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异端之叹（十四）（1 / 1）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对了，就好像恶魔的烈焰叫嚣着要吞噬掉所有的生命，然后上帝漫不经心地一挥手，降下一场冰冷的瓢泼大雨。
熊熊大火便噗的一声，瞬间熄灭，潮湿的灰烬上还有点点不甘的火星，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没错，就算是被兜头一盆冷水淋了个透心凉，仇恨的烈焰却早已将她的心烧成了灰烬。
………………
…………
……
修格赶到走廊外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因为激烈的运动，少女单薄的肩膀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上下起伏着，她呆呆地愣在那里，明明先前愤怒地咆哮着冲出门去寻仇，此时却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垂着削肩，粗重的喘息。
“爱莉丝？”
修格慢慢走到少女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的脸色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已经不是平日里的略微透着活力的白皙，她的脸苍白得像纸一样，漆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望向前方，眼神震惊，因为长时间凝视一点儿显得有些呆滞，嘴唇微微张着，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
发生了什么事？
修格狐疑地顺着爱莉丝的目光向前看去——接着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莱文格尼。
身着一身高贵的深蓝色西装，方才还傲慢到不可一世的吸血鬼，此时竟已经身首分离。
昂贵西装包裹下的身体仰面躺倒在地上，带着疤痕的头颅则滚到了墙边，鼻梁上还粘着一块丑陋的污渍。即使生命已经消逝，他那灰色的瞳孔依旧瞪得大大的，放佛生前最后一秒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
暗红的血从他断裂的脖颈里汩汩的往外涌，不一会，那血就蔓延到了两人的脚边。
修格看了看少女失去光芒的清澈眼睛，再看看脚下肮脏污浊的血。
翡翠色的眼底流露出深切的悲哀与不忍。
然后拍在爱莉丝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揽进了怀里，用身体挡住了她直直注视着尸体的视线。低声说道：“结束了。”
“……他死了？”沉默许久，爱莉丝轻细的声音才颤巍巍的响起，“他……死了吗？”
“嗯。死了。”
“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怀中的少女浑身都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揪着修格胸前的修士服，漆黑的眼里泪光闪烁，然而眼里却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意，满是迷茫与恐惧，“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我……我还没有……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呢？
还没有复仇？
还没有让他知道自己所有的怨恨？
还没有将他对自己和父母的伤害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还没有……什么呢？
明明十年来占据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满满的全是对这个男人的深沉恨意，但为什么现在，他如自己所愿的死了，还死得这么难看这么凄惨……
为什么……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呢？
“为什么……”混乱的思绪冲击着爱莉丝的大脑，她几乎无法思考，只是无意识地吐出了这么一个词汇。
然而只是听到这么一个词，修格便了然地垂下了眼眸，伸手将少女颤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口，沉声说：“因为，这就是复仇。”
“仇恨就像一场噩梦，爱莉丝。它无法给你带来任何东西。”修格的眼神略微有些飘散，说着他自己都不太确信的大话，“除了噩梦中的生不如死和梦醒后无尽的空虚。”
少女听着金发神父低声的劝慰，呜咽一声，把脑袋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
“我该怎么做？”
“去做一切值得你去做的事。”
……
…………
………………
“伊阿宋！伊阿宋你怎么样了？怎么办……好烫……他身上好烫！”跪在床边，爱莉丝惊恐地抱住痛苦挣扎着的伊阿宋的肩膀，泪眼婆娑的看向荷西，“荷西！你救救他呀，救救他！”
然而一旁的荷西却满头大汗地在书架旁翻阅着医药书，手足无措，慌乱地说：“我没有办法！没见过这种病——至少得有他的血液化验样本才能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这里没有化验的条件！”
“啊、啊啊……”床上的伊阿宋发出痛苦地悲鸣——他浑身都被烧成了赤铜般的红色，眼睛也严重充血，身体痛苦地扭曲着，在床上翻滚，强健的手臂上，肌肉块块鼓起，狠狠地用力捶着床板，几乎快要把木床给敲碎了。接着，他转而又抬手去用力击打自己的胸口，撕扯自己的皮肤——
“伊阿宋……伊阿宋你不要这样……”爱莉丝一边心疼地哭泣着，一边努力制止他继续伤害自己的身体，但是她纤细的手臂根本无法阻止伊阿宋的动作，只得回头，绝望地冲荷西吼道，“你不是医生吗？先试试用消炎药给他退烧啊！”
“用、用消炎药？但是万一……”
“没时间犹豫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就要被烧坏了！”
从来都是给死尸注射的病毒“女神之泪”，对鲜活的人体的伤害是致命的。
伊阿宋的体温几度突破五十度，若是平常人到了这个体温只怕早就被烧成了植物人。
然而伊阿宋也是在痛苦地忍耐着，他浑身烧得通红，肢体末端开始出现腐烂的状况，身上的皮肤也片片干枯脱落，嘶吼的时候，喉咙里不时发出嘶哑干涸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亡灵之城”里的丧尸。
听得爱莉丝几乎快要崩溃。
于是拼命地给他喂水喝，试图争取更多的抢救时间。
伊阿宋金色的眸子大大得瞪着，贪婪地狂饮爱莉丝递过来的清水，一壶水通常转眼之间就被喝光，他就继续用渴求的眼神望向爱莉丝。
“不能再给他喝水了，饮水过度也是会出事的！”荷西一边将调制好的消炎药注入伊阿宋的手臂，一边发出警告。
“但是……”
看着嗓子很快就再次被烧灼得干哑，浑身神经性地踌躇着的伊阿宋，爱莉丝抱着水壶站在房间中央，无助地犹豫着。
“伊阿宋？你有没有好一点？你看着我啊伊阿宋！”
然而此时的伊阿宋似乎已经开始听不见少女的呼唤了，他金色的瞳孔开始渐渐扩散，眼睛的焦距逐渐丧失……
“伊阿宋！”爱莉丝哭号着扑到了他的胸口，大声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求求你不要出事！不要连你都离开我——伊阿宋——！”
……
修格一席黑色的长袍，将挺拔的身形隐藏在门外的阴影里，看着在医务室近乎绝望地悲痛哭号的爱莉丝。
“不要连你都离开我！”
她这么哭喊着。
他怜悯地看着爱莉丝娇小无助的身形和泪水纵横的脸，犹豫了片刻，碧色的眼底终究还是闪过一丝决绝。
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走到一处没有人的角落，轻轻叩响了耳上的通讯器。
“凯特修女吗？我要和老师说话。”
“不要问了，帮我连线教授！”
修格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焦躁与急切。这着实让凯特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接通了他们的通讯。
“老师吗？我是修格。”
“老师，对不起，没空和你说这些了。能不能把之前我给你的切片样本的分析结果给我？”
“是的。”
“……任务需要。”
“请老师务必把它告诉我！我现在——”
“！”修格闻声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慌忙张口——正欲反驳什么，却又忽然一哽，喉结滚动了一下便将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吞了下去。
他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地面沉默了片刻，翡翠色眼睛里的焦躁与波澜在沉默中逐渐淡去，终于归于平静。
修格缓缓阖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碧眼里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
“不是的。老师。”他沉静地回答。
那一头的威廉也沉默了片刻，接着通讯器里忽然传来呼呼的杂音——修格听着那声音，几乎可以看到威廉手上拿着烟斗，眯眼睛缓缓吐出烟雾的模样。
他耐心的等着，短暂的寂静后然后便听到了回答——“好吧。你记录一下。”
………………
爱莉丝从修格手上接过那张写满化学符号的纸后，几乎从地上蹦了起来。
“这、这是！”
“病毒成分分析。”修格面无表情地看着爱莉丝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抿了抿嘴唇，将头扭到了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这个太复杂了，”荷西拿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我只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这个我看不懂。”
“诶？看不懂？这不是很普通吗？”爱莉丝莫名其妙地看着为难的荷西，一把拿过了纸。
十年前，在伊萨克的“家”里看的那些医学书中的知识还如同昨天才记下的一般，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基础的化学符号、方程式，生物知识，医学常识，相应的药剂，配置的方式……
看着手中的写得满满的分析式，爱莉丝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转眼间，就已经在心底完成了一份药剂的配置方案。
“我知道了！”
她惊呼着转身冲向荷西的工作台，乒乒乓乓地从药柜里拿出自己要用的药剂，便一声不吭地埋头开始了工作。
“哎呀……爱莉丝居然还有这一手……”荷西愣愣地发了会呆，才羞赧地伸手揉了揉后脑勺，感叹着。
修格看着荷西濡湿冰毛巾搁在伊阿宋的额头上，替已经失去意识的他降温。
然后转动视线，看向正在紧张工作的爱莉丝。
配置药剂的确是个精细的工作，她的眼神专注，在称量药剂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会发出锐利的光。白皙的脸颊上有因为紧张而浮现出的淡淡红霞，娇俏的鼻尖也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在进行精细勾兑的时候，偶尔还会用雪白的上齿咬住桃色的下唇。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的模样。
修格用视线细细描绘着她那形状优雅的侧脸，忽然又一次产生了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
一如那天在夜晚的庭院，第一次在月光下隐约看见她那闪烁在厚重刘海儿后的明亮眼睛时的心情一样——无意识地探出手去，想要拨开那阻挡在两人之间的厚重头发。
还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既然那天在广场上被自己无意看到了容颜时那么的慌张愤怒，又为什么自那以后就不再用刘海儿遮掩自己的脸庞了呢？
然后，此时，又是什么东西隔阂在两人之间，让他再次涌动起了和当时一样的冲动呢？
「你在迦太基，是不是认识了某个可爱的女孩子呢？」威廉柔和却敏锐的话语再度响起在修格的耳边。
他的心脏随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扭过头去，移开了凝视着爱莉丝的视线。
就在这时，少女清脆的声音欢快地响起——“完成了！”
………………
…………
……
“也就是说，伊阿宋•华尔多所中的病毒已经被治好了吗？”卡特琳娜微微轻咳几声，抿了一口薄荷茶，一边和通讯器那头的修格对话，一边翻阅着手中厚厚一叠文件。
“不。并没有完全治好，爱莉丝匆忙中制作出的药物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病毒的活性，并且需要定时注射，才能保证病毒不会重新蔓延。”
“是吗……”卡特琳娜翻阅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顿，遗憾地垂下了眼睛，“但是这么一来，华尔多派一定已经大乱了吧？”
“是的。没有了首领，现在状况十分混乱。”
“唉。到底还是没能成功呢。”
“现在我需要做什么？还继续一开始的任务吗？”
“不，不用了。”卡特琳娜思索片刻，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放弃伊阿宋•华尔多。修格，现在你立刻将爱丽丝•布莱恩尔带回罗马。”
“……”
“‘剑舞者’，听见我的话了吗？为什么不回答？”
“……我还不能回来。”
“什么？”
“事情并没有结束，米兰公爵。”修格的声音同样的坚定倔强，“‘女神之泪’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你又想干什么，修格！”听着修格那低沉的声音，卡特琳娜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和不久前他在阿姆斯特丹公然拒绝自己的命令时一样的不详预感。
“请允许我前往阿尔比恩调查‘女神之泪’的疫苗。”
“我说过了，那件事情交给其他的派遣执行官去做——你的任务是快点把那个‘预言者’安全地带回罗马！她流落在外随时都有可能被第三方势力劫走！”
“……”修格沉默着，抬头望向前方——爱莉丝正跪在伊阿宋的床边，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臂里抽出一管血，储存在试管里塞上软木塞，并把它收进包囊。
而虚弱地靠在床上的伊阿宋，则一直用爱怜的眼神紧紧跟随着黑发少女的动作。
「你不是说对这个病毒最透彻的研究在伦迪尼姆的医药研究所吗？那我就要去伦迪尼姆，一定要找到能让伊阿宋痊愈的解药！」
爱莉丝说这句话时，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着不容辩驳的执拗光芒。
明明那么任性，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狠心将她丢下不管。
“对不起，米兰公爵，恕难从命。不过，爱丽丝•布莱恩尔会和我一同前往伦迪尼姆。在取回疫苗后，我会立刻将她带回罗马。”
“嘶……”听着修格话，卡特琳娜倒吸了一口冷气，正欲厉声叱责，却又闭上了嘴，沉思了片刻。
“好吧。”卡特琳娜听见她的声音，睁开了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做出了让步，“但你不能独自展开行动——我会再派一个执行官和你在伦迪尼姆汇合——你们分工合作，一定要保证将爱丽丝•布莱恩尔安全带回罗马。”
“是。”
………………
轻轻扣上通讯器，修格转身看向病床——爱莉丝已经离开了医务室，只剩伊阿宋一人躺在病床上。
即使再强大，经受了病毒折磨的他也元气大伤，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睛此时也显得疲惫茫然。
那有气无力的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直直看向修格，金眸里立刻电光忽视般闪过了锋利的光芒，透露出主人内心激烈复杂的情绪。
但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眼睛很快又重归于平静，带着浓重的悲伤与不甘，缓缓地垂了下去。
“可恶啊……”伊阿宋嘴角挑起一丝苦笑，低声说道，“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还真不知道该怪谁才好——或许真的和爱莉丝那丫头说的一样——这是违背命运的惩罚吗？”
“……命运那种东西，不存在什么违背不违背的。”修格听着伊阿宋自暴自弃的言语，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只知道，如果对命运逆来顺受、丧失斗争的勇气的话，连命运都会瞧不起你的。”
“连命运都会瞧不起……吗……”
伊阿宋放佛梦呓般轻轻重复着修格的话，抬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射进窗棂的阳光——忽然看到窗台上摆放着的，爱莉丝从山泉旁挖来的一些野花野草——它们被种在破碗里，扎根在干枯的泥土中，倔强地生存着，柔嫩的黄色花瓣在沙漠炽热坚硬的风沙中柔柔摆动。
金色的眼睛里终于再次泛起了温柔明亮的光。
“这句话说得真好，记得要把这句话说给爱莉丝听——对了，她说不定会无法理解吧，所以要好好的给她解释啊。”
经受了病毒的折磨，伊阿宋原本就过早沧桑的脸此刻显得更加衰老，难以想象他的实际年龄和自己是相仿的。
而他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自己爱的女人。
对少女的爱恋，对华尔多派的责任，对修格的敌意……还有很多修格不知道的压力，全都被他扛在肩膀上。
看着这个男人憔悴的脸，修格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相信你，修格，也不相信教廷——过去不，现在不，将来也一定不。”伊阿宋眼神坚定地看向修格缓缓地说着——“但是……现在，爱莉丝就只有拜托你了。”
“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要再让她伤心落泪了。”
………………
“况且，趁机解决迦太基的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莱文格尼死了，华尔多派也陷入动乱，想必黑道的‘肯’要开始大肆行动了——”
“……或许，我有必要对迦太基进行一次国际访问了。”卡特琳娜一面思考一面用纤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然后问道，“凯特，现在有哪个执行官在阿尔比恩附近的？”
………………
莱文格尼的头颅面目狰狞地躺在地上，失去神采的灰色眼睛大大的瞪着，看向另一边，自己失去了头颅的身体。
这时，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伸了过去，探到尸体的左手，将他食指上的一枚镶着红宝石的精致戒指缓缓褪下……
“喂！那边的那个警员！你在做什么？”低沉的男声忽然炸响在空气里，佩卓斯不耐烦地推开缠着自己追问的警官，冲那个蹲在莱文格尼尸体旁做着什么的警员大声吼道，“不要破坏了现场！速速离开！”
“是、是！”那警员低眉顺眼的回答着，一副抱歉的口吻。然而藏在身后的右手却悄悄将戒指塞进了裤袋里。
“可恶，竟然让他们逃了！耻辱，这是耻辱！”
高大的异端审问官脸色苍白，模样狼狈，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自己的无能。一旁的警官则露出恐惧地表情，战战兢兢地靠过去，将手里的一份报告表递给他。
另一边，那个“警员”微微抬头，警帽下有褐色的发丝露出来，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邪魅的笑意。
………………
登上前往利物浦的轮船，修格站在船舷边，潮湿的海风将一头金发呼的吹起。让他那张如同希腊雕塑般的脸庞完全展示在阳光下。
他缓缓低下头去，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黑发少女。
黑曜石般的眸子神色坚定，直直的透过千山万水的距离，看向塔曼拉塞特的方向，握着伊阿宋血液样本的纤细小手又紧了紧。单薄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她那严肃紧张的表情，修格忍不住抬手，想要抚摸她一下她那披垂着乌黑长发的脑袋，但却在距离她头顶几厘米的地方堪堪僵住。
翡翠色的眼底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移开了视线，顺着少女的目光一起朝向那看不见的塔曼拉塞特。
“会没事的。”
没有抚摸，没有注视，没有安慰。
低沉的男声，只是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18岁的爱莉丝无法听出那声音中痛苦的压抑与无可奈何。
第三卷异端之叹
——完——