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 激光都除不掉的疤(1 / 1)
“喂喂,你过去一点好不好,我看不到电视了。”徐胤冲着陆虞坡挥了挥手,皱着眉头要赶他走。
陆虞坡穿着湖蓝色的貂绒毛衣,踩着绒拖鞋,一身的居家装扮,眼镜随意脱在玻璃茶几上,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徐胤,“大晚上的,看什么经济半小时啊?你有多无趣?”
徐胤抱着自己光溜溜的脚,“干什么,八套的韩剧要晚上十点多呢,人鱼小姐都放过多少遍了,有什么好看的。”
陆虞坡却坐到她旁边,不乐意地回道,“放多少遍我都看,张瑞希那张脸,百看不厌。”
徐胤听了他这话,皱着眉头挖苦,“陆虞坡,你俗不俗啊?”
“我俗,我就一大俗人,怎么滴?”
“懒得理你。”
这样的斗嘴,自从陆虞坡跟徐胤两个人搬到一起后,便成了家常便饭。起初,会因为谁住朝南的房间而斗嘴,之后,又会因为厨房卫生间的使用吵嘴,紧接着,个人的作息不一样会吵,看电视时候谁要看什么频道又要斗,两个人俨然成了冤家对头。不过,因为同时在屋子里的时候,大多是晚上,吵来吵去,斗来斗去也不过是工作之后的消遣,彼此居然都是乐在其中。
“听说你找着工作了?在哪里做事?”陆虞坡坐在徐胤的旁边,翘着二郎腿,抽出一根烟,刚要点,却被徐胤一手拍掉。他回头瞪了她一眼,把掉在地毯上的香烟捡起来,然后老老实实地收起了打火机。
“嗯,明天去上班,永晔地产,在阳生的分公司。”她坐起身,从果盘里挑了个小个头的苹果,狠狠咬一口,满嘴甘甜,徐胤挑起眉,眯着眼睛一脸满足。
陆虞坡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地咽了咽口水,“永,永晔地产。”他只是淡淡地重复了说,随后自说自话地笑起来,“呵呵,还真是缘分呐!”
徐胤白了他一眼,“缘分你个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一会儿,便都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个时候,徐胤的手机却正好响起来。
“我在你楼下”
听到电话里那个熟悉的男声,徐胤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掉了。“找我有什么事?”
“你下来”陈甘霖语气生硬,没有留一点余地,近乎命令。徐胤只觉得心累,随手便挂断电话。
“干什么?阎王打你电话?脸色差成那样?”陆虞坡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中央八套正放着广告,他却看得专心致志。
徐胤含糊地应了一声,便起身要回房间,门铃在这时响起来。陆虞坡比她提前一步开了门。
“不好意思,我找徐胤。”陈甘霖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陆虞坡早已经收敛了平日的懒散作风,背挺得很直,语气淡漠,“徐胤睡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他站在门边,并没有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陈甘霖好像是笑了,语气轻快却隐隐有威胁,“哦,是吗?刚刚打电话,她还精神头很好。”
“那是刚才,不好意思,徐胤睡了。”陆虞坡冷冰冰地把话都重复了一遍。陈甘霖却不罢休,“陆虞坡,你这样做又是何苦?你们之间的事情,骗得了家里人,可骗不了我。”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你,跟徐胤,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什么关系都没有。”陈甘霖语气笃定,带着挑衅的意味。徐胤都能猜得到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陆虞坡,让他进来吧。”
徐胤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拉了拉他衣服下摆,陆虞坡顿了半晌,然后一句话都不说地,拿起钥匙,披了件大衣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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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徐胤递给他一杯茶,然后坐在沙发上,语气淡漠。陈甘霖坐在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放到茶几上。
“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们的事情,总要找个机会说清楚。”他交握着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点,抬眼观察了一下徐胤的表情。她似乎很累,对他们的过去很累,对现在不得不面对他感到累,对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感到累。她抱着胳膊靠着沙发背。
“陈甘霖,你能不能放过我?”只这一句话,他的心就沉下去,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地开口,“如果我放了你,那我不会放过我自己。”徐胤抬头看了看他,却并没有说话。
“事情过去五年,我一直以为,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我知道,我的出现肯定打扰了你的生活,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毁掉的就是我的生活。”他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句话,顿了半晌才问道,“徐胤,过去五年,你过得究竟好不好?”
好不好?怎样的生活才是好,怎样又是不好?她一直觉得,只要活着,就是好的,可这五年里,扪心自问的话,能够拍着胸脯笑着说,嗯,我过得非常非常好。这样的事情,徐胤她做不到。她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陈甘霖,骗不了自己。他的眼深深地盯着她看,仿佛要钻进灵魂里,吃透她的内心,偷走她所有快乐或悲伤的情绪。整整五年,她以为能够做得到云淡风轻,能够再见亦是朋友,能够装的若无其事,能够学会遗忘。可是闭上眼睛可以逃避现实,却逃不开回忆,一旦面对陈甘霖,她的伪装便那么轻易的就要戳穿,她的城会被他轻易攻下,她的心永远被他牵动。
徐胤看着陈甘霖,看着他一点点向自己靠近,她要躲起来,她要逃,她想避开,但身体却坐着最本能的反应,徐胤的身体知道她想要的,她的真正想法。陈甘霖靠得很近,说话轻柔,“我知道你忘不了,就像我也忘不了过去一样,我们对遗忘有着本能的反抗,因为我爱你,而你同样也爱着我,你说是不是?”他的话渐渐含糊在吻里,徐胤的手还抵在他的胸前,却被他一只手箍住,另只手扣在了她的后颈,她想逃,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逃。五年前,因为他的愚蠢而把她弄丢了,这一次她对他的抵触好容易暂缓,陈甘霖怎么可以再次放任。
他的吻太具有侵略性,仿佛是攻城略地,徐胤越是反抗,便越发地激起他的征服欲。陈甘霖渴望了太久,即便是现在,他都觉得有些恍惚。怀里拥抱着的仿佛只是一汪春水,一池虚妄。他的唇加重了力道,唇舌相交,他将她拥得更紧。
徐胤拼命地挣扎,她感受到了陈甘霖的痛楚和切肤的恨意。仿佛困兽之斗,拼劲了所有。这让徐胤越发的害怕。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究竟还是不是陈甘霖,他还是那个曾经与她手心交握,温柔回吻的少年吗?五年里,所有人都变了。徐胤的挣扎越发地激烈,而他却像个巨大的枷锁,紧紧扣住她,连反抗都是徒劳。她要说话,他却堵住她的嘴,她不停地挣扎,他却整个身子都压住她。
唇齿间终于有了血腥的气息,陈甘霖仿佛是突然醒悟过来,一下子放开她。徐胤像是一头受伤的小豹子,蜷缩在沙发上,他一放开,便伸手甩了他一巴掌。用劲了全力,连他的唇角都渗出了血。陈甘霖没有还手,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对不起。”他声音低沉地站起身。
徐胤冷冷地看着他,指着门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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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陆虞坡,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这几天学术研讨会开得昏天黑地,累得跟孙子似的,这么晚还把我叫出来,你是成心让我短寿是不是?”尉迟泰来跟吧台调酒师点了一杯威士忌,坐到陆虞坡身边。
而身边人嘴里叼着杜夫烟,深吸了一口,长长地叹气,却什么话都不说。
尉迟泰来觉得蹊跷,不觉来了兴致,“干啥,公司里那帮子老家伙不服管?”他试探着问,对方却不说话,“人鱼小姐播完了?”他又没话找话。
“我说,来来,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陆虞坡沉默了半晌,丢给他一个这么高深的问题。
尉迟泰来有些招架不住,他伸手摸了摸陆虞坡的额头,“坡儿,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快,你给我解释解释。别胡扯蛋。”陆虞坡不耐烦,朝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
“爱情啊……爱情就是被人砍了一刀,然后留下一条激光都除不掉的疤,不痛不痒。”尉迟泰来临场发挥,搜肠刮肚,想出个这么奇怪的比喻。陆虞坡把烟头掐灭在烟缸里,皱着眉头看了看他,又若有所思的问,“那,你说,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对另外一个人念念不忘呢?”
又是一个深水炸弹,尉迟泰来干笑了几下,想了半晌,才磨磨唧唧地开口,“我想……是因为这个人被砍了一刀,很痛很痛,所以一看到疤,就想到那个砍他的人。”他觉得自己简直在糊弄小朋友。可谁说陆虞坡不是小朋友,这个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认认真真谈过的人,懂什么爱情,什么念念不忘。他说啥,那他就信啥。
“哦……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你被王鸽砍了很多刀,伤痕累累了是不是?”陆虞坡转过头来看他,说出一句欠骂的话。
“不,我说,坡坡……”尉迟泰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陆虞坡又生生打断。
“怎么办,我觉得自己也好像被人砍了一刀,好痛!”他皱着眉头说。
“你……哪里痛?”尉迟泰来小心翼翼地问。
陆虞坡却不再说话,端起玻璃杯,一口喝尽了浅浅小半杯子的威士忌。
“这里。”他转过身来,对身边的伙伴说。
尉迟泰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慢慢看过去。
左胸第四根肋骨往里一寸,那是属于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