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你在我心里扎了一根针(1 / 1)
“你可是难得会找我出来,平日里环羽的事情那么多,我看你也没这个闲心会到跑马场来溜达吧。”祁连诚穿着黑色的骑马装,坐在高大的白色汉诺威上,威风凌凌,活脱脱是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他拉着缰绳,闲庭信步,不疾不徐,歪着头看陆虞坡。
他选了一匹骝色的荷兰温血马,也是一身骑装,风姿飒爽如同一个王者,飞扬跋扈又傲气十足。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祁子,咱们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你从我那儿借走的一把瑞士军刀吗?”他突然翻起老黄历,祁连诚却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
“典范SD。”陆虞坡在一旁又小声提醒。
“典范SD……”祁连诚琢磨了半晌,忽然就亮了,“哦哦,就是那玩意儿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冲你这儿借的,那会儿毕业旅行,结果莫名其妙就没了。”祁连诚拉了拉马缰,在原地回头等陆虞坡。
“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那时候,你还记得这东西是怎么掉的?”陆虞坡追上前,又开口问。
祁连诚却摇摇头,“多久的事儿了,况且不过是一把刀,哪还能记得。”他努力想了一会儿,还是作罢。
陆虞坡就知道他忘性大,祁连诚比他要小一届,当初在学校里也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爱慕的女生成把成把地抓,一个个投怀送抱,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都是来者不拒。在阳生一中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从来不主动追求女孩子,但总会有主动投怀送抱,投其所好的人,他在这方面很有一套,身边的姑娘走马灯的换,却倒颇有一些繁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味道。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源源不断,却从来没有对哪个动过真心,乃至到如今过了而立之年,还家室未定,四处相亲,他却依旧我行我素,游戏人生。
“提那些事干嘛?”祁连诚挑眉觉得不对,问。
陆虞坡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祁子,那把刀我找到了,在一个姑娘手里。”
“哟,还有这事儿。”祁连诚来了兴致。
“嗯,祁子,这就是我要请你帮我做的事情。我要你去见见这个姑娘。你不是说,我老是站着个人情不让你还么,喏,机会来了。”陆虞坡说的时候,笑眯眯,却真真是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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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胤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回来了,陆虞坡对这种瞬间回归单身的生活适应很快。有几次,汤茹念打电话回来,陆虞坡也是松松懒懒地替徐胤圆谎。他晚上也会找尉迟泰来喝酒,那人的研讨会已经结束了,却死乞白赖地还想在阳生留几天,陆虞坡倒觉得没什么不好,他这会儿心里正憋闷得慌,找个人唠叨唠叨,算是正常发泄。
今天晚上又是喝高了回来,他酒量很好,可碰上尉迟泰来,算是棋逢对手了,两个人絮絮叨叨地鬼扯,喝酒简直就是灌肺,一下就没了度。陆虞坡摇摇晃晃地走到公寓门口,今儿是真的喝高了,走路都有些打飘,他有些抖索地掏钥匙,摸索了半天,钥匙没有找着,声控灯也灭了。陆虞坡还迷迷糊糊地在黑暗里纠结,门却突然打开。灯光从里边透出来,照的陆虞坡有些恍惚,徐胤就站在门口,“美人,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响起来,走廊的声控灯也随之一亮。
陆虞坡还有些痴傻,他觉得是自己喝多了,又拼命摇了摇头,一定是幻觉,绝对是幻觉。他没理徐胤,还在兜里掏钥匙。
“喂,你傻了啊?”徐胤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陆虞坡这才傻傻地开口,“你?徐胤?”他还不大相信酒精麻痹后看到的眼前人。问题傻得让徐胤觉得好笑。
“我不是徐胤,难道你是?”徐胤翻起了白眼,拉着陆虞坡往屋里走。
陆虞坡又摇了摇头,因为喝得太多,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他模模糊糊地看着徐胤,忽然觉得口渴。
“我一早就回来了,等了你那么久,居然到这个时候才回来。”陆虞坡一头躺在沙发上,听见徐胤絮絮叨叨地抱怨。
“喝了那么多酒,你是怎么了啊?”她递过来一条热毛巾,他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她的手臂近在咫尺,白而纤细,十指修长。陆虞坡顿了顿,心忽然就莫名地抽紧,就是这只手,捏着一根针,生生扎进他的心脏里。所以心才会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硬心肠,他总觉得会是百毒不侵,却没想被她钻了空子。越是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便越是可笑的发生,是他松了警惕,看轻了这世事造化。
陆虞坡接过毛巾,脱下眼镜来,热气铺面,人一下子便松懈下来。
“我这次是来跟你说再见的。”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徐胤的话就说了出来,他顿了顿,从毛巾里抬起脸,带着询问的眼神。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就像你们都看到的那样,我是忘不了陈甘霖,过去我一直都在逃避,自欺欺人,像一只鸵鸟一样,躲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里,不知不觉就错失了很多东西。我想……要是这一次,我再逃避,那我可能会永远失去他,我不想,因为我知道,我还爱他,我还爱陈甘霖。”徐胤这些话,其实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没指望陆虞坡能听得进去,他不作弄嘲笑她,便是万幸。
陆虞坡的毛巾已经拿下来,眼镜就丢在沙发一角,徐胤的行李堆在客厅,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一点痛,不,不是一点,是很痛。那根针好像被扎深了,在他的心窝里搅来搅去,很疼并且焦躁不安,他觉得空气莫名得稀薄,徐胤并没有觉出他的异常,依然絮絮叨叨,“陈甘霖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今天再来看看你。以后一个人住,别喝那么多酒,别老是跟烟枪一样动不动就抽烟,别又在浴缸里睡着了,着凉了可再没人伺候着你。别动不动就玩忧郁,躲在露台上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就是不睡觉,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出其不意地被堵住了。她一时愣住,他的眼睛近在咫尺,很深的琥珀色,像一泓深沉的湖,仿佛要把她吸进去,那眼里有淡淡的痛楚,被他轻轻眯着。眉毛依然跋扈,浓墨重彩的黑色,仿佛是画上去的。他咬着她的唇,舌像一条灵巧的水蛇,猝不及防地钻进来,仿佛是斗智斗勇,风卷残云般,在唇齿间游走,肆意侵略。陆虞坡的手抵住了徐胤的腰,不得不逼迫着她贴近他的怀里。KENZO的香水味夹杂着烟草和酒的味道,那是有些熏醉的男性的气息。他的另只手箍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的吻还在肆意侵扰,唇齿间有了血腥的味道,如果是陈甘霖,在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惊慌失措地放开她,甚至会做道歉,可陆虞坡没有,血腥让他越发的放肆,仿佛受了不小的刺激,凶狠的本性和一点点膨胀的欲望就像是导火索,一触即发。
“我……喜欢你,徐胤。”他的唇在辗转间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仿佛是一颗镇定剂,让拼命挣扎的徐胤忽然停了下来。
陆虞坡的吻渐渐慢下来,力道却一寸一寸地加重。“我喜欢你,知道吗?”他柔声地问,吻却没有停,“你在我心里扎了一根针……你却若无其事地走了。”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他的掌心很烫,徐胤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陆虞坡凝视着徐胤的眼睛,他的鼻梁很高,鼻尖轻轻蹭到她,“如果我说不要走,你会不会为我留下来。”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如同湖水一般深沉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徐胤一时有些失神,愣愣地盯着陆虞坡看,她不知道现在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她分明应该竭力反抗,她分明应该狠狠地推开他,然后甩他一巴掌,大骂无耻,她没有,即便不是这样,那她至少现在应该明确地拒绝他,告诉他,做梦吧,你这白痴。可她依然没有。徐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没有推开他,没什么不能马上拒绝他。心里仿佛有一块地方只要看到他,就隐隐生疼。
谁都不知道她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等他回来,她强作欢笑地来告别,却始终记着他的不好,不要抽太多烟,不要睡太晚,不要喝那么多酒,不要在浴缸里随随便便就睡着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叮嘱那么多,仿佛要是少说一句,就放不下心。
徐胤看着陆虞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要走好不好?”陆虞坡再次开口,他的手指轻抚她的面颊,语气轻柔,带着蛊惑的气息。两个人深深地对视,时间仿佛凝滞,周围静谧得连空气都成了液体。他们靠的那么近,有着属于彼此的气息,相互融合,相互交错。陆虞坡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在这里永久的停止,然而,门铃却响起来。仿佛是一粒石子,敲碎了一池的安宁。
“我……我该走了。”徐胤比他先回过神,她低下头,挣脱了陆虞坡的怀抱,她匆匆忙忙地去开门,陈甘霖就站在门口。
“你来啦,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徐胤生怕陈甘霖看出什么,连忙拉了行李箱便往门边走。
“你不打个招呼吗?”陈甘霖见她行色匆匆,便不觉开口问。
徐胤这才回过身来,陆虞坡还站在原地,垂着双手,头顶上方的吊灯有淡淡的光洒下来,在他的发间形成一道奇异的光圈。他侧着脸,凝视着她,
“对不起,陆虞坡,我必须走。”她转身,陈甘霖牵着她的手,离开的最后,陆虞坡听到她的声音,浅浅的两个字。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