在路上。众人便预先开始暖场子。

待到陆虞坡被侍者引着进来，都是酒过三巡。他就坐在徐胤对面的位子上，淡淡地看了徐胤一眼，像是不认识，随后笑着说，“秦总，实在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我先自罚一杯。”他说着便要端杯子。

“哎哎，不急不急，今天来了个新面孔，我给你介绍介绍。”秦褪说着，便拍拍徐胤的肩膀，她这是恨不得有个地洞能一下子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

“销售部徐胤，以前还是御呈的销售主管。怎么样，我们公司人才辈出啊。来来，敬敬人家陆总。以后咱们可是长期合作。”他把杯子递给徐胤，倒上慢慢一杯白酒，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

陆虞坡却摇摇头，“秦总，你可不能小看徐小姐，她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他自然是话里有话，秦褪挑眉看着他，“而且……酒品也不是一般的好啊。”说到这，秦褪像是已经猜出些什么，跟陆虞坡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